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惊途
轻拨开一丛草泽，莫绾清护卫着洪培德折至羊肠小道。少了快马加鞭，又加以囊中羞涩，行程便就此怠慢了许多。穿过一贯丛林，隐隐间忽闻一阵轻微酣睡之声，闻讯而至。
只见一褴褛身影拢搭着双脚，仰卧伏躺在一棵粗壮枝干上，样貌好一番快活惬意。在冥冥间一股熟识感的牵引下，莫绾清纵身轻越枝干，一股浓郁的酒香气扑面而来。
乍定睛一看，是一干瘦皱巴小老儿，全身裹着破烂不堪。只是…这般神态却是似曾相识。再细瞧下，咦，此人竟就不是那苦寻不着的偷马贼吗？如此这般，莫绾清便没多做犹豫，一掌并化劲气朝那人胸口横劈过去。
谁知那人似是有所察觉，眼睑垂帘紧闭间竟挪过身际避开掌劲。一掌击空，莫绾清反腾手又连折击，却都一一被避了开去。
再看那人，此刻双眼圆睁，眸色精亮透光，掺着隐隐不稳的身形，似是有股醉意。但看他避开身法的熟练，却又不似醉态。待定身形后，霍地仰天一声侃笑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则竟是一乳干小娃娃。”
莫绾清也不作何回复，只是连连起招，逼迫无奈下，那老儿忙促气怒声问道：“小老儿可有何得罪之处？”
莫绾清冷眼哼笑一声道：“你果真不识的？”
那人细瞄了莫绾清两眼若有所思了好一番才恍然的一拍脑门“哦－”了一声，而后恬不知耻的嬉笑道：“小老儿行走江湖历经无数，一向记性不好。”忽又一挑眉峰，“小娃娃师出哪门？功夫不错，一般人连我洪武的衣角都难碰及，能把小老儿我逼至此的，娃娃你还是头一人”
“废话何需多说，今日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莫馆清两眉一横，拔剑作势便要刺过去。
那老儿不敢有所怠慢，只见他脚一沉，顺势躲闪开来，稳步落于地。
莫绾清也不势弱，直剑冲地面贯穿而至，小老儿躲闪不及，便就地打了个滚，一个翻身护住了要害，腕处却生生受了一剑，一股血晕溢散开来，破烂不堪的袖衬顿时一片樱红。
挽着受伤的腕际，小老儿也并无慌乱迹象，却是抽出系在腰间的酒葫芦闷灌了口，添了几分醉意，绕着醉醺醺的身子开始有些晃悠悠。
倒是一开始没想过伤他的莫绾清却是有些慌了神，握着手中的剑却是一颤，定了定神后随即一剑稳刺过去。
说是惊奇，那老儿喝过酒后却好似换了副神态，只见他身子一晃荡，便就轻易躲开了横刺而来的一剑。再刺，也都一一避闪开来。
那小老儿侧卧横空平躺着身子，晃拢着脑袋看似已然入醉，但看他避开的身形却又不似那般。几番交手下，竟丝毫不占上风。莫绾清心知若长此以往，只怕是耗空体能徒费光阴罢了。正当恍惚不定间，空气中弥漫股血腥将莫绾清的思绪绕乱。霍然想起一旁还未藏匿身形的洪培德，心下一慌，赶忙抽身而出。回头望却不见其身影，心下更是惶恐不安，只得沿途寻去。
临东一带丛林茂密，人迹罕廖，偶有以柴猎为生的农家布衣。峻岭崇山间劈开一岔人道，通以商用。
一拔铁骑尾随而至，踏起一片尘土，途径温浙，缕缕寒鸦惊掠四起……
“驭……”
紧随前列领头人一声喝停，随后一行人即夹马腹收缰，稳定身形侧耳倾听，只寻得不远处隐隐传来轰轰隆隆一阵作响，且欲是频近。
