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野,饮马客栈。
结束了附近一个城池暗访的鹰王正要休息。
门响了两声。
火烛映照之下,映出来外面是个纤瘦的影子。
他拉开门。
一身青纱衣裙的杨紫芩面带娇羞站在外面。
“呃,那个,”虽然是个乡下姑娘,但是漂亮的女孩子从来不缺爱慕,这个已经换掉本来名字的姑娘还是心怀一些美好的幻想,“袁将军刚才说,我……现在——已经是你的淑女了。”
鹰王剑眉不由一挑。目光扫向前面,刚到院门那里值夜的袁彬不由得缩了下头。
“袁彬。”他口气严厉。
袁彬连忙一溜小跑过来:“殿下!”
“这么喜欢这位杨姑娘,还为她的未来操心?”
袁彬结舌:“噢,主上,那个绝对不是啊。”
“既然如此,孤就将这位杨姑娘赐给你吧。”
袁彬顿时撑圆了嘴巴:“主上,这不行啊。”
“怎么不行?她不还是完璧吗?怎么,孤钦赐的女子,竟然配不上你的身份?”
袁彬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
鹰王忍着笑,故意板着脸:“快点把她带走。”退回屋内,把门关上。
袁彬傻了,又不敢敲门打扰主子,只好垂头丧气对杨紫芩说:“唉,你还是和我走吧。”
把她送回她的房间,杨紫芩忐忑不安问:“袁将军,刚才那是殿下不要我的意思了吗?”
袁彬挠挠头:“其实不跟着殿下,也未必不是好事。”
杨紫芩一脸沮丧和疑惑。
袁彬最瞧不得人伤心,坐在她对面说:“我们这个殿下,在你看来,英俊潇洒不同凡响,对不对?”
杨紫芩露出倾慕的表情,黑漆漆两点眼眸发亮。
“所以啊,喜欢我们殿下的女人自然也就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呢?便是我啊,跟随殿下这么多年,愣是没搞清楚到底有多少个主母。”
“这么多?”
袁彬点头点得郑重其事。
杨紫芩不由退缩了,努着嘴巴思忖,尔后又忽闪着眼睛瞧向袁彬。“袁将军——”她媚眼如丝,语声软腻。
袁彬一看,吓得急忙跳起:“我还有点事,不能陪你聊了。”
杨紫芩追到门口:“袁将军,刚才殿下明明已经说了……”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啊。”袁彬一溜烟溜出去。路上碰到毕坤等几个人,都“哈哈哈”把他好生笑话了一通。
下夜之后,他找早起的右将军诉苦。
司空长烈也笑得直不起腰:“好事啊,主上都亲自为你赐婚了。”
“将军!”袁彬差点气哭了,“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略微指点了两句。但是我真的不想娶她为妻啊。”
司空长烈笑够了,拍拍他的肩:“回头送到流淙去吧,我给她找个营生。”
队伍半个时辰后重新启程,这一次,途中再无停滞。未时刚过,鹰王带队,马一路疾驰入城。过七道门,进明华宫。鹰王衣服都没换,直奔昭阳阁。
“云儿!云儿!”他从外找到里面,又把花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搜寻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小章子怯怯跟在后面,他旋身喝问:“郡主呢?”
“郡主……郡主……”
他顿时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章子“扑通”跪在地上:“奴才真的没用啊,不知道为什么郡主差点杀了无暇夫人。那天夫人们一起在晴翠池聚会,郡主不声不响过去,在无暇夫人脖子上划了一刀不算,还把无暇夫人绑起手、掉在树上,似乎要让无暇夫人血流尽了才死似的……”
“你胡说!”他忍不住怒喝打断,“云儿要杀一个人,那用这么麻烦?再说,孤已经许她一切,她为什么还要杀雪儿呢?”
“奴才就是不知道啊,殿下剐了奴才,奴才也只能这么说。都是好多人一起看见的,很多双眼睛、很多张嘴巴,奴才心疼郡主,也不相信郡主会做这种事情,却也不能封起他们的眼睛、堵住他们的嘴巴!”
鹰王气得只耸肩,深呼吸,压低声音:“说重要的吧,现在,云儿在哪里?”
“天、天衡峰。”
鹰王二目中瞳孔蓦地一缩。
一阵寒意涌起在空气中,机灵如小章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殿下,你是怀疑太上夫人——”话没说完,眼前蓦地一空。
天衡峰。
光华殿。
念蓉夫人怀中抱着波斯猫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
上邪夫人懒懒斜倚在黄金床上。
念蓉夫人终究还是耐不住,叹了口气:“姐姐这又是何必呢?”
上邪夫人掀了掀眼皮:“难道,让哀家对明华宫发生的所有事都睁只眼闭只眼?之前瑞祥这个丫头就已经撒野,当着很多人,包括瀛楚在内,重创莫雪姬。”说到这儿,她叹了一声,“虽然哀家不喜欢莫雪姬,但她到底也是个夫人了,受着瀛楚的宠幸,都能流落到那样的下场,哀家再不治瑞祥,怕是以后除了瑞祥,别人在明华宫里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呢。”
“但你也不至于——”
上邪夫人突然打断:“够了,哀家不想听你啰嗦。”
念蓉夫人还是不死心:“姐姐,你还不知道瀛楚的脾气吗?他的手段又是多么厉害……”
“国子监经筵方闻雪,哀家倒有好些日子不宣召了。”上邪夫人表情凶狠起来。
念蓉夫人顿时住口。
“先城主过世那么久,有些事,哀家睁只眼闭只眼的,你也就罢了。别抓住芝麻绿豆的小事,和哀家这么唠唠叨叨的没完。”
司马夫人羞红了整张脸,起身万福:“是,妹妹能够安稳至今,全仗姐姐海涵、照应。所以,不论姐姐要做什么,妹妹唯姐姐马首是瞻。”
上邪夫人这才笑了:“好么,这才是哀家的好妹妹。”顿了顿,目光流转,“知道为什么哀家为什么容得下你这样的事?”
司马夫人头低垂:“当然是因为姐姐仁慈。”
“仁慈?”上邪夫人嘴角轻蔑挑起,“妹妹真是抬爱了。”过了会儿接下去,“至少哀家对你,还不是因为这个。”眼皮撩起来,“你也恨过先城主吧?”
“这——”念蓉夫人犹豫着,拿不准到底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上邪夫人却等不及,自顾冷冷说下去道:“白孤鸿娶了哀家,又要娶你,娶了你,居然又去找火部的韩玉晖。火部!”她重重哼一声道,“不过是个蛮夷之地,民众愚昧、民风落后,更不要说韩玉晖是个愚昧土气的村女,白孤鸿那个混蛋居然将你我抛在一旁,去找她!是可忍孰不可忍?”气急败坏发泄完,过了会儿,她的语气方才恢复之前:“所以,孤才纵容你。也算是对白孤鸿的报复吧!”
念蓉夫人低垂着头,诺诺应着。
上邪夫人又道:“哀家也是不明白,瑞祥那个丫头到底有什么好?司空长烈身为瀛楚手下第一爱将,也爱她爱到不行。这些男人的眼睛都长得和我们女人不一样吗?只要是我们女人觉得好的,他们都不喜欢,而我们不喜欢的,偏偏都是他们的心头好?”
念蓉夫人随声应和着:“是啊,个中的那些区别谁又知道呢?”
碧玺正奉阿胶桂圆红枣羹上来,顺口接了一句:“多是因为有些手段罢了。”
“是啊——”上邪夫人深以为然,“小门小户或是贱民,惯会使些妖媚手段,投男人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