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宁将手中的保温瓶递给于诚,“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吴阿婆亲自嘱咐我一定要看着你喝完。”
于诚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饿,将保温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不吃东西没关系,不过......”梁长宁睨了梁长安一眼,于诚适时地打断他的话,“出去说。”
于诚弯下腰,在梁长安额头印下一吻,“我一会儿就回来。”他的手掌拂过她的脸颊。
梁长安抿了抿嘴,最终没有问什么,只是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一前一后的消失。
梁长安只觉得累极了,意识开始模模糊糊,只记得睡着之前有人走进来,还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无名指上的戒指带着几分沁凉。
在醒过来,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于诚做的位置,梁长宁捧着一本杂志坐在那里,大概感觉到梁长安醒了,他抬头望向她。
捕捉到梁长安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梁长宁也不点破,笑了笑,脸上也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只是淡淡的说道,“于诚有点儿事,很快就回来。”
梁长安不想在他面前掩饰心思,“长宁,我想见一下辜熙。”
两人对视,梁长宁听到外侧房门开启的声音,率先收回视线,“我知道了。”
“我也该回去了。”梁长宁从位置上站起来,略略弯腰,“小满,你好好养伤。”
梁长安不想让他担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梁长安看了于诚一眼,“于诚,我想回家,回我们的家。”
“好,我们回家。”
梁长安又昏昏沉沉的彻底昏睡了过去,之前因为神经衰弱即使非常疲倦也是半梦半醒之中,再加上受了重伤,流了孩子,一直都很虚弱,梦境都是乱七八糟的,神经高度紧绷。
柔软的大床,是家的感觉,梁长安被于诚小心翼翼的带回家,足足睡了七个小时,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于诚的脸,他就坐在她的床边,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整个房间就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投映在他的脸上,影影浮浮。
梁长安伸出手,于诚伸手接过她的手,两个人的十指交缠在一起,她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有些惊讶,他的手掌一向是温暖的,此刻却如冰块一般。
于诚从没有此刻这般憔悴过,他一向是健康的,英气逼人的,此刻头发微微凌乱,眼下有些发青,目光很深,透着一股焦虑和心疼,声音也略微喑哑,笑了笑,“醒了?饿不饿?”
梁长安摇了摇头,只是痴痴的看着于诚。
于诚随即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刚才我请辜医生来过了,给你测了血。”
梁长安还是摇头。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扣,彼此对看,很平静的温馨,一股股暖流涌入梁长安的心田,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躺在云端的感觉,半晌后说道,“于诚,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害怕。宝宝他很怕黑,我保护不了他,他走了。”
于诚只能轻轻的抱着她,说不出话来。
当年他的母亲一个人在国内孤苦无依的生下他,顶着未婚生子的压力,最后不得不把他送回于家去抚养,到死都没能和他相认。他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他什么也没有,如今,他有了她,其实不仅她一个人渴望一个家,他其实比她还渴求。
这一刻于诚真的许给了梁长安一个天荒地老,可惜他没有说出口。
于诚在家里请了一位业界很有口碑的护理阿姨,说一切都按照坐月子那样给梁长安做小月子,怕她落下病根儿,然后自己则是把工作全部拿回家里做,急事则交给其他人。
“于先生,我看于太太现在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很影响身体恢复。”
看着一个人在阳台晒太阳的梁长安,阿姨小声的和于诚交谈,她照顾过很多的产妇,自然也见识过产后忧郁症,像是梁长安这种意外流产的女性,很容易因为过度自责而导致心理问题。
于诚点点头,看向梁长安的侧脸,几天时间而已,梁长安迅速的消瘦下去,晚上抱着她睡觉的时候,觉得她的胸骨都突出起来,叫人唏嘘。
“你要多开导她,毕竟还年轻,调理好身子,随时都能要,我去盛汤给她。”阿姨不好多说,只是摇摇头去了厨房。
于诚叹了口气,走向阳台,“安安,今天感觉怎么样?下午我带你出去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要整天闷在家里。”
她甩开于诚的手,直接从藤椅上站起来,与他对视了片刻,“我累了,我去睡午觉。”
她掩住嘴打了个哈欠,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回房,甚至带上了房门。于诚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他本想用这个孩子牵绊住梁长安,将来即便有一天她发现他们的婚姻只是建立在一纸契约上,能够为他换取财富和地位跳板,她还会不会相信他的真心?
