第九章 夜遇
寂静的夜，慕容府邸，刀光剑影下夹杂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过也只停驻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弥漫在空气中满溢的血腥被随即的一场大火吞噬，莫名的角落里一阵微微细响，一约摸五六岁的孩童从内侧钻出，表情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步伐沉重缓慢移行在这横尸遍野中，双侧脸颊的泪迹干了一层又一层，惨白的小薄唇抽搐着，嘴里不停的喊着那两个最爱的人。
“娘亲……爹爹……”
可纵使他拼尽全力的哭唤，他所爱的人却再没像往日般笑面而迎……
莫绾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额头早已布满细汗，浃背一片透凉，枕巾也是汗襟一片，他轻轻撩开被褥，缓缓而下，起身款步走了出去。
纵身一跃飞至屋顶，居身平躺而下，以手臂支作枕籍，仰头瞻天，星空一片清朗，满天繁星仿如编织的一张银网，闪烁而又刺眼。那一晚的星空也是如这般吧，想到这莫绾清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思念，夹着丝心酸。
正悲情之际，忽闻旁檐似有细微声响，竖耳侧听，果不其然，忙隐身于屋脊屏息静观，只见一修长身影着黑束衣，面蒙黑布，在皎白的月光下并不怎么显眼，现已是宵禁时令，此人装束严谨，行为又颇为鬼祟，疑惑之余便尾随其后，又恐惊扰前者，便只敢隔了些间距跟着。
对方的轻功底子甚好，不知为何本以为自己会力不从心，却又莫名其妙的随了一路，跃过几间瓦砾，又窜过一条长巷，在一墙围的拐角处，那人就彻底失了踪迹，莫绾清四处环顾一下，发现似是一座宅邸的后院外，心想此时夜深人静众人应已是入眠了吧，便壮足胆量纵身潜入内。
宽敞的院内此刻一片寂静，在皎洁的月光下并不透彻却也一览无遗，靠近别居楼二层的西侧一厢房内，璨亮的灯光照耀一片，莫绾清提脚轻步走上前，刚踏两步，却在收起间，脚下一阵粘性，俯身借着月光轻拈一点在指间搓开，又抵在鼻间嗅了嗅，浓浓的一股血腥瞬间扩散开来。莫绾清心头一顿，怪不得感觉刚才那人身形似乎不太稳，原则是这般，谨慎的环顾了一周，发现并无可疑，便满怀疑虑的靠近那璨亮之处。
本心中急虑不能进步勘探，意外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便也不顾其他，小心谨慎的提着虚步屏息而入，一顾暖流之气瞬间扑面而来，越是靠近主房正中越甚。厢房陈设典雅，桌案椅配套而施，兼由上好沉香木打造，远远一股沉底的静默暗香扑鼻而来，令人脾心一沁，只唯右侧案上空无插花的青花雕净瓷瓶却是一煞。地上铺了一层未干的湿滑水印，因此莫绾清极其小心。
房的另一侧由一帷幔隔开，莫绾清刚想进前，忽见那帷幔一颤，心中一惊，不经意间与一双清亮的眸子四目相对，那眸子先是一惊，随即平复朝莫绾清莞尔一笑，微微扬起的眼角犹如初春匝开的那一抹桃花，妩美的动人，莫绾清一时竟忘了所以，只傻傻的呆在了那里。
“哒嗒，哒嗒……”随着一阵急促的沉重步声响起，莫绾清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上前一把捂住那清亮眸子的主人猛然一掀帷幔钻入内侧，将人死死的按压拴住，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接着又是一声重物坠地声。
“小姐，水……我打来了，是要现在加吗？”一女声喘着粗气。
莫绾清恐慌之下，手中力道一紧，直到痛的怀中人一声呻呤，这才意识自己过于紧张了，又见那双眸子朝他拼命挤弄着眼睛，思虑一番便索性撒开了手。
“小姐，你没事吧？”帷外丫鬟听见内侧声响，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不过是太累了，睡着了被水呛了一下。”深吸口气平息了一下，帷内女子回答道。
“要不我进去看看？”由于不放心，丫鬟坚持，说罢便提步就欲进来。
“不用，已经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可是……”
“去吧！”
“这水？”
“放那吧！”
知道小姐的脾性一向说一不二，若强行为之，惟恐触碰逆磷，只好退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莫绾清一颗悬着的心才有所懈怠，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完美的身躯在光下展现无疑，不由脸一热，别过身去，狼狈的逃窜了出去。
冬至的深夜一阵寒凄凄，厢房内摆动的帷幔早已静默如初，房外莫绾清慌乱的心境却是再无法恢复最初的那份平静。
“公子，我已经收拾好了，外面更深露重的，快进来暖暖吧！”房内柔美的声音响起。
不知为何莫绾清奇怪的发现自己竟下意识的往那声音走去，可忽然想到今夜的种种尴尬，本想推辞，又想起还毫无头绪的追踪，犹豫间狠下心境推门走了进去。
“讨扰了”莫绾清款款坐下，盯着桌一角。有些虚心道：“我，我不是什么坏人。”
“我知道，讳名上官玉，公子你呢？”
“莫绾清”见上官玉并无害怕的样子，莫绾清的心里松了口气。
“你，我……”二人齐口而出，气氛刹那间秒回之前尴尬。
“你坐会，我去沏壶茶来。”上官玉一把抓起案桌上的茶壶走了出去，样子满是慌张。
莫绾清紊乱的心忽然一静，趁着上官玉不在的时间把房间扫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
“看，我拿了什么来。”上官玉兴高采烈的推门而入，手里捧了只全呈青色广口紧身半大静瓶。
“这是娆姨前两日从老家带来的桂花纯酿，说是窖藏十多年了。别人都只分到小小一羹，也就我才有这般面子，今儿个有幸给你尝尝鲜。”
满上小小一杯，一股桂花清香扑鼻而来。
莫绾清从未沾酒，只是小时好奇之余偷泯一口，极难入喉，一直印象里酒只好闻并不好喝。此刻也并不打算破开先例。
上官玉拂袖饮了一盅，见莫绾清未动，便问道：“怎么了？酒不好喝？”
“啊，不是，我，我不喝酒的。”反应过来的莫绾清疾口解释道。不知为何竟又脱口而问，“上官姑娘可否看见一个人跑进来？”
听闻此言的上官玉明显一愣，莫绾清自知说错话，紧张之余端起案桌上杯子猛然一灌。灌下后后悔的意识到酒果然还是不好喝的，一股辛辣直蹿喉咙，到的现在嘴里还残留着股荫苦，他难过的芡了芡嘴。瞧的一旁的上官玉噗嗤一声笑。
也是，谁会在入浴时放个外人在，且不说那人还不知是男是女，上官玉是个姑娘，他这么问，话里明显带着怀疑，这不是成心让人家难堪吗？亏得人家刚才还那般帮你，想到这莫绾清不由心中一阵愧疚。
屋内灯光明昼，二人紧张的气氛也因刚才的憨傻举措而缓和了不少，沁心的檀木香不知何时已飘散满屋，此刻的上官玉着一身红色外纱，披散的万千青丝安详的拂在两肩上，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妖娆妩媚让莫绾清感觉如痴如醉，又或是他因已是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