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郎脑海中突然联想到桑星子在山洞里说的话——
“丁翊,你这个卑鄙下流的小人!老子替你做事,又顺便为你解决杀玄门小总管的凶手。你居然想要烧死老子!”
“十三……”一刹那间,他白了脸失声叫道,“我突然想到小落英剑到底想干什么了。他和他的师父上官剑南,并不是为了一尊‘紫金剑神’!”
殷十三却不明白。
“落英剑,还有小落英剑,要等的,是他!”萧三郎手指往外指去。
耳中听到丁翊说:“桑星子是劫长远镖局镖的人,他现在落在你手上,长远镖局的镖,是不是也被你抢去了?”
杜伯扬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你在胡说什么?”上下打量丁翊,猜到什么,:“你是剑庄的人。”
丁翊有恃无恐,微微颔首。
杜伯扬有些恼怒:“玄门门主燕弘我也见过,虽然送一尊紫金剑神大有吹捧溜须之嫌,可是倒也算得上坦荡侠义。只有剑庄的人,才和庄主上官剑南一样,什么证据都没有,便要冤枉别人,真正尖酸促狭。”
丁翊有些脸嫩,反口相讥:“你敢说,一开始桑星子不是你派来的?”
杜伯扬一愣,旋即冷笑:“那他现在,是不是又变成你的人呢?”
丁翊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挂起阴笑:“不管怎么说,你指使桑星子前来盗取紫金剑神,便是我剑庄的敌人。加上屠魔与武林为敌非是一日两日,曾经在湖北、甘肃都做下血案,今天,本少爷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一语说罢,手上一片剑光闪动。
杜伯扬,甘陕道上马贼起家,年轻的时候,脾气暴躁性如烈火,和自己凡是不对付的人,必签生死状,出刀必见血,年近四十,确实恶名远扬。
可是,他成名已久,怎么能瞧得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娃儿呢?
即便出自赫赫有名的江南剑庄,他也要凭手中一把刀拼一拼。
但是,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杜伯扬和丁翊决定交手,各尽本事、各自要达到所需目的时,狂风突然大起。黑云翻涌着,瞬间遮住整个天空。明亮的白天,刹那间变得乌漆麻黑。萧三郎从灌木丛后面,瞧准方位,冲向杜伯扬。
碰巧桑星子扣了两把蜜蜂针,分别扔向丁翊和这边。丁翊早在狂风刮起的时候,防他偷袭,纵身后跃很远,随即放弃计划,走了。杜伯扬挥刀阻挡,胳膊还是中了两下。
一阵麻痒。
他的手猛地被拉住,接着一股热辣辣的真力通过掌心输进来,流经手臂之后,热辣感抵消了手臂上的麻痹感。杜伯扬自己拍了一下手臂下方,肌肉里蜜蜂针受到真力所激,飞出体外。
一道霹雳,照亮了在场所有人的脸。
走了桑星子,连白衣女子都不见了。
杜伯扬跌足,过了会儿才顾得上回头。萧三郎俊秀的长相占了便宜,一下子赢得他的好感。杜伯扬放下戒备,大声问:“你是谁?”
“在下南疆萧苍凡,”萧三郎报上名字后,便大声说:“紫金剑神,就是一个圈套,你不要再找它了。”瞧了瞧那匹失去主人的白马,又道,“那位姑娘应是被桑星子抓走了,对付桑星子,在下还有些本事,所以,大当家,这就随我走吧。”
为了躲开丁翊,他们在太行山里找了个僻静的村落。杜伯扬花钱租下一个农户的院子,供大伙儿避雨。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萧三郎带上殷十三,主动请缨,要帮杜伯扬找人。
一夜功夫,让杜伯扬对这两个人平添好感。既然他们愿意帮忙,还有什么不能同意呢?当下,和两个人互相认识了,又说了那个白衣女子的情况,三个人这才相携出发。
萧三郎托着一个杜伯扬给他的花草香囊,让笼子里豢养的一只闻香鸟嗅了嗅。接着,闻香鸟便飞起来,一会儿过河,一会儿绕过整整一条山梁,最后,带他们来到一个幽谷。
幽谷纵深很长,上上下下又让他们走了好久,直到傍晚,方才到达一块平整的地带。
萧三郎率先在空气中嗅了嗅:“到了。”
殷十三正要取笑,突然看见闻香鸟也在前面不远处的树上停下来。耳朵中传来细微的呼叫:“救命、救命……”
萧三郎、殷十三和杜伯扬一起向那边看。杜伯扬当先叫起来:“瑾曦!”
