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程倚天带着燕无双和谢刚离开。
一路疾行，直到远远离开吴家堡，方才停下。
此时此刻，谢刚右半边身体都黑了，左半边身体也受到了波及，从头到脖子，全成了深灰色。
燕无双亲眼目睹过廖娉婷的死状，顿时吓得大哭：“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程倚天拿起她的剑，将谢刚右手手腕割了道口子，凑上嘴去吸。吸出来的血都是诡异的深蓝色，让她看得心惊胆战。
“程大哥——”只见程倚天的嘴巴迅速变色，从紫红到深黑，那黑色还弥漫至整张脸，并覆盖了脖子，她越发慌了手脚。
然而神奇的是，就在她以为程倚天也要中毒不治，程倚天脖子和脸上的黑气蓦地又淡下去，速度飞快，以至于肌肤顷刻间变回本色。程倚天还在为谢刚吸毒，又吸两口，谢刚伤口处的血突然自发“汩汩”往外流。蓝成墨黑色的血粘稠无比，凝成一大团堆积在伤口，被程倚天用手帕抹去。谢刚脸上的黑气也褪了很多，只留下一层淡淡的影子。
“程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呀？你该不会有解药，解毒蝎魔的毒吧？”燕无双诧异问道。
程倚天并不回答，反而提出自己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也要去吴家堡呢？”
燕无双顿了一下：“方石、吴坤都去了那里，我和师兄要把他们带回总舵。你呢？你为什么恰好也在那儿出现？”
程倚天道：“我喜欢的人不见了，她和脸上有疤的那个叫‘云乔尹’的人好像认识，我暂时找不到她，就先去找那个云乔尹。”
燕无双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一阵失望。
程倚天感觉到她的不开心，虽也能想到原因，但最终还是没有理这一茬。
地上谢刚猛地大咳，打破了尴尬。
燕无双急忙凑过去：“师兄，你觉得怎样？”
谢刚抓着胸前的衣服：“好难受，好像掉水里了，气喘不过来。”
程倚天道：“你余毒未清，还是回城，找好的大夫，为你开些清毒的药，服用了，再好好调养为妙。”
燕无双忙问：“那你呢？”
程倚天想了想：“我还是得去吴家堡。”
燕无双游目四顾。
程倚天看她如此，笑起来问：“你瞧什么。”
“每次你要找什么人，总能又快又准，这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燕无双成竹在胸，突然对着空旷的地方大喊，“季总管，季总管！”
好几棵错落在一起的合抱大树的后面，一个人忽的讪笑，接着人影一闪，含山镇传音阁的老季小跑而来。
“燕大小姐好眼力，小的自问藏得够好，还是被你发现啦。”
“烦请季总管了，送我师兄回城。”
老季不置可否，瞅向程倚天。
程倚天脸微微一红，转脸对燕无双说：“你不亲自陪同，能安心吗？”
燕无双道：“虽然我刚入江湖，但听闻过逸城狂刀的名头，在他管治下的传音阁，怎能连这么件小事也做不好呢？再说，”说到这儿，她眼珠又转了一圈，对老季说，“季总管，虽说湖城里也有我们的人，可到底人生地不熟，给我师兄清理余毒、再帮我师兄调养身体，这些事，劳烦你。”
老季更加不知道怎么答应才好，求救的目光一个劲儿往程倚天那儿飞。
程倚天无可奈何：“就按燕姑娘说的做吧。”
“是。”老季这才吃了定心丸。
燕无双再度和程倚天结伴而行。寒风萧瑟，她的心却一阵火热。只盼脚下的路越长越好，最好怎么走也走不完。天渐渐黑了，他们找到个新的集市。这儿有一个小小的客栈，门外挑着一串气死风灯。程倚天敲门进去，对柜台后面的掌柜说：“要两间房。”
掌柜懒懒的：“两间没有，只有一间还算清净的，还有通铺。”
燕无双忙道：“那就要一间吧。”
“先付五十钱。”
燕无双抢先付了一粒碎银子。
掌柜一看，表情顿时活跃：“两位客官这边请——”
