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冷面
轰隆隆——哗啦啦——
一道电闪雷凌后，一场迫在眉睫的大雨终是倾盆而下。
空气中弥漫股莫名花香，睡梦中，莫绾清突感背脊一股刺骨阴冷，迷迷糊糊中扯了扯被角，翻了个侧身，复又睡去。
“哥哥”
别园中红衣女子正一脸惬意的嗅着雨后那股清香，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在梅花的映衬下愈加娇艳欲滴。听见有脚步声，立马看向来人。
一张带着面具的脸从另一侧映入眼帘。男子跨步进来，看了一眼女子，顿了下脚步。本想不予理会，径直离去，却被女子叫住。
“哥哥昨儿个这是去了哪里？怎么一身湿气？”红衣女子轻佻柳眉，一脸妩媚的娇笑着。
“我昨天去了哪里，红娘你会不知道？”男子开门见山，丝毫不留情分。
上官玉捏着枝丫的手突然一颤，脸色微变，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笑着，“我该知道什么？”
“你的这些小九九还是留着对付对付底下的人吧，糊弄我还是差了点气候，你有考虑过你这么做，让门主知道后自己的下场么？”
男子语气冰冷，轻哼一声，重重的甩出一枚银色飞镖。那是一枚独特的暗器。精细的雕工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印在镖身若隐若现。
突然似有一阵清风略过，上官玉只觉浑身一股冷噤，下一秒，就见那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移形幻影般凑近了过来。那双苍劲有力的手，一把抓过她的衣袖，上官玉只觉手腕处一股火辣，生痛的吃紧。
也是第一次她从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感觉到了生气，那个如执亲一般的哥哥用那种眼神看着她。那双布满猩红的眼睛，透露着极具不安，她前所未有感到有些恐惧。脑海里竟不安分的闪现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那如鬼魅般的双手下，一个接一个的亡魂，不由脸色煞白。
为避免男子看出异样，她紧张的看向一旁的梅树，那是前年新栽进来的。经过一年的沉淀，终是开了一树苞骨。那愈渐被新土隆起的树根，在一夜的洗涤下，早已是露骨分明。盘根交错的根茎看的上官玉直发毛，她皱了皱柳眉，眼神不定的轻漂向天空，看着雨后的清澈明朗，内心终是半刻宁静，只是那双如秃鹫般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却是让人极度不舒服，她不由气愤的撇了下嘴，用力抽回衣袖，冷言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今个儿就把话挑明了说吧！哥哥这不声不响的，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是不是太不尽情谊了，”而后冷哼了一声，“看来如今是连我这个妹妹也无法和你冷面交心了，冷面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冷面明显感觉到上官玉的话里略带讥讽，没有言语，只是僵了一下身子，又似是哽了一下，转身又要离去，不料却遭到上官玉的咄咄相逼。
“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他的。”
上官玉有些生气，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连着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分贝。
冷面回过头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嘴里冰冷的吐出一句，“看来如今他，非死不可。”
那血红的眼睛里透出股狠厉，笃定的语气异常坚定，容不得上官玉半丝驳回。
八岁那年，一股浓烈的烟熏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届时的屋内已经是火花四溅，他十分害怕，却不见母亲的身影。好在以往贫瘠的生活让他没养成个娇惯的脾性，无可奈何下，只好硬着头皮将屋里仅有的水淋在被子上，他倾尽全力逃出生天，哪怕是被断裂的屋梁，毁了半张脸。
直至发现屋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尸体，那一张张布满血腥狰狞的脸，让他陷入极度的恐惧。终于，他拖着麻木的身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那慈爱的脸上即使此刻也依旧安详的看不出半丝异样。他的母亲正躺在那堆人群中，怀里紧紧揣着两个早已冰冷的馒头，无法想象上一刻她还心情愉悦的告诉他，父亲就要和他一家团聚，转眼即瞬间，一切都幻化成泡影。
对于那些过往冷面似乎早已忘却的七零八落的，只依稀记得贺若兰把他从火海中拯救出来时，浓烈的焦臭味令他恶心的几度晕厥，迷迷糊糊中那片金碧辉煌的屋檐处，通红一片，一切的一切，转眼化为尘土，许是从那刻起，他的心便也就跟着死了。
直到后来，在那空洞的密室里，见到上官玉，有那么一刻，她朝他笑，那般天真无邪，让他消失已久的亲切感突然间迸涌心头。自此他发誓要好好保护她。
可也就这么一个他百般保护的一个人，居然为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不稀三番两次让自己处在危险边缘，也要违背母亲的意愿，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也要极力维护，冷面突然只觉内心深处似有什么咯噔了一下，牵动了胸口，深深刺痛。
“你可知他和那委凡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一但他知道你的身份，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能留住他？”
冷面的眼睛里带着杀气，颤抖的声音里几乎是带着愤怒，“我真后悔，那天晚上他跟来鸿雁坊我就该解决了他。”
突然，上官玉捂着胸口似是闷哼了一声，表情极其痛苦的抽搐了起来，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冷面脸色铁青，一股暖流直窜入心脾。再睁开眼时，那身湿透的衣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曼青色的亵衣。不由一脸慌张的掀开被子看了看全身。
丫鬟婵儿不知在何时走了进来，见上官玉醒来，一脸喜悦扑了过来。
上官玉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个激灵，连连推卸。惊觉到是丫鬟婵儿，立马整顿了下思绪，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问道：“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婵儿连连点头。
“那冷面呢？”
“咦，冷少主他刚还在这里呢。”
婵儿左顾右盼的看了下四周，突然脑慢的反应过来，“哦，小姐不会以为......”
“我想喝茶。”
上官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故做正经态的打断她。
“那我去倒”说完婵儿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暗处，一带着面具的黑影见此情形，嘴角才稍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捂着那愈渐沉闷的胸口默默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