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羽飞鸽飞到天衡峰上,正在剪枝的金瑶看见,捉住了,从鸽腿上解下一个竹筒来。
上邪夫人拿到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看了一眼,气得把纸条撕得粉碎。
一个内监奉茶上来,三角吊梢眼瞟了一眼,冷笑:“又失败了?”
“还不是司空长烈那个憨货!”
三角吊梢眼的玉鹏程自己寻了个绣墩,坐下:“夫人可说错了。”
上邪夫人眉毛一立,可既然对方起了话头,她还是很想听下去:“你倒说说看,哀家错在哪里?”
“清晰幻化出的瑞祥郡主,不仅是白灜楚的心头爱,同时可也是司空长烈最最喜欢的人呢。按理来说,清晰的魅女术连不太相干的‘银狐’等人都能一起迷住,司空长烈肯定逃不掉。可为什么他却却能救了白灜楚呢?”
“继续说。”
“大概是因为他根本没把当时在林中的清晰看成瑞祥郡主吧”玉鹏程长吁一声,“至情至性的人,往往是心志最坚定的人。当初在下若有这等修为,便可练成丰南隐术最高境界,白麓那里,兴许就不会输那么惨。”
“不管怎么说,魅女术勾动纯阳烈火,终归要对白灜楚的玄秘太虚阴劲产生损伤。”上邪夫人也有些灰心,自我安慰,“只是不知道损伤了多少!”
“新州的事已经在部署。”
“所以,”她握起拳头咬着牙,“势在必行!”
位于龙州界南的于梁,东边和丰野相接,南边则靠着新州的玉门溪。郊外,一座私人庄园内,一支穿着各不相同的队伍奔腾而入。
一个头上包着黑巾的人,抢先来到一座亭子前,随便唱了个诺:“刘盟。”
苍龙盟主刘景空端着一只鎏金杯:“黑蛇头,你来得有点慢啊。”
黑蛇头“嘿嘿”一笑:“盟主就给了三天时间,又要造船,又被铺东西,还要疏通个中关系,能在这时候赶来面见您交差,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力啦。”
“那现在一切都妥当了?”
“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阵风。”
“船底那东西的量确定够了?”
“够够的!”黑蛇头咂着嘴,“就那一船货,真要发出来,别说一个人,就是半座山,也要塌的。”
刘景空一听,“啪”将杯子顿在桌子上:“若办成了这事,本座就把西南最肥的那个海域全划给你自由使用。”
“多谢刘盟!”黑蛇头喜不自胜。
再来说新州,城主兼新月盟主梁凡,得知鹰王率三十六骑已经过了玉门溪后,立刻率领文武官员出城十里相应。
新州既靠近龙州,离三部也不远,一直是天都着力拉拢联盟的对象。鹰王下马,和梁凡相见,互相礼让、问好、寒暄,好不亲热。梁凡带来了车辇,鹰王客随主便,弃马登车,三十六骑分作两队伴随左右,随梁王入城。新州百姓皆对天都王有兴致满满,鹰王车辇经过,他们还跪倒路边,口称:“鹰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风骑马走在车辇旁边,透过窗户,对鹰王说:“梁王这番教导,煞费苦心。”
鹰王人在车辇内,街上的情景落在眼里,心里宽慰,随口道:“如是甚好。”
楚风很想提醒不久前刚发生的事,但是,这无疑要揭主上伤疤,惹恼了主上,怕要得不偿失,沉吟一番,终究无言。
招待天都王殿下的行宫在城中的万宁寺。主持清远大师率全寺僧众在寺外等候鹰王殿下。清远大师四名得意弟子:修仁、修义、修道、修德,随同师父,将鹰王殿下并梁王一起迎接进去,大殿上,素斋已经准备好,梁王陪同鹰王用午膳。
司空长烈带毕坤、袁彬上街,走访了半日,晚上回来,回报主上:“新州之内,各行各业气象都类似天都。物质充足百姓生活富足,民生很平稳。”
鹰王不由放心了许多。
水神节在来桓河金湾码头召开,首先由鹰王殿下念了梁王重金聘请来的大儒撰写的《水神赋》。接着一年一度的龙舟比赛便拉开序幕。
舟船纷纷开出船坞,其中一条船体很大、色泽鲜亮的船只最为醒目。只见它不仅船头船尾的雕刻工艺精湛,就连船上配备的水手,每一个高大粗壮,满身都是疙瘩精肉。
连鹰王都忍不住侧目:“好船,好队伍!”