晚上，燕无双睡在床上，程倚天用褥子在地板上打了地铺。半夜时分，燕无双忽的醒了。凝神细听，程倚天轻微的鼻息清晰可辨。燕无双睁开眼，紧盯他睡着的方向，久久舍不得转开……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
程倚天睡觉的地方已经空了。她连忙下床，匆忙洗漱，接着快步奔到前面。不大的饭堂里，靠里面一张桌子旁，心心念念的他正在吃早饭。
燕无双松了口气，整理心情，款步上去：“程大哥早。”
程倚天放下筷子：“燕姑娘早。”
燕无双坐下，嗔怪：“早就说过，不要叫我‘燕姑娘’或是‘燕小姐’。”
程倚天只好点头：“那我以后就叫你‘双儿’——”
用餐之间，燕无双问：“今天你打算做什么呢？如果你想知道云姐姐是不是和那个叫‘云乔尹’的在一起，与其公然去问，不如我们寻个机会，悄悄混进吴家堡，再亲自找一找的好。”
程倚天闻言一笑：“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那你想不想问我，我此番也去吴家堡，会怎么对付方石和吴坤呢？”
程倚天想了想：“我不知道。”
燕无双面带得意，又略微犹豫，最后下了个决心，才坦诚：“这两个人原本只是做错事情，所以我爹才派我和师兄一路追踪，务必将他们抓回去，仔细问询，而后再施以相应的处置。但现在，他们胆大包天，竟然改投吴家堡，成了剑庄的叛徒。等我在吴家堡里遇到他们，我准备，干脆将他们杀了。”刚说完，眼神瞥向程倚天。
程倚天果然惊愕，但很快浮起笑容：“自然要这样对付叛徒。”
燕无双和他四目相对，左右瞧不出异样。“只不知那吴家堡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场景呢？”良久，她放下筷子自语。
程倚天没有回答。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子响亮的声音：“老蔡，今日份的猪脚汤，你熬上去没有？”撩开的门帘扑进来一阵冷风，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顶着几片碎雪进来。
懒散的掌柜此刻顿时生出精神：“早就熬上去了，赵二爷，今天，是你去外面办事回来从这儿歇脚呀？”
“黄大爷要去苏州，就算结束了还得去杭州，不经过这儿。唉，他那个死脑筋，总是说水乡的女人才是最娇美的。”姓赵的中年男子大剌剌坐在正中间的桌子旁，屁颠儿伺候的掌柜先奉上香茶和一碟烤得热乎松软而又酥脆的烧饼。芝麻香飘满了一屋子，惹得燕无双不由得侧目，呸道：“这势利眼儿，这么好的东西偏不给我们端来。”
程倚天连忙轻拍她的胳膊，微微摇头。
不忿立刻消失，燕无双端起自己面前的陈年茶，轻啜一口，甘之若饴。
姓赵的喝了一大口茶，三口咬完一个烧饼，然后和掌柜唠嗑：“我跟你说啊，要说找美女，苏杭算不得唯一的好地方，便是扬州，那美女也是满坑满谷的，因为多了，反而大多陷于人工脂粉气，而少了原始的灵气。”
“那赵爷您是去哪儿找的呢？”
“骞东。”
“清州呀？”
“对咯。”
“那边也出美女吗？”掌柜并不相信。
“你这就不懂了吧？骞东有个地方，叫白凤岭，白凤岭里有个不为太多人知道的村庄，那儿不仅有美女，而且美女的数量很多，质量也高得很噢。”
掌柜依然不信。
姓赵的又喝了一口茶，接着嘴一撇：“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守着个二分地就觉得什么都见识到了。岂不知我光是找这么个地方，就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钱也使了不老少。也亏得年大夫人和白二夫人都是舍得的主儿，我和黄大分别替她们办事情，钱，随便花，能找到人，抓得住大爷的心，守得住两位夫人在大爷心里的地位，就行！”
掌柜被吊起胃口：“那二爷你今天把那地方的人带回来了吗？带了几个？”
