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是何人?”漠漠的声音发软、发飘。
李虔已顾不上注意到漠漠的不对劲儿,紧紧注视着她的双目,快速说道:“是我的侍妾,静芜!”
漠漠脸色一沉,想起了下午,在窗前看到的那个身材臃肿的女子身影……
见漠漠脸色忽然骤变,一旁的刘子闲,心中不禁一惊。
漠漠与李虔对视,看着他那双澄澈的双眼,一语不发。
屋内忽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漠漠感觉到,李虔抓着自己的双手,明显一颤。
她在心底冷笑,他此时颤抖的哪里是这双手,而是他的心。
漠漠垂眸,用力抽回了李虔紧抓着的双手,抬步向台阶上走去。
此时,她觉得自己的双腿有千斤之重,步步维艰。
屋内,有几个太医正在一旁商量对策,见漠漠忽走了进来,都向她身上看去。
两个产婆正立在床边,神色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漠漠转眸向床上正在痛呼的女子看去。
虽痛苦扭曲了她的面目,汗水更是打湿了她的头发,胡乱的贴在脸上,但还是不难看出,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床上的静芜,在痛苦摆头间,看到了正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漠漠。
她双目中顿时充满了深深的恐惧,痛苦的冲着漠漠连连摇头:“你……你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
房外的刘子闲,忽然转头向儿子问去:“你之前,有没有跟离歌提起过静芜的事情?”
李虔一时怔然:“没、没有啊,怎么了?”
刘子闲恨然的推了儿子一把,不顾众人的阻拦,冲进了房内。
漠漠在床前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那惊惧无比的女子,眼中只剩木然。
这时,刘子闲已从房外急急走到了漠漠的身旁,漠漠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师叔,你让她平静下来,我会救她。”
刘子闲看着面无表情的漠漠,迟疑不前。
就是刘子闲的这阵迟疑,更加刺痛了漠漠的心。她嘴角微勾,然后便转身,向那几名太医看去:“劳烦几位,立即备下些止血、升补之药。”
几位太医闻言,同时向刘子闲看去。
刘子闲神色复杂的看了漠漠一眼,正色冲那几位太医命道:“你们都听她的吩咐便是,速去准备!”
刘子闲说罢,便走到床边,软声向那静芜安慰去。
漠漠背对着那张床,双眼里已是空洞无物。听到那静芜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才缓缓转身,向床前走去。
她神色无比平静的看了那静芜一眼,语气波澜不惊的说道:“只要尽力深呼吸就行了,不必惊惧。”
那静芜虚弱的看着漠漠,眼中的防备之色渐渐退去,配合的试着大口的呼吸。
漠漠在床边上坐下,闭目凝神,双手运力向那静芜身上注力。她之前肩头上的伤势还未完全好利索,一用力,左肩便是一沉。
刘子闲坐在床头处,抓着静芜的手,担忧的向漠漠问去:“离歌,你没事吧?”
漠漠仍旧闭目,继续运功,似是没听到刘子闲的话。
刘子闲心中涌上满满的歉疚。
经过漠漠的注力后,那静芜身上有了气力,呼吸也沉稳起来。
漠漠睁目,向床边侍立的两个产婆看去:“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尽全力保那孩子平安便是。”
床上躺着的静芜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刘子闲坐在床头,亦是满目惊诧的看向了漠漠。
自母亲冲进产房后,李虔便站在外面,思虑着她方才的问话,究竟是何意。恍然大悟间,他也向房内跑去。
漠漠坐在床边,看着刘子闲与那静芜的神色,又瞟了一眼已从外面跑进来的李虔,心中只剩冷笑。
是怕自己借机杀人?还是在担心这床上的女子?