楚风却一直盯着水面。
司空长烈悄悄问:“怎么了,这儿也有不对劲的?”
楚风瞧他一眼:“你觉得呢?”
司空长烈“嘿嘿”一笑:“你若看不出来,我自然更加看不出来。”
楚风这才说:“这艘船太漂亮了。而且,以你兼领白鲨舰队的见识评估一下,凭这艘龙船如此,大小,加上船上队伍的载重,应该是眼下这般吃水程度吗?”
司空长烈瞄了片刻:“木材、油漆工序加上装饰,百十斤误差,不算稀奇。”
楚风却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他们正在说话,水上传来响动。原来已经开始的轻舟赛,一艘龙舟因为三名水手其中一名使力不够,转身撞上后面的船只,翻了。那个力气明显没使够的少年掉到水里。不仅如此,这个少年落水之后帽子就掉了,露出一头青丝,水淋淋挂在脸颊两边。但见柳叶弯眉下两点星眸迷蒙,有眼睛的都看出来,居然是个女的!
而且,这个女孩儿显然水性也一般。龙舟行过的水面波涛翻滚,她根本把握不好节奏,扒拉了几下水便呛了,一边咳嗽,一边大叫:“救命啊——救命——”随即被波涛淹没。
别人都吓呆了。
梁王更是惊慌失措:“怎、怎么会混进个女的?”
原来蓬莱习俗,水神节的龙舟上不能出现女人,像这样,也不知道那个村庄,那座寨子,胆大妄为坏了规矩,触犯了神灵,来年降灾,那可如何是好?
眼见水面上,乌黑的青丝飘荡,眼见即将消失。
南盟里会水的高手如林,愣没一个人敢救。
最后还是一个黑影飞跃出去,水上点了几点,随后如同一只灵巧的飞鹰,重新飞回来,落在地上。
却是鹰王!
他提着落水的那名女子,交给南盟的侍卫,又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那女孩裹上。
那女孩年不过十五六,因被水浸湿身材尽数显露,纤秾适度玲珑有致,一张端庄的鹅蛋脸正羞得没处放,咳出几大口水口捞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拽住披风。
梁王一看,头脑灵光一闪,连忙问:“叫什么名字?”
女孩又忐忑又惊慌,嗫嚅:“杨、杨、杨紫芹。”
梁王又问:“哪里人?”
“蓝田齐梁人。”说罢,她又小声加了一句:“我是杨家屯的,喜欢划龙舟,就来了。”
鹰王听她这么说,不由叹气,回头看梁王:“孤看她不错,回头送到孤行宫去吧。”
梁王正愁没借口处理这件事情,欢喜得很:“谨遵王旨!”
杨紫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白着脸对前来押解她的太傅说:“我不要去什么行宫,我得等我家那边的人,太阳下山,还要和他们一起回去呢。”
太傅黑着脸:“知足吧,不是殿下看上你,需要你去伺候,今天以你的胆大妄为,你以为:你和你家乡所有来这儿的人,还有的活着回去?”
侍卫“咔咔”踏着步过来,雪亮的长矛让这个乡下来的女孩心惊胆战。她再也不敢说什么,尾随太傅离开。
轻舟赛一共进行了两个时辰,午餐之后,重量级龙舟赛便开始了
南盟五州五十六城,每城各出一艘龙舟,早晨看到的最鲜亮的那艘,就在其中。
将杨紫芹押走的那名太傅向梁王建议:“既然殿下亲临,不若也让殿下参与,一来彰显殿下与民同乐的胸怀,其次,上午殿下显露过凌波微步的英姿,此番再助龙舟夺魁,岂非大饱民众之眼福?”
鹰王凝望他:“莫不是专程为了这个,你们才做的这么鲜亮的龙船?”