“几个，那不就不稀罕了吗？就一个。”赵二喝茶吃烧饼很是快活，干脆拍拍手对掌柜说，“今儿个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扭头对外面说，“请淼姑娘进来，喝点热茶暖暖。”
燕无双一直在听，她自负美貌，这会儿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凝神看去，只见门帘一挑，一只十分漂亮的手先伸进来。这手，端是美，好像蓝天里最柔软的白云一般，手指纤纤。燕无双下意识瞧了一眼自己的手，也很美，可到底常年练剑，那比得过那等柔白？跟着一个裹着白狐裘的女孩走进来，发如堆鸦，脸上蒙着薄纱，薄纱上面，一双斜飞的细眉之下，一双眼睛娴静如同包含着两汪浓酽的春水。
掌柜“唉哟”一声：“我的爷，我只看这双眼睛，就知道这绝对是美中极品。”
赵二并不满足，亲自将伙计新送来的烧饼送到女孩面前：“秋儿姑娘，人是铁饭是钢，我们这儿的点心，你且尝尝。”
淼秋儿摘下面纱的一边，于是露出整张脸。
掌柜眼前固然亮起一片雪光似的，燕无双也极端震惊眼前的这黔东女子的美貌：先前看那眉眼，就够惹人想入非非，如今瞅这鼻子、这嘴，无一不生得美好。她细细的声音轻轻说一声：“谢赵二爷。”燕无双同为女子，都酥了半边。
掌柜自然彻底服了，白送这位淼姑娘香茶和烧饼。
燕无双大受打击，坐在程倚天身边默然，许久，竟生出万分的心灰意冷。眼见时间不早，她站起来对程倚天说：“程大哥，我先回房间。”
程倚天觉察到她情绪低落，略微迟疑，起身跟去。
燕无双却仿佛身边没了他这个人，收拾好行囊，拿着剑自顾离开。店外没多远是片空旷的白桦林，光秃秃的树上，偶尔会有一两只鸟儿飞过来，停下“嘎嘎”叫上几声。她走着走着，驻足转身：“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怕你错了方向，迷了路。”程倚天跟上来，指指斜喇里，“那儿才是吴家堡啊，看，那么大片房子，你这样走，不是离得越来越远？”
燕无双昂着头：“我突然不想和你一起去了。”
“为什么？”
“你想知道？”
程倚天想了会儿：“因为刚才客栈里那位淼姑娘长得很美，对不对？”话音刚落，胸口被猛捶一下。
燕无双气哼哼嚷：“果然只要是男人，都难免好色。我看不仅那个势利眼的掌柜和那个替吴彪到处猎艳的赵二，就是你这堂堂的逸城公子，见到那样的女子还是一样走不动路吧？”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转过身双臂用力环抱。
程倚天笑了。
她听得刺耳：“说什么喜欢姓云的姐姐，说到底还是托词，左不过觉得我长得不够漂亮，其实配不上你，才用那样的理由。”
程倚天绕到她前面：“我三哥萧苍凡是凤凰一代的人。小时候我义父怕我在外面久了会学坏，所以只让我在家里一个别苑习文练武，最近半年才得离开。期间，就是他还有其他几位兄长几乎每天来陪我。陪我的时候，他除了教我认识一些草药、熟悉它们的药性和使用方法之外，就给我讲他在西南生活时碰到的一些故事。在凤凰，有很多用蛊术施降头的族群，在骞东呢，有一个村子，也在白凤岭，男的平日里种地，女的什么活儿也不敢，毕生只做一件事情。”
燕无双被吸引住：“什么？”
“你想知道？”
“当然了。”
程倚天便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燕无双一张俏脸瞬间充血似的通红，好像自己也做了像他说的那种事情，又羞又恼：“胡说胡说，天底下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程倚天一本正经道：“各地有各地的风俗，那边的女人多，生得又颇为柔弱，上山下地的事情做不了多少，必须依靠男人。但是外地的男人又很难进去，不得已，她们只能‘游婚’。但凡来到她们那里的，若被当地的女子看中，男子也愿意留下，那么那两个人就可以结为夫妇。男人不可以抛弃女人，但是女人如果觉得男人不好，却可以休了那个男人，尔后重新打开她的闺房。”
燕无双越发面红耳赤：“我只当萧三爷是个体面人，没想到竟然会和你说这样的事。”
