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勾玉
借着微光,莫绾清发现那是一块貌似勾玉的东西,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似是想起什么,瞳孔瞬间放大。他惶恐的从衣领里掏出一物,那枚从小挂在他脖子上的东西,一对比,竟与那勾玉如出一辙,只是却是左右相对称,两相对接,竟是镶接无异,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见莫绾清一脸诧异,委凡突然开口道:“你现在肯定很奇怪,这块勾玉的来历吧。”
莫绾清缓缓看向他,一脸不解。
委凡突然不再说话了。
借着微光,莫绾清看向了他的眼睛,那双凹陷的眼窝下,沉默着越发变的空洞,半响,才听他缓缓道:“因为这块勾玉是我先祖留下来的。”
至于是怎样到莫绾清这里的,这事渊源还得追溯到新皇登位时期。
元朝末期,政治贪腐,民不安生,各个地方乘势涌起一波起义军,意图推翻这腐败的王朝。而这其中不乏着佼佼者,顺势壮大扩散各方势力,令风雨飘摇的元王朝一时间摇摇欲坠。
各方领袖争执不休,意欲取而代之。其中更是拥立出了当今圣上,朱元璋。
然新王朝建立初期,各方势力退却,但并未尽数驱散,着实根底本就不为稳固,再加之边关之处松散,胡匪屡屡挑衅进犯作乱,为进一步巩固王朝,当今圣上决断,封王进爵,着命武将慕容沛前往边关镇守。
至正二十八年有余,新帝初继大典,为视察民情,朱元璋与马娘娘秘密巡游,途中马娘娘偶患痛疾,而早先预备的宫廷御医染有病痛在身,不便会诊,一时间无所遁地,便随地找了个江湖医郎,而那委凡初来乍到,见龙言震怒,恐慌之余,无意诊断出误 。本是处以极刑,然慕容沛请求,边关医侍缺紧。又念无大过错,幸而留得一命,以报边关。
可那委凡生来虽不算大贵人家,却也小户,虽历经世俗,战乱纷扰,这边关之苦却是从未染指半分,于是慕容沛颇为关照。
待得归来之日慕容沛功成进封南阳王,御赐南阳王府。一时间躁动应天府。
委凡因功折过,被提拔为太医院从九品吏目,只因其对宫中权贵并不向往,故推卸家中双亲年岁以高,无暇再顾其他,只求圣上施以恩典,返乡依老。
直至至正三十一年,南阳王的长子慕容志谦的降生。
然幸得南阳王摒弃,不负辱没,竟拜帖他这乡野村夫。如此天大薄面,怎敢辜负,心中更是激动万分。怎奈并无权贵之响,囊中更是羞涩,心下一念想,便呈上这族上遗留的金边青瓷雌雄白勾玉,做为贺礼,以示兄弟情深之意。
那日,石幽幽病重,莫绾清前来求助于他,他一眼便识得他脖子上挂的此物。再加以莫绾清眉宇间的那股子傲气与慕容沛极其相似,估算着年岁也相仿,本就猜测十之八九,再后来重重迹象让他直接断定,此人定是那多年前逃离南阳王府的孩童,至于他是如何脱逃,后面又经历过什么,已至于他换名改姓,十多年来从未露过面,如今为何又要回这是非之地,委凡就无从所知了。
莫绾清此刻算是茅塞顿开,怪不得那日他苦求那么多人救石幽幽,唯独他委凡不假思索答应爽快利落。
至于这白勾玉为何只遗留于如今的一半,这还得从南阳王遇害说起。
委凡是从不料想,五年的光阴,南阳王府竟是遭受如此惨烈。
当年南阳王身居高位,拥兵自重,口出不逊,得罪了当今圣上。一时间失了圣宠,生了叛变之心。被圣上拟以圣旨赐予鸩酒。
“这是你父亲临终前托人给我的书信。”
委凡砸吧了下嘴,润了润,半响才从怀里颤悠悠的拿出一张发黄了的书信。
莫绾清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看,一股亲切的熟悉感油然而升。
“是父亲的字迹没错,”他激动的热泪盈眶。只是介于时间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当年南阳王自知凶多吉少,托他亲信岳临捎来书信,将五岁孩童的你与你母亲一并托付给我,并附上这半块青瓷白勾玉作为信物,以便我与你相认。可我在客栈左顾右盼等不来你们,心中恐慌不已,只好快马赶赴应天府,但我抵达时,才听说南阳王府已经遭了难,那里已经是一片灰烬。”说到这委凡突然老泪纵横。
“其实当年的一切都是胡惟庸的诡计,他利用两桩挖心案,引他去了崔惠妃的寝宫,故意在圣上面前施加挑拨,只为除之而后快。”
崔惠妃是当年圣上新晋的宠妃,当年也是圣宠一时,衣冠后宫,只是后面不知何以缘故,竟是失了恩宠,再加新欢旧爱,宫廷之中从不缺乏年轻貌美的妙龄女子,若无其他过人的特长,又无所处,没有依傍,自然是后来居上,日子一久,谁还顾念旧情,也就日渐沉寂了。
莫绾清一听委凡这话,脸色突然变的煞白。心下一颤,挖心案?这个与先前出现在京郊外的那些挖心案又有什么关系?莫非这其中竟也是有所关联的?还是根本就是一人所为,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和胡惟庸又是什么关系?难道只是为了扳倒圣宠一时的南阳王,可如今父亲已去多年,这后面为何又频繁杀戮无辜?
“本以为今生无缘......”
委凡的声音突然变的哽咽起来,他激动着抽搐起来,“老天有眼,至少让他在这世间留存一点血脉”继而狂笑一声,噗呲一口老血吐了出来,随后便没有了动静。
莫绾清正百般不解,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才发现那委凡干睁着眼,已经奄奄断了气。
草草料理完委凡的后事,莫绾清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委凡能凭着半边青瓷白勾玉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他来,那其他人呢?当年是否有仅存的幸存者,或许也见识过这青瓷白勾玉,如若是推心置腹之人,自是好相识,但若是心怀叵测之人,让人抓住此番把柄,必然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那慕容家的冤案又何以为报。想着还是要避其锋芒,于是默默将那块青瓷白玉收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