太傅被说中了,“哈哈”笑道:“正是呢,左不过是邀请殿下一尝百舸争流的乐趣罢了。”
梁王显然有些诧异,但是,那位太傅在新州地位崇高,梁王对他言听计从,既然太傅安排得层水不漏,梁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重量级龙舟的行程很远,要从金港码头一直划到入海口,划船的人总共一百个,左边二十五个,右边二十五个,另外五十个拿着船桨坐在中间,每两里地后,鼓手击鼓,他们便和先前五十人完成一次替换。因为人数实在很多,少一分默契都不行。所以,三十六骑当中,无人可以上船。而三十六骑加起来,人数离划龙舟的额定人数还很远,他们上去划船,也不现实。
楚风竭力阻止:“主上,你一个人离岸太远,属下不能放心。”
鹰王哪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露怯?摆摆手:“不过小半天而已,哪会出什么事呢?”又吩咐其他人,“你们都留在岸上。”
五十六面鼓共同发出的如雷响声,五十六艘大船正式起航。划船的壮汉们掀着眉毛、瞪着眼睛,划船的手臂上,一块块肌肉全部凸起,昂扬有利的动作此时此刻确实配合有度整齐划一。码头上的其他锣鼓也敲起来,欢声震天。
龙船行进得很快,不多时,便离开岸边观看者的视线。划出二十里后,水面开阔,无边无涯,身边的龙舟越来越少,渐渐的,竟然一条都没了。
头顶上传来高亢的鸟叫,那是一只不时在头顶盘旋的雄鹰。
鹰王面朝水面,负手而立,又过一会儿,前方竟然出现长长的蓝色水线,他才忍不住道:“你们到底还要等到哪里才动手呢?”
今天依然包着黑头巾、正在拼命划桨的黑蛇头止不住一惊。
他显然知道近距离肉搏对方的厉害,不等鹰王发难,慌忙堆起笑容:“殿下说什么呢?小的们不过都在出力划船,即便已经将所有的船都甩在后面,也要继续拉长距离,保证殿下首次出赛就大差距获胜,方才显出天都王您的威风啊!”
“黑蛇头、大力谭、鬼眼张——”
黑蛇头和被点名的两名水手目露惊骇。
鹰王转过身后,高傲的神情也激怒了他们。身体长得最为健壮的大力谭忍不住扔了桨,但被黑蛇头慌忙压住。
黑蛇头努力保持镇定:“殿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鹰王就继续报:“鲨鱼吴、铁叉王、双头蛟……”
更多的人扔了桨,其中一个头上长一个大肉瘤的胖子大声喝道:“妈的,老子再也装不下去啦!”拔出隐藏在身后的一把短斧。
还没砍到,被一道虚影逼近。
鹰王手指捏住双头蛟的脖子,手腕一转,双头蛟粗壮的脖子便折了。“扑通”,双头蛟被扔在水里。紧接着便是铁叉王。铁叉王的铁叉紧贴甲板角落放置,此刻拿在手中,猛地一叉,平时里,就是长达七八米的海怪,也能叉进去一半,握着叉身用力一搅一拔,能卸下海怪半个头。但是,便是这样大的力道,不知怎的,扎至对方的面门,就再也扎不下去。
鹰王随手一挥,铁叉王黑柱一样的身躯纸糊的一样,“嗖”飞起来,“咚”一声,重重砸在水上。
鲨鱼吴的铁齿剪、鬼眼张的短刀,皆未碰到鹰王一片衣角,便连兵刃带刀一起被打下船。
船首的龙头慢慢转动着,不知不觉,变成了龙嘴朝里。一点乌光闪烁,“嗖”的一声,一根铁索射出来。铁索前端有副铁爪,抓中鹰王腰之后两头“哒哒”自动扣上,形成封闭的圆环。
还在坚守的黑蛇头仰天发出狂笑:“哈哈哈哈……白灜楚,没想到吧,今天合着你要栽在我的手上。”掀开一块板,抽出一条引线,抖着火折子点燃。
引线很长,足够他和剩下的兄弟跳下水,并游到安全区域。之后,船便炸了。巨大的力量激起的水柱高达十几米,饶是离开好几十丈,黑蛇头等人也被连带翻起一连串跟头。全身血液都被冲击得往一处堆积,几乎要将全身爆炸开因而眼睛一片漆黑。“咕嘟咕嘟”连灌了几大口水,这些人才又浮上水面。最为瘦小的鬼眼张骂着:“他娘的——”嘴巴里吐出两大口血。
其他人七窍也多多少少冒着血。
而龙船那里,这会儿只剩下破碎的木片以及正在起火的残骸。
正在擦耳朵里血的大力谭突然沉下去,好像一根突然被绑上石头的木桩子一样。一大蓬血花随即从水底翻上来。
接着是鬼眼张!
