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医生,她怎么样?”
左小桑关切询问替牧沙检查完毕的汪医生,她笑着说:“没什么大碍。头上只能算做皮外伤。从中医角度来说她其实叫做气急攻心。休息休息,顺顺气儿就好了。”
四人松一口气,余晓看了看时间说:“我去安排晚餐,你们先休息会儿。”
左小桑摇头:“我吃不下。”叶子也拒绝:“没食欲。”
“嗨,我做的能吃下吗?”司马水甩着大辫子提个大食盒从外面推门进来。左小桑讶然:“水水……呀,我把你都给忘了。”
“嗯哼?没关系,叶子通知我了。”司马水把食盒递给余昕,凑近了牧沙的脸仔细观察,“喏,印堂发黑呢……”她直起腰,“我刚才在下面看见那个方吉了。面无表情,好冷酷呢。我说,咱们是不是努努力,让他们俩彻底Say bye?”
叶子身体靠着椅子后仰:“不用我们努力了。”
“Why?”司马水靠墙而站,双手抱在胸前。
叶子坐直:“今天的方吉,肯定让她死了心了。”
“What?I have no idea。”司马水皱着眉。
“沙沙今天来医院以后方吉从开始到她叫他,一眼都没看过她。她被方吉家的人围攻,方吉也没动。她问方吉,方吉不仅没回应,还推开了她……”叶子翻白眼,左小桑接着叶子的话头说:“沙沙问方吉的时机或许不对,我们能理解方吉,但我们更疼沙沙。所以方吉对我们而言,直接PASS,没有余地。”
“恩,就是这意思。”叶子点头附和。
余昕放下食盒,替牧沙掖掖被角坐在床边:“这种事情还是等沙沙醒了以后再说吧。不管方吉对沙沙做了什么,这件事都要由沙沙自己做决定。”作为男人,有的时候不能像女人一样狭隘。尽管余昕期待他们分开,但牧沙在今天这种状况下问方吉那样的问题,本身就说不过去。
他父亲去世了。源头还是因为她。心烦意乱的方吉对牧沙的话能有回应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牧沙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时候问那样的问题?方吉,就不知道了。此刻,他也不想去知道。
叶子叹气,余晓微微侧头:“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余昕摇头:“这种机会,我不需要。落井下石吗?我真不想看见沙沙哭的样子,太丑!”
余晓捶他一拳:“到底该骂你还是该夸你?”
“你可以夸我,我不介意。”余昕微微一笑,叶子捂了脸低头。
天不过微微亮,左小桑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牧沙。只这一眼她差点魂飞魄散。牧沙睁着两眼空空地看着她,在这昏暗的早晨,很渗人啊……
“沙……沙?”左小桑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恐惧,牧沙慢了好几秒才有动静。“吓死我了。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水……”她张张嘴,左小桑摇了摇床把,将床摇起来后再把一直用保温杯温着的鱼汤盛出来喂她。
“够了。”她把头扭到一旁,左小桑抽张纸巾给她擦嘴。她接过左小桑手里的纸巾自己擦了擦。嗓子的干涩得到缓解,她才说话:“桑猪,把余晓叫来。”
“现在?”左小桑看看时间,凌晨4点20叫余晓?
“我有事情要问他。”
左小桑盖上保温杯的盖子,收拾好碗筷放在一旁对牧沙说:“方吉家已经把他爸的遗体运回去了。方吉包括方吉家的人都走了。”
牧沙没再坚持要她把余晓找来,而是闭上双眼似睡非睡。
“桑,回家睡觉。我没事。”
左小桑注视了她许久,像是要确认她真的没事。可她怎么可能没事?自认拗不过她,左小桑悉悉索索拧着自己的包走到病房外,拿出手机连拨两个号码。现在,只有余昕能镇得住她了。余晓可以劝阻,却无法阻止。
余晓和余昕开着各自的车在医院门口碰面。一路沉默走入电梯,余晓抽出一根烟在手背上兑了兑,叼在嘴角没有点着。
“亲爱的,机会来了。你打算再次放弃?”
余昕斜他一眼,收回目光:“我不打算让沙沙为难。”
余晓抬起手肘搭在他的肩上凑近他说:“如果我告诉她你在美国的经历,我保证她立即会投入你的怀抱抱着你哭。”
“那是内疚,跟爱情没有关系。”余昕冷漠得不像个人,余晓悻悻然收手靠在电梯光鲜的墙上:“一个别扭的男人遇上一个倔强的女人。我真的很想看看结局会是什么。”
9楼,外科住院区。
余晓接左小桑回家,余昕坐在了病房外的长椅上。背靠着墙壁,望着天花板略微昏暗的灯,他不由陷入了回忆。
那年他替Eva出头打伤的那个男子是黑手党,自己被揍得差点丢掉性命,还让去找自己的余晓陷入了困境。
假如他不妥协一味求死,恐怕余晓现在也跟他一起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了。
菲尔斯说,余先生,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想活下去,我们可以合作一把。我能让你赚到你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钱数。
菲尔斯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他把他的儿子打死了。可为什么他打死了他的儿子他还要拉拢他?
菲尔斯说,余先生,这位是你的兄弟吧?虽然我很想与你合作,但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将会用您兄弟的性命来抵偿我儿子的性命。
余昕眼睁睁看着余晓在病房里被人拳打脚踢,最后一直黑管的枪口抵在余晓的额角菲尔斯仍旧在微笑,余先生,你考虑好了吗?