程倚天笑道：“我长大了要在江湖上闯荡，类似这样的旁门他当然要让我知道。就说刚才吴家堡的赵二找到来的那个叫‘淼秋儿’的女子，她也来自白凤岭，人长得也就那样，五官说不上多么惊艳，只让人觉得她很美……”
燕无双突然捂起耳朵，跺脚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嚷得程倚天住了嘴，她又斜目观察，却又好奇，“你也觉得她美，究竟有多美？”
程倚天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笑了：“你又不让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那个淼秋儿是白凤岭的人，五官并不惊艳却让人觉得她很美，是因为她会魅术，你中招啦。”
“魅术？”
程倚天点头。
燕无双连忙跟上他的脚步：“那又是什么？”
程倚天却闭上了嘴巴，故意吊她胃口。
她急得用力扯住他的衣服：“你快点说嘛！”
程倚天逗她够了，才说：“就是幻术的一种，譬如一朵花原本开得平平无奇，可是，当它拥有神秘的香味时，就会让你觉得它非同等闲，与此同时，样子也会美起来。”
“可我那会儿也没闻到什么香气。”
“我只是打个比方，那个淼秋儿应是魅族里的高手。”
燕无双很愿意接受这样的解释，但有一点，她不得不问：“你又如何确定她在客栈里使用魅术？或者，人家本来就具备美态也说不定呢？”
“只要没有觊觎之心，自然会有洞察之力。”
“可你又如何证明你对她没有觊觎之心？”
“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啊，真的不骗你。”
燕无双“啊”的一声，又遭到打击呆在当场。她难受、委屈的样子着实让人怜惜，程倚天低下头，柔声道：“双儿，你是个好姑娘，天下之大，多得是比我好的人。日后你一定会遇上，并且能够两情相悦。”
“可是，人家就是已经喜欢上你。”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细若蚊吟。程倚天却还是听得真切。
大道上，传来马夫驾车的呼喝。一辆马车跟着驰过。“是赵二。”程倚天说着伸手揽住燕无双的腰。他施展空里无踪时，速度快若疾风，很快追上马车。之后，他始终保持一定的间隔，最终跟着马车来到一个大庄子前。
这个庄子的规模，不啻于逸城。最外面的堡垒上，庄丁喝问：“什么人？”
车辕一边，缩着手御寒的赵二抬起帽子：“我都不认得啦？”
一早起来干了二两小酒的庄丁慌忙赔笑：“哟，原来是赵二爷。”
马车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多出来两个人。程倚天脚勾着木梁，一只手抓着这一边的。燕无双也学着他的样子，但是，为了防止她掉下去，程倚天的胳膊始终搂在她腰间，也因此，她整个人，大部分还是偎依在他怀里。咫尺相对，呼吸相闻，虽然是在马车底，但是对于燕大小姐来说，此时此刻，她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儿更好。
马车进庄，左拐右绕，最后停下。程倚天这才搂着燕无双，轻烟一样掠出来。眼前是一堵高墙，冒出墙头的是一棵大榆树的树冠。他吸了口气，平地蹿起来三丈，手足先后在墙壁借力，最终上了那棵大树。
燕无双下意识环抱住他，脚落在实处，方才松手。
“对不住，双儿，权宜之计，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燕无双双目低垂，看了会儿旁边，尔后抬头看他道：“那你平时也这样对云姐姐吗？”
“这倒没有。”提到云杉时的他，表情总是更加温和，“云杉的轻功很好，我多有不如而已。”
“是这样……”燕无双刚兴起的小兴奋遇到冰水的火苗一样，“噗”地熄灭。