于诚紧紧的握住拳,他无声的咬了咬牙,那份遗嘱现在已经生效,他再也没有退路了。
一个星期后,梁长安执意要结束这种生活,她给阿姨结算了工钱,也打发于诚回去正常上班。
在她的百般保证之下,于诚才答应她,依旧让她请假,只允许她在附近转转,说要时刻查岗。
她多日没出门,脸色不可避免的苍白,擦了唇彩和腮红才衬得气色好一点。
辜熙在一家清吧等她,见她过来,也不起身,只是微微颔首,“于夫人。”
“辜熙,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梁长安坐在辜熙对面,脸上没有表情,直截了当,丝毫不想和辜熙废话。
辜熙见她面色凝重,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得到可靠消息,有人已经给纪委写了匿名信,检举你爸爸贪污,但是因为于家和你们的姻亲关系,于震生帮着压了下来,但是这种事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可一旦上头调查起来,很难说什么结果。”
这个消息倒是没让梁长安吃惊,隔了这么久,于诚总算出手了。
“我的行踪一向都很保密,是谁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的?”梁长安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她怀孕,于诚明里暗里都派了人保护,他还不放心,每次都自己亲自接送她,为什么偏偏那一天出了意外,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件事,”辜熙沉吟了一下,摊开手说道,“恕我爱莫能助。于诚也很伤心,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你还是好好和他谈谈,不要一意孤行。”
“谢谢,”梁长安起身,“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等到梁长安回到家的时候,于诚正在厨房做饭,见她回来,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天都做什么了?会不会觉得没意思?”
“没什么,我去外面晒了晒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流产之后的梁长安有些抵触和于诚的肢体接触,他抱住她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不可抑制的陷入了僵硬,姿势有些古怪。
于诚也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没说什么,过了几秒钟松开她,挽起袖子接着去做晚饭,特意做了她平时喜欢的菜。
两人稍显沉默的吃了饭,期间于诚努力的想要活跃气氛,讲了几件趣闻,梁长安倒也是极力配合,认真听他说话,末了扯出笑容,但是两人人都很清楚,家中的阴霾依旧挥之不去。
于诚去洗澡的时候,梁长安慢慢踱步到之前他们为了宝宝准备的婴儿房,正在她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的时候,于诚走出来,擦着身上的水,有意的拉过她,走回卧室。
她把手机关机后扔在一旁,然后拉起被子身子下滑,翻了个身背对着于诚。
流产以后两个人倒是没有分开睡,只是梁长安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往于诚怀里贴。看到她防备的睡姿,于诚叹了一口气,上床钻到被子里,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
“安安,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啊?”
于诚紧紧的圈住她瑟缩的纤细身体,脸埋在她的肩窝,很快,梁长安就察觉到后颈那里湿湿热热的,于诚在哭。
这些天他犹如紧绷的琴弦,一直在隐忍一直在担忧,但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就怕引起她的任何负面情绪。一想到,她的安安失去了孩子之后,整个人几乎趋于崩溃,他真的是心如刀绞。
“我问了医生,只要这段时间好好修养,再过半年我们还可以要孩子。”
他含住她冰凉的耳垂,无比温柔细腻的吻着她,试图去缓解她的不安和抗拒。
谁料,梁长安却一把推开他,“还可以要孩子?再也不是他了,我弄丢了他,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于诚愣住,明白她是误会自己了,刚想解释,就看见梁长安沉着脸坐了起来,指着门外道,“是你去睡客房还是我去?”
于诚无奈,他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下床后走出门,帮她将房门轻轻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