横竖都是死,他死也不能拖上余晓去垫背。虽然他恨过余晓,但余晓对自己,终归是好的。他妥协了。不管怎么死,只要死了就好。死之前还能救下余晓,他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他说,我答应你。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
菲尔斯说,你说。
他说,送我哥哥回国。
菲尔斯说,没问题。
他坐在轮椅上目送余晓上飞机。菲尔斯是一个很自负的人,所以他答应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那年开始,他给菲尔斯卖命。
在菲尔斯眼中,他的儿子就是一个废物。那种废物死了比活着更好。但他今天的地位脱离不了妻子家族的帮助,所以他不能轻易的出手弄死那个废物。余昕打死了他那个废物儿子,他不仅没有觉得伤心,反而觉得很开心。那个废物终于死了。
只要不是他菲尔斯自己动手杀死的废物儿子,他就有办法应付过去他那位高贵的妻子。所以他要感谢余昕。虽然手段残忍了一点,但他觉得余昕是个人才,他需要这种人才。因此,无论用什么手段,即便是毁了他,他也要把他留下来。
余昕后来所做的一切都超过他的设想。余昕的高智商,高手段,无一不帮他赚到了更多的钱。也让他更加喜欢这个中国青年。
菲尔斯有很多情妇,当然,他也有女儿。最讨他喜欢的是凯瑟琳。美丽的凯瑟琳长得就像芭比一样,是众多男人心中的公主。菲尔斯没有刻意安排两人接触,余昕更没有过多的安慰那位美丽的公主。当公主表白的时候,余昕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已经有心怡的姑娘了。
凯瑟琳虽然很伤心,菲尔斯却觉得余昕更加可靠。因为余昕没有因为凯瑟琳是自己的女儿而刻意亲近。
中国有句俗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怕死的总是会向玩命的人妥协。
余昕想死,所以每次他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这也阴差阳错的让菲尔斯觉得他是一个值得重用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不仅可以让他得到更大的利益,还能让他更加的放心。
一次又一次的频临死亡,死神的镰刀却没有触碰到身体。余昕变得无悲无喜,麻木不仁。
余晓说:“告诉你个事情,希望是你想知道的。”
余昕说:“什么事?”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是他所期盼的?
余晓说:“沙沙回来了,小桑今天才告诉我。据说回来有一阵子了,不过这几天又回去了。”
余昕说:“恩,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回来了,又回去了……回娘家而已吧……
余晓说:“沙沙回去离婚,后天就能回来。你,回国吗?”
余昕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为什么离婚?”
余晓说:“小桑说男人外遇,沙沙的孩子也病故了。”
余昕“咔嗒”地扣上电话,他无法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他所珍爱的女孩儿,就因为他们曾经不逢时的爱情害成了现在的局面,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的错!?
余昕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茶几应声而碎,“哗啦”,遍地碎渣。
在家里坐立不安的余昕走几步,坐下。坐不了几秒又站起来走。拧开酒瓶灌下一半他仍然无法平息内心的焦躁。最终他醉倒在家里,菲尔斯来到他家拉开窗帘,他抬手遮住阳光,那一瞬间他放弃了对牧沙的爱。现在的他,是属于黑暗的。属于黑暗的他,还能否给得了牧沙幸福?他心中的答案是否。
“Kai。能否告诉我你在难受什么?”菲尔斯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双手平放在双侧,和善且温柔。
余昕坐起来揉揉额角:“我没事,先生。”
“这些年,你从不曾宿醉。我也从不曾见你这样失落。”菲尔斯这样的人眼光太毒。余昕靠着床头拨拨额前是散发:“我想向您告假。”
菲尔斯双腿叠交:“说来听听,Kai.”
“我想结婚。”
“和谁?”菲尔斯很惊讶他的决定,余昕跟了他这么多年从不曾和任何女人过于亲密。呃,连基本亲密都没有。
余昕仰头:“我所深爱的人。”
菲尔斯瞬间就想到了他钱包里的那个女孩儿。除了她,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有如此魅力让余昕如此失态。
“需要多久?”
“我也不清楚。”余昕有些歉意,“你也知道,追求女孩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菲尔斯明了一笑:“当然,你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我准许你离开。假期无限,只要你别到时候忘了回来就行。”
余昕愕然,菲尔斯是否太好商量?
菲尔斯哪有那么好商量。余昕很快就猜到菲尔斯做的什么打算,他不过是想让余昕把牧沙接来之后让牧沙成为余昕的软肋,从而更加紧迫的控制余昕。这也让余昕犹豫了许久,到底回国还是不回国。
余晓来电话:“嗨,我很抱歉的告诉你一件刚知道的事情。”
余昕放下手里的文件身体后仰:“说。”
余晓:“沙沙好像跟一个男人好上了。”
余昕:“嗯,还有什么?”
余晓:“有点混乱,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余昕:“我下个月回国。”
余晓傻了。这决定是不是太快了点?还是说他早就有打算?而余昕想的是,牧沙上一次的婚姻已经在她的心上划下了伤痕,这一次,他一定要帮她把关。如果这次的男人不成事,他就把她带走。即便她对他没有多余的情感,也不用再去为了那些无谓的男人而伤神。
他太了解牧沙,不管她怎么成长,不管她怎么变,骨子里的有些东西,一生都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