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桐发现赵凤翎是个既聪明又机智的女孩子是在他收到赵凤翎的求爱信之后。这是因为,赵凤翎的求爱信不是亲自交给何桐的,而是通过邮局寄来的,用的信封还是她爸爸单位上的公用信封。赵凤翎的老家在外地的一座小县城,所以,何桐起初并不认为这是一封求爱信,还琢磨着是谁寄错了信,随便撕开了,就发现有一张彩色照片掉到了地上。
这张照片当然是赵凤翎的,是一张艺术照,挺朦胧的,就是现在比较盛行的能把丑八怪变成美女的那种。实际上,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并没有信,照片的背后也只有一行字,那就是,我是一条迷航的小船,你是我人生路上的航标灯。
出人意料的是,何桐在接到赵凤翎发出的爱情信息之后,被赵凤翎称作人生航标灯的他却顿时迷失了方向,找不着北了。何桐不能说自己先前已经暗恋上了赵凤翎,但是却有赵凤翎自投罗网的那种感觉,大喜过望,飘飘然了。何桐如法炮制,也跑到邮局里给赵凤翎发了封信,他与赵凤翎的爱情之旅便由此扬帆起锚,正式开始了。
现在的何桐是不愿意回忆他与赵凤翎的这段恋情的,这是因为这段恋情有花无果,给他的沉重打击至今隐隐作痛。但是,站在海城的大海边,闻到大海咸猩猩的气息,他仿佛又看到了赵凤翎的影子,想起了他们共同度过的那段美好时光。这就不能不让他惆怅满怀,悲观伤感,以至于东方通达日化公司老总张子路晚上设宴款待,向他敬酒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两眼痴痴地失神。
“何总,”张子路为何桐的神情所困惑,就站起来,端着酒杯,说,“你这是怎么了?两眼如珠却空洞无物,怎么跟失恋一样?来,喝酒!”
张子路请客的地方就在离太平角宾馆不远海边的一条小船上,此时正有晚霞满天,惊涛拍岸。听了张子路的话,何桐心里顿时一惊,脸色也阴沉下来。何桐从来不否认自己的那次不成功的初恋,尽管每次回想起来都会给他带来或大或小的不快,让他怅然若失,如沐寒风。
“或许这就叫失恋情结吧?”何桐不自然地笑了下,说,“我把我的初恋扔到海城美丽的大海里了,张总,你没发现海城的大海为此而增添了不少忧郁的色彩?”
“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看来真是有眼无珠了。”张子路抬手拍拍何桐的肩膀,说,“这么优秀的男人哪个不爱?精明强干又一表人才,真是怪了事儿了!你看看,海城美丽的大海在何总的心里就这么成为伤心太平洋了。”
何桐端起杯子,与张子路碰了下,说:“张总,不管怎么说,海城给我留下的记忆还是十分美好的,不会因为我失败的初恋而改变,你说是吧?”
“这就对了,何总。”张子路看看何桐身边的于珍茹,说,“不能全面否定嘛,是不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于小姐?”
于珍茹这时正在聚精会神地想这宗广告的具体策划以及投放媒体,冷不丁地被张子路点了名字还紧张了一下,就像一个小学生在上课的时候做小动作,被老师高声点了名一样。
“张总,你说的是呵。”于珍茹的脸红了下,说,“海城是个美丽的地方,真是名不虚传,叫人流连忘返呵,将来有机会我还想在海城买套房子呢,过几天神仙般的日子,到时候张总可不能佯装不知,撒手不管,要帮忙呵。”
张子路率先干了杯中酒,神情诡秘地看着于珍茹,说:“于小姐,这是小事一桩,当然不在话下,何总不舍得出钱,我们公司出,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调到我们公司来,我给你个好差事。当然了,这要看何总舍不舍得了,我不能夺人所爱,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呵?”
何桐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意识到,张子路这是话中有话,旁敲侧击,是在怀疑自己与于珍茹是否有过于亲密的关系。自从于珍茹应聘来到蒲公英广告公司,被何桐任命为媒介购买部的经理,有关何桐与于珍茹的关系问题就众说纷纭,成为大问题了。现代社会情感发展的速度之迅猛是出乎很多人想象的,比方说情人,二奶,三陪之类的,新生事物层出不穷,花样繁多,令人应接不暇,好像在马路上行走的女人中,良家妇女已经为数不多了。像何桐这样成功的男人,似乎没有个把情人也实在说不过去,所以人们就使劲儿往这方面想,并主题先行,认定他肯定有情人,然后就是想这个情人是谁的问题了。
何桐抬起双手,捏了捏脖颈儿,说:“张总,在市场经济社会中,人才流动是正常的,如果贵公司确实需要,求贤若渴,于小姐又心甘情愿,我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于珍茹显然对何桐的话有些反感,甚至恼怒,她将刚刚端起准备敬张子路的酒杯没好气地放在桌子上,说:“何总,你这个人看起来挺重情义的,原来也是个没肝没肺的人呵,我跟你干了这一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说出卖就出卖了?出卖革命同志还要有个条件呢,你怎么会这样?还不如一个叛徒呵!”
何桐顿时不知所措,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于珍茹如此在意他的这番话是他没有想到的。
“于经理,别生气嘛!”何桐拿起纸巾,擦着桌子上从于珍茹酒杯里溅出的酒,说,“这话你也能当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嘛!”
“我知道何总向来是个认真的人。”于珍茹抬了抬头,又低下来,说,“今天怎么也颇具幽默感了?”
与张子路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标准的人来疯,何桐与于珍茹的舌枪唇剑令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就手舞足蹈地说:“于小姐,难道你没看出来,何总这是口是心非呵,他怎么会舍得让你走?心肝宝贝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是真舍的,我还要考虑考虑呢,万一你是他派出的刺探情报的奸细呢,我们公司不就惨了?你说,现在除了自己还敢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