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仙遐门
“交代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中年的女人依靠在软塌上,一双尖细的手轻抚着铺垫在上面的那具华贵裘毛,风华绝代的脸在面纱的透视下,显得美艳绝伦,虽是做了母亲的人却也风韵犹存。女人阴沉着脸,那冰冷的声音像是刺破嗓子眼,威慑的地下俯首的女子颤抖着身子生怕说错一句,那双诡异的手下秒便会伸向自己。
“回门主,属下......”
地上女子支吾着,女人见她半响回答不了个所以依然来,立马端坐起身子一脸不耐烦。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个乡野村夫都搞不定,留你们何用!”
“门主......”
“放肆,注意自己的身份,我训斥下人的时候岂容你插嘴,这些都是你教出来的蠢货,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
站立在旁侧的红衣女子有些担心女人接下来的举措,试图终止这场谈话,却招来了女人的横眉冷对。
女人阴沉着脸,十分愤怒的转而训斥另一侧伏拜的女人“九姨,我念你资历老陈,安排你在少主的身边,是希望你能好好辅助她,你却如此难当大任,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房间内一股阴寒直抵脚心,众人皆低沉着头,不敢再言语。
突然窗外一阵轻风掠过,女人愤怒的脸色缓了缓,复依靠回软塌,抚摸起了那具裘毛。
众人皆抬头面露喜色。
她们的救世主——冷面回来了。
冷面是仙遐门的左使,位份在女人之下,仅次于少门主,听说幼时被女人从火海中救出,虽留了条命,但整张脸被烧的面目全非,于是从小便常年带着面具,谁也不尽所知,那张面具下的脸是悲是喜是哀是怒,只知道他性情阴冷,办事利落,很是得女人的欢喜,况且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女人收养的继子。
女人阴冷着脸看向轻步走进来的冷面,扯了扯嘴角,“冷面,你总是这般没规没矩的,这秉性何时能给我收敛收敛。”
冷面没有回答,只微微弓了下身子,双手一做揖,冷声道:“禀门主,人已经解决了。”
“哦?你这般迫不及待,是怕我惩戒了红娘?”女人笃定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众人一听这话皆暗暗倒吸了口冷气。毕竟女人的冷酷无情,阴晴不定都是见识过的,只要是稍有一句戳到她的痛点,下秒你就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边身首异处了。只是这冷面却也淡定,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走向那名俯首的女子,狠厉的说了句“区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着何用?”
随即只听一声咔咋,似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下秒就见那俯首的女子惊恐的看向自己的救世主,一脸难以置信。
女子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上官玉看着地上表情狰狞的女子,露出一丝不忍,难以想象,被人硬生生折断脖子的痛。最无奈的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扼杀,她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冷面果然够冷”
女人笑容清冷,直瘆的人心发毛。
作为仙遐门一代门主贺若兰,威严是她一向的惯例,只是上官玉怎么也不明白她是在何时性情变得如此薄凉,不但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于连自己身边效力多年的人都不放过。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身边第几次因办事出了失误而丢了性命的人了。
只依稀记得女人似乎爱过一个男人,招了他的负心,以至于后来她的恨皆是因为他,却又时刻自顾悲怜的碎念着他,她知道,女人的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可能是爱而不得因爱而生了恨,整个人变了性情,时而脆弱不堪,时而残忍狠厉。
遥想年幼时期,一次习武中,她被雨淋的浑身湿透,是她抱着高烧不退的她跑遍了整个应天府。才为她求来了这么一线生机,才有了她今天的成长。虽然她可能并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但不可否认。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满怀慈爱的人。可也是这么一个慈爱的人,双手沾满鲜血,因为害怕背叛,甚至不惜逼迫自己的至亲骨肉服下致命毒药。看着那张清晰而又陌生的脸,上官玉不知道心中是该有恨还是更多的心痛。
“当初我盘下这鸿雁坊,不是给你们逍遥快活的,红娘,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如若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贺若兰狠厉的声音在耳边回旋着,没有安慰,没有疼惜,全然没有半丝母女间的情分。
上官玉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贴身丫鬟婵儿推门进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地上早已冰冷的尸体,良久才无声痛哭了起来。
“小姐”看着上官玉这般失魂落魄,丫鬟婵儿有些担心。
婵儿是多年前她随母亲赶集,从集市买回来的丫头,那年她双亲病故,不得已才卖身葬父母,上官玉念她可怜,才殃殃求母亲,索性母亲也应与,便买下她来做了贴身丫鬟,别人只知她娇贵需伺候,有谁可知其实她是空虚寂寞才寻了这么个伴。
直至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发现,母亲原是这仙遐门的主人,在她那空洞的密室里,培养着许许多多如婵儿这般妙龄的女子,她们没有自由,没有感情,唯一做的,就是服从命令。或许是作为怜悯,只有婵儿是唯一一个陪在她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丫鬟。
经营鸿雁坊,是她始料未及的。硕大一个门派,自是需要依靠营生的,这是她一开始以为的,从不料想这只是暗无天日的开始,有时候她甚至一度觉得很可悲,若非那时自私,此时的婵儿就算是进了普通人家,做了个平常的丫鬟也不为过。也不至于陪着她浑浑噩噩的窝在这受人控制拿捏的地方。
上官玉正痛心之际,隐约只觉一双瘦黄露出青筋手似在裙裙欲动中又放了下去。
“九姨,待会把地上处理一下。”冷面冰冷着脸,那声音就像跌进深窟里的冰窖,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上官玉看向他,那张面具下愈发空洞的眸子,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