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多手中紧握着他那柄赖以成名的亮银半月弯刀,这是一把特制的兵器,刀体沉重、锋利无比,曾经有无数宋辽的将士和百姓死在这柄刀下,现在这柄刀的对面是一个矮壮如磨盘,凶狠的小眼睛散发出凛凛杀气的契丹汉子,手里的狼牙锤高高举起,倒立尖锋的锤刺如噬血的狼牙阴森恐怖。
可惜了一条好汉,扎木多心中暗自感叹,如此猛士若能收为已用,便如虎添翼矣。脑海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双方的马头已经接近,扎木多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地把刀劈向对手头颅,动作迅猛,力道十足,那壮汉反应迅速,左手一翻,铁锤正迎着弯刀挡过来,一声巨响,扎木多的虎口震的发麻,钢刀差点脱手,他一击不中,转腕换式,然而这一刀未及出手之刻,那汉子的钉锤竟先一步反扫了过来,正中扎木多右肩,顿时护肩甲破损,铁叶片支离破碎,剧痛传来,钢刀随之脱手,巨大的锤头砸碎了他的肩胛骨,尖锐的钢钉穿过甲叶扎在肉中,剜出几个深深的血洞,红光陡溅。
扎木多险险未被砸落马下,他没料到以自已惯战之身,竟然非是来将的一合之敌,心头大骇,哪里还敢再战,连忙将身子一低,双腿猛夹马腹,夺路而逃,才躲过随之而来的下一式狠锤,保全下一条性命。
耶律余睹余光中瞥见,心头血热,斜执兵刃大喊一声:“跟我上!”带领手下亲兵就冲到了混战之中,如同虎入狼群,一把刀耍的当真如白练一般,金兵们碰着就死,沾着就亡,一时间带动得麾下兵勇士气更盛,以命匹敌。
金军作战,全靠弓马娴熟,士气高昂,以往 南征北战,一个百人队就能追的成干上万敌人亡命的逃窜,然而现在不比当年,几年的安逸生活已经将他们的悍勇之气磨损得十成剩了五成,陡遇到这些置与死地而求生的叛兵们拼命反抗,不由有一丝胆怯渐渐浮上心头。
耶律余睹非常明了已方境况,看周围,还在坚持战斗的士兵只剩下一两千人,被敌人三两分割包围住厮杀,这样下去不消片刻就要全军覆没了。不行,绝对不能把全体兄弟的命都留在这里,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本钱了,耶律余睹不想再拚,不敢再拼,他实在是拚不起呀!
终究是百战之将,虽然此时身在劣势,但依旧能够冷静地眼观六路,分析战情,见此时敌人士气有降,包围圈出现了可乘之隙,不趁此机会突围更待何时?耶律余睹虎目圆瞪,大喊一声“撤!”命令一出,叛兵们毫不恋战,转身便走,迅速脱离战场。扎木多有心追赶,却是重伤之后力不从心,而且此战也是惨胜,金兵的伤亡人数并不在少,只得下令命弓箭手向逃敌密集攒射,以期对敌人做最后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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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耶律余睹率领着一万余残兵呈浩荡之势奔九百奚营而来之时。九百奚营在李新的着力整冶之下才初有成效,虽然军防整齐,但因为入手得较晚,终究非是金兵的对手,只得忙忙发出救急文书,请韩大人赶快派兵来援,以拊危背。
九百奚营虽小,但具有很大战略意义,它与咸平、海龙呈三足鼎立之态势,正好拱卫通州。韩可孤那能容有失,赶紧调兵遣将。此战用别人他不放心,正拟派李长风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前往襄助,恰在此时有细作来报,说是金军宗翰听闻耶律余睹与可敦城下一败而叛,一怒之下派出出万人队快马拦截住这批残兵,就在距离九百奚营不足百里之地进行了好一场厮杀,把个耶律余睹打得只带出不足千人亡命往西逃窜。
这可真是一惊复又一喜,大起大落之间让韩可孤颇有些头脑眩晕心跳加速的感觉,但这些年的战争经历使他敏锐地感知到敌人内讧,即是自己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立即招集手下人等,相询有可乘之机,我们计将安出?
蔡高岭略一思忖道:"此番宗瀚出兵,旨在破那耶律余睹,与之交手后,所派人马必有损失,我等只从速杀出,见机行事即可,总之不让自己吃了亏便是。"韩可孤点头不语,耶律冲不耐烦算计,只直冲冲请战:“末将愿领本营人马去会那金贼,只请大人下令便是。”?????
正讨论时,亲兵来报,有海龙、咸平、九百奚营的驿信一起到了,接进来展开一看,原来都是常氏兄弟等人的请战之书,说是贼方内乱,正是乘机之时,而且贼兵战后不退,似有觊觎我方城池之企图,必以打击之。不过金贼据与东南一线,攸忽不定,所以非一地之力可以为功,务乞克日出发大军,以便多方夹攻方能得手。
见韩大人看罢了来信,邢之民道:“敌人如今正在势孤之时,末将以为,我方应该分路而出,以包抄之势并进,以求一战全功。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关东点头附议道:“我方之兵多是未经大战之勇,恐临阵之期有所失措,所以末将认为不可合兵而多。若做成一处出去,一旦有警,一处乱则百处乱,便至不可收拾,方才邢将军所言,可见英雄所见略同。末将愿领本营人马做一部先锋。”
韩可孤坐在案后听讲,点头道:“分而出之,围而歼之,确是不错的主意,也与常将军几人的意见相合,只是如此一来,兵力上便有些不敷分配,如之奈何?”
李长风接口道:“一军之众,重在将帅,此番出战,有海龙、咸平和九百奚营方面策应,我们这里至多也不过分出几路,依长风看来,人马是足够了的。为军之道,变化无穷,不可拘执一端,诚如蔡大人所言,只临阵见机而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