闻香鸟主人——舒瑾曦舒姑娘正被捆着四肢,像个粽子一样,被整个儿吊在树上。一日未见,那如花的面容已憔悴异常。原本整理得很好的头发也散了,发丝胡乱飘在空中。
杜伯扬疾步奔去,想要查看她到底有没有遭到桑星子那个怪物的侵犯,不妨刚到树下,脚下突然一空,声名显赫的屠魔,居然毫无防备,失足落在了一个巨大的陷坑中。
这个坑真的好大,大到杜伯扬落坑之后,紧跟其后的萧三郎、殷十三也一并被扯动带进来。
杜伯扬刚要抓住土坑壁飞上去,头上舒瑾曦用尽力气呼叫:“不可!”旁边萧三郎也用力拦住:“大当家,不可!”
殷十三这会儿也看到了,对他说:“大当家,你快看!”
却见高度达到两丈的这个大坑,四壁密密麻麻布满了流淌着金光的鼓包。
“是金缕衣。”
萧三郎刚开口,殷十三就把杜伯扬连拽带拉拖开两尺。
“大当家,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曾经中过,一点点,全身都会被一条条金丝布满,全身骨头几乎都要被勒断,阴毒得很,也霸道得很那。”
可是,殷十三又很奇怪:“这鼓包又是什么做的呢,如此轻薄透明?”
“糯米。”
萧三郎一语道破,殷十三双手一拍:“没错,正是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的糯米粉做的外皮。”
可是,现在这糯米粉包的乃是奇花谷主的毒药。
杜伯扬显然也知道此物的厉害,变色道:“那怎么办?”
殷十三看萧三郎,萧三郎却叹了口气:“就算我有‘月圆梦缺’,也化不干净这么多金缕衣。”
“这不是活活要把我们逼死吗?”殷十三怒道。
杜伯扬看看他,又看看萧三郎,最后手捻须髯:“说不得,只能暂时呆在这坑中。等我的手下发现我迟迟不会去,他们那里也有闻香鸟,也会找过来。”
舒瑾曦在头顶啜泣:“都是我不好,大意了,落在桑星子手里,连累了你们。”
殷十三最瞧不得女子哭泣,连忙安慰:“唉,舒姑娘,这不关你的事啊。都是桑星子那个老妖怪心思歹毒,即便不是趁乱抓了你,只要他活着,也会想出其他方法,诓我们掉进这样的坑中。”
杜伯扬也道:“算了,瑾曦,这位殷十三爷说得很有道理。”转看另一边,只见萧三郎皱着眉,默不作声。
杜伯扬目光闪动。
殷十三看在眼里,拱了拱萧三郎:“三郎,怎么了,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萧三郎仍静静立着,良久,伸起一根食指:“嘘——”他做侧耳倾听状,除了血流不畅、头昏脑胀的舒瑾曦外,杜伯扬、殷十三都注意到,便一起顺着他凝神的方向仔细听去。
一阵阵“吱吱”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渐来渐近,很快,如同攒在一起的爆竹突然炸开来,声音四散分开,音量则变得很吵很响。
“是猴子!”萧三郎脸色大变。还没等他说出其他什么,一只只猴子好像被什么驱赶着,接二连三往坑里跳。它们有的落在地上,眼睛带着惊恐,“吱吱”乱叫,有的直接趴在土坑壁上。趴在土坑壁上的猴子,爪子抓破糯米皮,一缕缕金丝好像被放出来的活物,迅速缠上它们的身体。
萧三郎把杜伯扬、殷十三护在身后,可是,防不住越来越多的猴子沾染到金丝。跌入坑中的猴子被金丝钻入体内、勒住筋骨,痛得“嗷嗷”惨叫。它们乱蹦乱跳,不一会儿便接连碰到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