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台如今已是这两个女子做主，华容的馨乐坊是她们多个下属产业之一，里面培养出各色女子，送到百花台，然后就分送往岳州、常德、益阳、长沙等地大小帮派。名义上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姬，实际上，就拿这儿来说，霸占洞庭湖一半水面的巨斧帮，专做镖局生意的大仪帮，还有卖船卖马控制交通的白鹤帮……现在无一不是梦家姐妹的亲密盟友。”
雷冲并非在江湖上冲杀的能手，但是，一手运筹帷幄，无人能及。
程倚天只顺着他的话：“祖母召我们来，是因为顶不住了吗？”
雷冲点头：“前不久，王栋胜去云南采原石的人路上被杀，之后吴家的粮船在江上也被劫，负责押送这些货的人踪影全无，想必在水上被杀了，然后沉尸江底。厉家么，就更加别提了，菜农们一阵风不将菜提供给他家，所开几家大酒楼也断了原材供应而失去了生意。和顺居在程家手上做不下去，有几家分号遭到强人威胁，险些遭劫。”
“杀人的事，应当是大仪帮做的。”程倚天虽然入世未深，但也还是可以凭直觉推断，“干镖局的，会保镖，也会劫道，保镖劫道之间，也就是正邪一念之差。杀人沉尸，巨斧帮是好手。控制周边，当仁不让的应是白鹤帮。”
雷冲很是欣慰，旋即道：“巨斧帮帮主娄大凯、白鹤帮帮主陈南溪以及大仪帮帮主万瞻园，他们新娶的小妾都来自于梦瑶仙梦沉仙的手下，巨斧帮帮主娄大凯的小妾叫婷婷，大仪帮帮主万瞻园的小妾叫芳芳，白鹤帮帮主陈南溪的小妾叫小婉。”
“所以说，是莲花宫让我们不得安稳。”
雷冲点点头，接下去又说：“和顺居银楼现在已经转到你名下，巨斧帮、大仪帮和白鹤帮联手，生意不好做。大客户会因为银楼不安全，不存银子进来。存了银子的，会害怕银号出问题，统统过来，引起挤兑。不过，这些问题，暂时我已经解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洗心楼的事。据最新的消息，慕容曜、郑尧那些人，近日便会齐聚与此。一场武林的对决，你怕是躲不过去。”
程倚天并不在意，淡淡笑道：“我并不怕他们。”
雷冲长长叹气：“但事情并非那么容易能够解决。”
程倚天沉吟，许久，他对雷冲说：“义父，不若还是让我先去趟洪州吧。和百花台握手言和，然后我才好全力以赴应对慕容曜、郑尧他们。”
雷冲没有回答。
他便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义父，对于我们而言，当前最重要的就是稳住洗心楼在江湖上的地位，其他都不重要。”
雷冲这才妥协。
程倚天准备动身的这一天，吩咐杨昱去正仪大街的鉴宝号选购几件礼物。杨昱带着银票，来到正仪大街，刚进鉴宝号，后面传来一声招呼：“唉——”眼前一花，一个穿着淡黄色纱衣、臂弯挂一条绿色披帛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杨公子！”
这不是华家的那位七小姐华淑萱吗？
杨昱生性冷僻，为人不善言辞，可挡不住如此娇俏可人的华七小姐总是这样热情备至，便有些手足无措：“华，那个，噢，七小姐。”
“叫我淑萱啊，萱萱也可以。”
杨昱无言以对，一张俊脸直红到耳朵根。
华淑萱含笑，背着手，跟他往鉴宝号里走。
杨昱有任务，对鉴宝号里的伙计说：“时新的首饰，都拿来我看看。”
伙计瞧了瞧他旁边的华淑萱，意会：“得来。”将杨昱带至雅间，然后端出来单款首饰十几件，以及成套的好几盒。
掌柜的亲自来接待，杨昱坐着，掌柜的站着，逐一解说：“这是祥云梅花笄，通身白玉，单品虽小，用料颇费，一块上好和田玉，雕琢了这么一对。嵌宝镶玉簪，重点在这一圈儿的宝石上，两颗孔雀石、三颗红宝石，都很稀缺啊。累丝嵌宝衔珠青鸟步摇，女子佩戴绝对可以达到举步生姿的效果。”说到这儿，他瞧着华淑萱说：“杨公子身边这位姑娘人品不俗，最适合。”