“我会保全这大人的性命。”
漠漠将一句冷冷的话抛下后,便又继续向那静芜身上注力。
两个产婆犹豫不决的向刘子闲看去。
见刘子闲久久不出声,漠漠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是竹烨的徒弟,不会见死不救,师叔可以不信我,但不可以不信我师父。”
刘子闲心中一痛,冲那两名产婆说道:“就按她说的做,好好保住孩子。”
两名产婆得令,立即开始准备器具。
看着那产婆拿着被火烧过的剪子,向静芜身下而去时,李虔与刘子闲同时不忍的将头别了过去。
静芜的一声惨呼过后,一个弱弱的啼哭声响起。
漠漠也不管其他,手指急动,迅捷的点住了那静芜的几处大穴。紧接着,那源源不断的真气,便又急急向她身体里输送去。
“止血药!”漠漠凝神低喝。
一旁的宫女,忙将备好的汤药,向那静芜口中喂去。
孩子生下后,便被候在旁边的奶妈抱了出去。
刘子闲、李虔就那么站在房内,目不转睛的看着漠漠为静芜注力。
不间断的输送了大半个时辰,漠漠才收手。
看着她脸色无比惨白的从床边站起,李虔忙迎了过去:“师妹……”
漠漠垂着双眸,看都不看向面前的李虔,甩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双手,摇摇向房外走去。
李虔怔然间,床上传来了静芜那虚弱的声音:“殿下……”
李虔忙又向床边走去。
刘子闲见此,快步追上漠漠,扶住了她的胳膊。
漠漠稍稍止步,最终还是没有抬眼向刘子闲看去,继续向房外走去。
刘子闲忙向房内的几名太医吩咐了几句,然后便向房外追去。
漠漠径直出了李虔的宫门,她现在什么都懒得想,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离歌……”刘子闲追了上来。
漠漠止步,面无表情的看向刘子闲。
“你听师叔跟你解释,这都是虔儿的错,他宫中早已有了几名侍妾,可是……唉!他要娶的人是你……”
“师叔,”不等刘子闲话说完,漠漠便开口打断了她,“我累了,想回丞相府休息两日,至于其他的,就等日后再说吧。”
“这都快半夜了,你还是跟我回宫去休息……”刘子闲看着漠漠那无比坚决的神情,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刘子闲知道,现在漠漠的心中有多么的痛苦,自己若是硬留她在宫中,只是在为难她,便柔声说道:“好,那我派人送你出宫……”
刘子闲的话音还未落下,漠漠便爽快的答应道:“好,谢师叔。”
漠漠的这份爽快,让刘子闲神色一怔。她明显感觉出,漠漠已对这个皇宫,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排斥感。
半夜回到丞相府,刘子向却并未在府中。因为皇上出行前,将朝中的事务都交由了他跟太子,太子身子又不好,大部分的压力便都到了他肩上。他忙的一点闲暇都没有,晚上便干脆住在了太子的东宫中。
漠漠回到丞相府后,并未休息,而是将自己的东西匆匆收拾了一下,给刘子向留了封书信,便牵着自己的落雪离开了。
管家追出了府门外,她一言不发的跳上了马背,直奔城外。
出了城后,她便策马疾奔。因在救那静芜时,耗损了太多的真气,在上那山道时,她的脚下都是虚软的。
在到了观门外时,她望了望西侧的枫林,迟疑再三,还是抬起无力的手,向观门上敲去。
虽已深更半夜,那茅舍中,玄清老道却还未歇息,正在盘膝打坐。
当漠漠出现在茅屋中时,玄清老道仅看了她一眼,眼中便露出了惊疑之色。漠漠还只当是他在意外自己深夜前来,或是自己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惊扰到了他。
漠漠面对着师公,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样跟他解释。
只见那玄清老道盘坐在蒲团上,抬眸又在漠漠身上打量了两眼后,沉声说道:“回房去吧……”
漠漠看着自己的师公,轻咬下唇,向他施了一礼后,便向之前自己住的房间中走去。
她回到房中,走到那地上放着的蒲团旁,无力的坐了下去。
她心中好生难过,虽然,她知道这三妻四妾,在民国时亦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
就连师伯跟师叔都从未跟自己提起过,自己今日的感觉,比当时石成轩带女人回家鬼混时,还要痛苦百倍……
就在漠漠抱膝痛苦间,一个轻轻的、略有些迟疑的敲门声响起。漠漠知道,除了师公,不会是别人,她费力的站起身来,开门相迎。
玄清老道径直走入房中,向地上的蒲团上坐下,然后又向漠漠说道:“过来坐下。”
“师公……”漠漠稍加犹豫后,便听话的走过去,在地上盘坐好。
一股浑厚的真气,向漠漠体内灌输而来,漠漠心中一阵感动。
“师公,你为什么都不问问徒孙,发生了什么事?”漠漠低着头,不敢迎视玄清老道。
玄清老道看着面前的漠漠,良久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师公今日,想给你讲个故事……”
漠漠茫然抬头,不解的看向面前神色极其复杂的师公。
那玄清老道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俗家本姓竹,名唤竹凌,家居金陵,乃是古巫族的嫡系传人,祖传的巫术,名唤灵占术……”
玄清老道说着,便向面前的漠漠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