鲨鱼吴!
铁场王!
直到双头蛟被割断的头颅突然被抛出水面,黑蛇头这才回过神,歇斯底里大叫:“快逃啊!”后心一阵剧痛,接着,鹰王那张俊美无暇到邪魅的脸便出现在脸边。
“你以为一根铁索就能困住孤吗?”鹰王腰上的铁环仍在,长长的铁索挂在上面,最末端则是那个已经被打断脖子的龙头。他捏住黑蛇头的下巴,讥讽笑着,抽出一把短剑。
血,狂涌着,黑蛇头瞪大的眼睛包含不可思议。
一条快艇往这边驰来,看到水里的主上,司空长烈当先抛了木浆,“扑通”扎水里。随后,毕坤、佟林、袁彬、张晗、赵琦、范彦之、于尚、秦威、骆一禾、马博新共计十人全都下了水。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浪里白条,憋气的功夫又好到不行,没多会儿,就把参与刺杀主上的海贼全部剿灭。
司空长烈最后上船,一剑砍断扣在主上腰间的铁环!
鹰王脸上和身上都有被z药炸出来的伤口,也在“汩汩”冒血。他接过楚风递来的汗巾在脸上掖了一下,又由着楚风为他披上干爽的斗篷。
正在金港码头的梁王看着黑风三十六骑把从头到脚血淋淋的鹰王接回来,吓得差点当场晕倒。哆哆嗦嗦追着鹰王一直回到万宁市,鹰王去沐浴更衣,他便守在外面,等鹰王换了衣裳、处理好伤口,同意见他,他这才命人将负责这次龙舟节的太傅五花大绑,亲自押着,来到禅房。
外面的院子里只有两个黑风侍卫把守,看着他来,皆目露凶光。
禅房里,左将军楚风正在点一个盘香,香被点着了,楚将军取过精致的镂空香炉盖小心盖上。
袅袅的轻烟冒出来。
好闻的松叶清香浮荡。
鹰王这时换了一件洁净的白色衣裳,面朝这边的脸颊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大疤。
纵然他只是个男人,那非同一般的俊美也值得呵护。
梁王体若筛糠,跪倒在地道:“属下罪该万死!”
“处心积虑袭击孤的人叫汪真,”鹰王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他本是在紫荆、银门附近的海上流窜的海盗,紫荆归附孤之后,孤命白鲨舰队净海,他常带着他的人逃到琉璃、沪沙一带。琉璃、沪沙那边非是要道,往来的商船少,他日子不好过了,才要报复孤。”
“可是,那艘龙船的的确确出自本地的船坞,督造的人,恰恰是属下的太傅啊。”梁王一把鼻涕一把泪,“而且那炸船的一船底z药,区区海盗,哪能觅得?”
“你的意思,你的太傅就能找到那近两百斤z药咯?”
梁王吓得跪倒磕头:“属下治下不严,属下着实该死。”
看他这样,鹰王反倒释然,思忖片刻:“算了吧,想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令将太傅押上来。
那太傅早就面无人色,瘫倒在地上,哆嗦道:“都是臣鬼迷心窍,收了那些贼人的蛊惑,险些连累殿下,便是这会儿殿下要将臣活剐了,臣也无话可说。”
梁王一听,不由骂道:“又是看到多少金银财宝,眼迷了吗?”
太傅唉声叹气,心里害怕得很,忍不住哀哀哭泣。
鹰王恨铁不成钢瞅这二人,长叹一声:“都起来吧!”