杨昱口拙，不同他辩解。华淑萱手快，就将那支累丝嵌宝衔珠青鸟步摇取过，顺手插在头上。伙计会做人，送上铜镜。华淑萱打量铜镜中自己，笑盈盈对杨昱说：“杨公子，你看，如何？”
杨昱实话实说：“掌柜，这是我家公子要求采办的。”
掌柜有些疑惑：“贵府是——”
“柳子街。”
“程府的长房公子程倚天程公子府上？”
“对！”
“噢！”掌柜恍然大悟，更加热情将余下的首饰一一介绍完毕。杨昱没看华淑萱，华淑萱自觉没趣，摘下那支累丝嵌宝衔珠青鸟步摇扔在盒子里。掌柜急忙捧起来，笑着说：“杨公子，这一件你看着如何呢？”
杨昱瞥了一眼：“除了这件，祥云梅花笄、嵌宝镶玉簪都给包起来，还有点翠的华胜一对也不错，玉镯子、金镯子各拿一对。”
“具体呢？”
“意头好就行。”
“你现在拿走？还是稍后送到府上。”
“我拿走。”
“好来！”掌柜做成生意，非常高兴。吩咐伙计拿礼盒，装首饰，红绸子扎好，杏黄底刺福字的包袱皮统统包起，一股脑儿交给杨昱。杨昱拿在手中，走出鉴宝号。
他一直保持目不斜视的姿势往前走，身后，华淑萱气急败坏追上来。
“姓杨的，你太过分了吧？”
杨昱不理。
华淑萱便紧走几步，赶到前面，拦住杨昱：“这算什么，成了地头蛇，便瞧不上我了？”
“我有任务在身，再说，逸城和你华家，来往太密不好。”
华淑萱张口结舌：“你、你——”眼睁睁瞧他扬长而去，气得直顿脚：“唉！唉！”
斜喇里一条街道上有人叫：“七妹！”
华淑萱一听，转过身：“二、二姐！”
华山派少主夫人华淑婷眉头微皱：“你刚刚急急去追的，到底是谁？”
华淑萱不由心头一紧，吞了口口水：“呃——朋友罢了。”
华淑婷冷道：“七妹，不要说姐姐不疼你。之前为了你，姐夫和欧阳少主就陷在逸城设在外围的花坞里，差点出不来。这会儿，你又和他们当中的谁搅合？搅合深了，漫说你姐夫不高兴，青城少主身边的佟姥姥可十分不好相与，不用我说，个中利害，你该明白吧？”
华淑萱脸一白，强笑着，蓦地拉着华淑婷的手开始撒娇：“二姐——二姐——”
今天的顺鑫客栈，不仅迎来了华山派的人，当天中午，慕容曜、孟颂贤也联袂而至。几方人马略作修整，第三天在上房的客厅里，慕容曜才和大家商议：“洗心楼又要在岳州设分舵，你我不宜立刻登场。各自手底下有人的话，先举荐一二吧。”环视半圈，接着说，“我先来：想当年，一字登门剑的卓震方入陕，遭遇马贼，险些丧命，回来之后，身体一天不一天，半年之后就死了。昔日甘陕的马贼，都是今日狂刀杜伯扬手下。逸城借杜伯扬敛财，开洗心楼，我着人送信给现门主卓清明，身为卓震方的儿子——卓清明一定会带人闹场。”
孟颂贤说：“飞影白鹤门的展家兄弟情况差不多。”
郑尧也想，片刻提出好几个人：“柳州双刀、冀州七雄，我若发帖，一定前来。”
欧阳和年纪最小，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没转出来什么名堂。
慕容曜对他说：“你问问佟姥姥，巴郡不是有个仇家，仇家的仇煜非颇厉害。”
欧阳和说：“蜀道，到甘陕，距离颇远。再说，谁不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仇家没怎么出去过，杜伯扬的马贼八成也不会进蜀道来。”
孟颂贤“嘿嘿”冷笑：“出不去，进不来，不代表仇家这次就不可以到。”
郑尧明白慕容曜和孟颂贤的意思，对欧阳和说：“仇家如今最出门的人叫仇煜非，这个人有煞门星之称。洗心楼开张，煞门星临场，这意头，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欧阳和年少天真心机浅，桌子一拍，四个人的主意便这么定。
这几日相安无事，华淑婷和华淑萱回客栈后，看到他们，慕容曜、孟颂贤在客栈的茶楼里品茶，郑尧和欧阳和就在酒楼里喝酒。
华淑婷带华淑萱回房间，嘱咐她：“好生呆着，不要再生事。”
华淑萱嘴一撇，害怕她唠里唠叨个没完，这才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