行迹走骠多年，宋龙彪对于外界的动静早已静默如常，果不其然，待他领队撤退几步还未定神时，忽地从山体两侧哗哗滚下一拔乱石，砸入地面，尘土飞扬。
众人顿时惊恐，皆倒吸口凉气。待身心稳定后，警惕手中寒光微起。未有半钟时刻，霍地从林茂中窜中一批壮硕虎视眈眈，皆手握利器。众人顷刻拔剑向中拢近，护实货车。
“都是爹妈辛苦拉扯大的，尔等也非锁命鬼使，只要老实将货车钱财撂下，鄙人保证不伤众位兄弟半分。”壮硕中让开一条人道走出一个瘦硕，嗲尖着嗓门，贼迷着双眼瞪向众人。手中扶握一把羽扇，时有时无的晃荡。
宋龙彪斜眼瞟了一眼声音来源处，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男子，着一身灰布大袍，稀留着须腮；面色虚惨泛黄，迷虚的眼腈里透股精光，想来平日里也是游闲花草之辈。
笃定跨下坐骑原地顿了半刻，宋龙彪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讥笑道:“即是好汉又何须弄此玄虚，我想云连山赫赫有名的大当家苗渡英不是为这般人吧？”
“哈哈哈……”话音落毕，一粗莾爽朗大笑之声响起，随之从人群外簇拥而进个肥硕款款而来。
乍看此肥硕雄风单单；壮气凌厉，踏着稳步健矫有力。却是一幅满脸油泛的光头粗条大汉。肤色黝黑，面露横霸，此刻正怒怂眉头看向众人群中高马上的宋龙骠，虽为俯视，却丝毫未差气势。
“说吧，临逝之言，兴许莾人会发发慈悲，帮你转达、转达啊哈哈哈…”那粗条大汉双臂环胸，满脸戏谑的看着宋龙彪，惹得周身一片哄笑。壮硕的脂体在不经意间似是瑟抖。
宋龙彪轻笑一声不再语会，眉宇间刹气顿起，扶于腰间刀柄的手更是紧几分。
夕午的余辉下，苍茫大地被渡上一层铂金，闪闪昏黄灼亮而刺眼；刀光剑影下，尘溅迷漫。霍然凹壑顽石杂草间一影身重垮而下，余辉中一俊朗少年横眉冷对，侧脸迎面，刹那间白若惊鸿，仿若普渡仙光，仙鸿降世。锐利的剑锋闪着金光格外刺眼醒目，一波蟠红顺势而下，落入尘土，只余留那星星点点的樱红一片。
宋龙彪轻眼一瞟横躺身前动弹抽抽的尸身，正张牙舞爪横刀作势劈刀过来，只是不曾防备忽如其来的长剑从后背贯穿心脾，鲜血溢漫。
错鄂间不由瞥向众人那道挥剑直冲的身影，一招一势环环紧逼，尽显熟练。纵是一身灰布麻衣却也无法掩盖的白净俊朗;凌角分明，七尺之躯;条絮正当，只是浓眉间的那股刚阿之气，凌厉镇定，却是似曾相识。一时分神，幸得身边常随左右的镖部提刀挡回一击，得以保全，故才不敢妄想揣测。
侍得人静，才发觉那油光光头大汉与那瘦硕不知何时早已没了终迹，只余残留匪徒悉数窜逃。那镖部提步欲带领人马乘胜追击，却被宋龙彪拦截而下。
“穷寇莫追，况且我们还处在他们的地盘，地形、形势一点不熟，现下应尽早离开水深火热之地。”
而后转身向那少年双手一抱拳，激动道:“今日若非少侠鼎力相助，我‘飞龙镖局’恐难逃一结。在下宋龙彪，是谓‘飞龙镖局’的镖头，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那少年缓缓转过身来，浓眉大眼涧俊朗之气让众人皆是一惊，只见他朱唇微启，轻吐三个字“莫绾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