太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梁王,又问鹰王:“殿、殿下,你说什么?”
楚风出现在旁边,笑咪咪道:“梁王、太傅,鄙主上已不打算再追究你们的失职。”
梁王大喜过望:“殿下,这可是真的?”
鹰王点点头。
太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握住梁王的手,忽又想起什么,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冲鹰王磕头:“谢殿下隆恩、谢殿下隆恩!”
梁王也不停谢恩。
鹰王笑了,斥道:“以后都把眼睛擦亮点,凡事绝不可再贪心不足。”
梁王宫为此专门开了一席盛宴,邀请鹰王到达之后,抛却桓河上惊心动魄的变故不提,文武官员连同梁王在内,皆参考天都王庭制定的礼法向鹰王行礼。
鹰王脸上带着那块大疤,也不避讳,谈笑风生。
整整两个时辰后,鹰王、梁王以及各位城主皆醉了。三十六骑护送主上回到行宫,进寝殿,毕坤、佟林将鹰王扶进内室。楚风和司空长烈都在外面等,等到毕坤、佟林从殿里出来。
楚风一眼瞧见两个家伙脸色不太对劲,便问:“怎么啦?”
毕坤叹了一声:“梁王还是为主上准备了一份大礼。”
楚风目露疑问,旋即又懂了:“什么样的人?”
“白天主上不是捞一女的?”
楚风和司空长烈顿时全明白了。
虽然主上好女色,这早已不是秘密,但是那个穷乡僻壤来的村女,也不知梁王怎么想的,还真的送过来。
楚风让司空长烈进去看看。
司空长烈不干。
“还在丰野那会儿,你不是很大胆吗?”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呢?主上肯定瞧不上那样的人。”
“主上和你说了吗?”
“下午我说那船有问题,你不信的吧?结果怎么样了呢?”
“你要还怀疑什么,这会儿就自个儿进去劝呗。”
“我哪有你得主上欢心啊。”
“又耍嘴皮了,是不?”
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渐渐消失在院子外面。
杨紫芹,那个被鹰王从水里捞出来的女孩,端坐在床上,还是一副清纯稚嫩的样子。
只是,在摇曳的烛光下,那一张雪白无暇的鹅蛋脸上倒也秀色可餐。
鹰王捏起她的下巴,端详了片刻,一阵怪异的感觉从身体里面升起来。
“你认识火部的清晰吗?”
杨紫芹茫然摇头。
鹰王放下手指,吸了口气。丹田中一阵冰冷的感觉若有若无,好像隐藏在内息中的水蛇。若非这种不适,今天下午他就不会因为惊诧,延误了拍断龙头的时机。这都是在丰野林子里经历过和清晰的那件事后留下的,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后患。
摸了摸脸上的疤,他的目光不自觉阴冷。
吓得杨紫芹禁不住裹紧杯子。
他察觉到,挑了挑嘴角:“不要害怕,孤让太傅带走你本是为了救你,你既已到孤这里,孤会对你负责到底。”
他离开这里,在隔壁的房间打坐。内息运转,凌晨时分,精神恢复到十分。行宫外五里处有一片竹林里,他在其中练息影步。月白色身影从万竿青竹上一掠而过。薄薄的晨雾笼罩竹林,绿影迷蒙。这样美丽的画卷里,轻盈的月白色身影飘飘渺渺,只若仙人……
上午巳时,鹰王离开万宁寺。
梁王携南盟城主并文武出城十里相送。杨紫芹穿一身灰蓝色衣裳骑在马上,混在黑风三十六骑队伍里。梁王骑马和鹰王并列,远离南盟众人,笑着对鹰王说:“紫芩生涩,殿下可满意否?”
杨紫芩,名字里原来的“芹”字已经更改。她的父亲原本是农夫,如今也成了当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医生。紫芩,便是黄芩所开紫色小花,比起原来的名字,有出处有味道。最重要的是,破坏规矩混入龙舟节的少女已经被处决了,跟着鹰王回天都的,是有崭新身份的另外一个人。
鹰王统统知晓,微笑道:“一切,就都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