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珍茹是个绝对聪明的人,对何桐她是了解的。但是,她现在不能自控了,而原因恰恰是何桐说起他的初恋,而且还是那么一往情深,不能自拔。尽管何桐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话语也是那么随意而轻松,但是,于珍茹显然已经觉察到他的在意与心痛。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何桐的一名员工而已,就像其他员工一样,没有什么理由关心何桐的情感世界,但是,她还是被其扯动了某根神经,并最终口出不逊。现在,于珍茹已经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在客户面前她让何桐感到难堪这还是第一次,她只有打个圆场,自找台阶了。
“二位老总,闹了半天是拿我开涮呵,我可是没招惹你们呵。”于珍茹站起来,笑嘻嘻地高举着酒杯,说,“来,我敬大家一杯!”
何桐和张子路连忙附和,喝下了杯中酒,而后便面面相觑,不说话。
于珍茹让服务员再次将酒杯倒满,说:“张总,我代表蒲公英广告公司敬你一杯,我喝一个,你喝三个,这样才能显示出你的男人风度,英雄本色,你说是吗?”
张子路连忙摆摆手,然后将一只大螃蟹放到于珍茹的盘子里,说:“于珍茹小姐,慢着,先吃了这只螃蟹再说。这螃蟹可是海中珍品,很难吃到的。来,趁热吃了,尝尝鲜不鲜?至于喝酒嘛,我喝三个,你喝一个,也属于不平等条约,这不是歧视我们男同志吗?一对一,要么我就一滴不喝。”
于珍茹拿起螃蟹,打开盖子,吃了口,然后扯下一只螃蟹腿,拿在手中晃着,又扭头与何桐交换了下目光,说:“张总,我不会喝酒,请你高抬贵手。”
张子路今年五十有二了,在生意场上滚爬摸打了三十年,对于酒场上的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的这种小把戏早就屡见不鲜了。他认为,酒场上的女人只有两种,要么一点不能喝的,要么特别能喝的,没有第三种,在他的记忆里,他总共酩酊大醉过三次,无一不是栽倒在漂亮女人的手里。除了第一次,其余两次他都是主动上当受骗的。张子路觉得,与漂亮女人喝酒是不用酒肴的,秀色可餐嘛,醉一次两次的没有什么,而且特别有幸福感。根据他的经验,于珍茹绝对属于特别能喝的,那么他的再次落入圈套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是呵,张总,我们于经理是从来不喝酒的。”何桐将于珍茹的酒杯挪到自己的跟前,说,“你还是让一步吧,男子汉大丈夫嘛,应该有个高姿态,你说是不是?”
张子路将酒杯重新拿到于珍茹的桌前,又令服务生端来四只杯子,放在自己和于珍茹面前各两只,说:“来,于珍茹小姐,咱们一人三杯,公平合理,算我敬你的。”
于珍茹面有难色,愣了会儿,说:“张总,你这是强人所难呵,即使我能喝,我也受用不起呵!”
张子路起身亲自倒满酒杯,说:“好了,二位别拿我开心了,我知道,广告界可是人才辈出的圈子,不能小视呵。人们常说,要么做总统,要么做广告人,你们说,广告人可与总统比肩齐眉了,厉害不厉害?不过,现在还有一种说法,说晚上十二点以后,夜深人静的马路上行走的就只有三种人了,你们说是哪三种?”
何桐和于珍茹当然知道是哪三种,酒桌上客户提出这样的话题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他们还是摇摇头,装作不知道,露出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这是因为他们不想让张子路扫兴而归,他毕竟是自己的上帝,他口袋里的钱也是他们迫切需要的。聪明人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应该糊涂的时候就不失时机地糊涂了。
“我们孤陋寡闻,还请张总指教。”何桐装出一副虔诚的神态,说。
张子路得意地嘿嘿一笑,环视左右,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大款,**,广告人!”
何桐与于珍茹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地大惊失色道:“张总,你说什么?怎么还有我们广告人?”
“你们瞧瞧,这三种人都是当代社会的精英呵,是夜生活的重要支撑呵,主色调呵,缺一不可。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想也是简单明了的,广告人是最重要的一环,是桥梁呵,何总,你说是不是?”张子路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上一口,说。
何桐和于珍茹已经听得出来,张子路的这番话包含着对广告人的揶揄和亵渎,在他的眼里,广告人与皮条客如出一辙,是一丘之貉,绝无两样。但是,他们心里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把张子路包里的钱变成自己包里的钱,况且,这种情形在酒桌上也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巨大的。
“哈哈哈……”何桐张开大嘴,夸张地大笑道,“张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呵,没想到我们广告人的思想境界还是蛮高尚的,成人之美,而自己却要坐怀不乱,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孔老二的七十二个弟子中也只有柳下惠先生能做得到呵,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了。”
“坐怀不乱?”张子路一拍桌子,情绪激动地说,“何总,你堂堂的大男人竟然也相信坐怀不乱?可是,我始终觉得那个柳下惠不正常,是不是天生就……”
于珍茹也掩嘴笑着,良久才说:“张总,你这是经验之谈吧?这三种人里你属于大款的行列吧?看来你是不能出于污泥而不染了,早就失身了吧?”
张子路摸着耳朵,说:“说实在话,我刚下海的时候呵,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现在贼心和贼胆都有了,贼却不行了呵。由此可见,我张某人生不逢时,也算是虚度一生了。”
“张总,你是在谦虚吧?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你能守身如玉,坐怀不乱。”何桐往后靠着身子,说,“恐怕早就顺水推舟,欣然上当了,除非……除非你也是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