高墙里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面朝南是一栋横向五大开间的二层楼。楼下有个池沼，边上堆起一座颇大的假山。东边长长的抄手游廊尽头是个葫芦型的门，接连三个穿蓝衣裳的婆子从另一边进来，紧跟着，又进来四个穿绿衣裳的小丫鬟。两个穿穿红色衣裳的大丫头，陪着一个插着珠翠的妇人跟着出现。这妇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模样，但是柳叶眉下一双吊梢眼，妩媚之余显然颇为厉害。妇人后面又是四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前前后后拢共十来个人，一起来到二层楼下。
又是一个穿蓝衣裳的婆子小跑步过来：“二夫人，赵二刚才回来啦。”
满头珠翠的妇人停住脚步：“是么，问过他没，事儿都办好了吗？”
“是，回二夫人的话，这次赵二就寻了一个小丫头回来，但据老奴看来，就这一个小丫头，确实抵得过大房那边为大爷准备的所有人。”
“噢？”二夫人很感兴趣。
婆子继续说：“您还记得前不久大爷自己想要娶的那个丫头吗？”
“嗯，叫什么雪梅来着。”
“赵二这厮，不白费您对他的栽培，猜大爷的心，猜得透透的，大爷喜欢的女人，一要美，第二，大房总是想不透的，要年轻、单纯，尤其是单纯，一汪水似的，什么杂质都没混进去过那种，才是大爷最喜欢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马上下午时分，正好喝茶，冬羽——”
其中一个大丫头应声：“哎。”
“你去请大爷来，就说本夫人为他喜欢，费尽心思找来一个能弥补他前段时间遗憾的，小姑娘生得貌美倾城，绝对比前段时间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好一百倍。”
冬羽脆声答应，复去葫芦门那边，刚刚出去，眨眼又倒退回来。
已经来到假山脚下的程倚天、燕无双连忙躲进假山洞。
只见又是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个打扮更加华丽的妇人从葫芦门进来。这个妇人年龄显然要大一些，生得也普通。
刚进一楼中间屋子的二夫人闻讯而出，“大姐。”一句皮笑肉不笑问候，拥有一副艳美五官的她模样确实好看得多。
大夫人扬起手。
二夫人一把抓住。
“白玉蓉！”
二夫人柳眉一扬：“妹妹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又从哪里找狐媚子，要勾引大爷？”
白玉蓉“嘿嘿”冷笑：“还不是大姐您开的头，我是平妻，晚进门几天也还是妹妹，不过上行下效。”
大夫人气得肩膀一起一伏，好半天才道：“那好，你把你找来的丫头交给我，我来献给大爷。”
“那可不行。”
“你刚才也说了，我是大姐，你是二妹，我是大，你左右还是小！”
“原本我的丫头——何巧儿不是已经被姐姐你提拔，做了老三吗？四房真真、五房莺莺哪个不是我先找到的？连六房花蕊，原来都是我的家乡人，就为着我苦闷，回乡一趟，碰见她，后来她又来看我，被你遇到，你也要做主留下。”
“七房不是按照你的心愿，我让她进门了吗？”
“大姐，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七房之后，你还不是一口气提拔了好几个，咱们家大爷三代积累的财富，是吃不光、喝不完也用不了，所以，怎么着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吧？”
大夫人被怼得噎住，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吼出一句：“还是那句话：在吴家堡，我年芳芳为大，你白玉蓉别说晚三年，就是晚一年、晚半年，哪怕晚一天进门都只能做小。”吩咐身边，“去把那个丫头搜出来。”
“是！”几个大房的婆子凶神恶煞迈步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