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惨淡淡而行,一列人马虽然兵容还算整齐,但终究成了无家可归的败逃之军,难免很是垂头丧气,即使领军将耶律余睹都有些心不在焉,觉得前途渺茫,虽然定计投靠大夏,但是且不说那边能否顺利收纳,只等待在前头的这场投名状之战便一定会打得很艰苦。虽然耶律余睹表面上不把羽翼未丰的韩可孤乡军放在目中,但见眼前这万余兵甲的状态,他便明了如今已方的士气太不堪用,所以耶律余睹很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万余人的队伍缓慢地行进在漫野荒风之中,幸亏这一路上还算太平,曾经沿与途的各种匪霸势力都被金兵和乡军的轮番扫荡基本肃清了,省却了许多麻烦,这让耶律余睹在内心中着实不知道是该感谢自己的老主人还是即将对垒的新敌人。
不得不说金军之所以能成为天下至强之军与他们性格中的果敢决断有关,当有消息传回,耶律余睹一战惨败,意欲带领残兵叛金投夏,宗瀚大怒,军前效命,以马革裹尸为荣耀,在他的心中本就瞧不起耶律余睹这类叛臣亡国之将,更何况一叛再叛,竟叛逃与自己的治下,让他如何忍受得住,立即着令帐前将军扎木多辖兵一万急往清叛。
斥候做为军中耳目,他们的重要性不容置疑,金国能够常胜而少败,与它有一批优秀的斥候兵不无关系,何况又是侦察一支逾万人的庞大队伍去向,扎木多很快便寻到了耶律余睹这支叛兵的所在位置。当即下令急行军,务必不给耶律余睹反应逃窜的机会。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耶得余睹这位曾经的百战将军竟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在行军途中居然没有外放斥候侦察,这让扎木多很怀疑耶律余睹多谋而善征的盛名来历,当两万金骑以包抄之势逼进至叛军肉眼依稀能见的距离时,他们竟然还在休整之中,冉冉而升的烟气挟裹着烤肉的香味在空中四溢,很是诱人大发食欲。最让金兵们不敢相信的是,虽然扎木将军意图将叛军一网打尽,所以在包围过程中要求迅速而隐秘,但一万多战马所扬起的尘烟弥散于空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隐瞒的。草原上视野开阔,能见度高,一望之地的 距离大约有三里左右,正是骑兵在冲刺中把速度发挥到极致的最好距离,到了此刻,敌人居然才刚刚起了反应,那么就让这些迟钝的叛兵们听到奔雷一般的马蹄声颤抖吧。
“冲锋!”扎木多当然不肯错过这大好的歼敌机会,当即下达进攻命令,一万精锐骑兵纵马而冲,如同一道决了堤的洪流汹涌而出,向着叛军奔腾泄去。皮甲上的钢铁嵌钉迎合着手刃器在阳光下熠熠闪着寒光,金兵嘴里发出野蛮的嚎叫,急摧胯下战马,以无畏之势杀过去,憋足劲要把敌人低贱的脑袋砍下来,悬挂在马鞍之下回营炫耀。
当昏昏然的叛兵们发现金骑来袭时,双方己经近在一箭之地了。乍见敌情,他们的第一反应只能是惊呼着乱作一团,有些老兵与其说是凭着多年的战场经验倒不如说是按照人的本能拿起弓箭妄图抵抗,但三余里的距离在快马的蹄下,转瞬即至,有手法稍慢的叛兵只容射出一矢,金兵的弯刀就已经到了眼前,最无措的是那此奴丁,叫喊着四散而逃,可是在旷野中哪里有躲藏之地,又在恐慌之中来不及上马,徒步对快骑,只有被屠戮的份儿了。
金兵们纵马狂奔,根本不顾及零散而漫无方向的来箭,以高超的控马技巧,把身子低伏在马鞍之上,手擎着弯刀,快速接近敌人进行肉博。
耶律余睹确实没有想到女真人的报复来得如此迅速,竟然不顾正在于蒙夏胶着战期,悍然分出兵力来围剿自己,当他见到漫卷云天的黄尘时,便知道坏了,自已用兵一世,此番因为一时的大意很可能要覆灭与此,但更知道此时紧要,非是后悔的时候,他不知道敌方来将是谁,但终不能坐以待毙,眼睛死死盯住渐行渐近的敌人,口中不停下达作战命令,分派各营佐将归结队伍誓死防御反击。
以扎木多为箭头的反矢型冲队,以一往无前之势向着尚在混乱之中的叛军驰骋而来,既然战术已经被对方发现,那就来一次面对面的骑兵格斗吧,战阵呈雁翎状在左右排开,战马打着嗜血的响鼻,兴奋的驮着主人向前,向前!
迎接他们的是耶律余睹在仓促中组织起来的环营长枪大阵,一丈八尺长的矛枪是克制骑兵的最佳武器,而且阵起的突然,金兵猝不及防之下,冲在前锋的马匹如自杀般撞到了锋利的枪刃上,瞬时死与非命,虽然仓促组织起来的枪阵薄弱,不足以抵挡蜂拥的大队金兵,但总算也给了耶律余睹一些缓冲的时间。
双方终于混战在一起,两军相遇勇者胜,这种白刃格斗不光要看单兵的博杀水平更主要还在于士兵的战斗意志。扎木多这些人都是宗瀚手下身经百战的精锐,能打敢拼,身体素质良好,战斗欲望强烈,而此时己经完全反应过来的叛军一方也终于摆脱了才逢强敌时的慌乱,完全进入到了战斗状态,陡然发现自已已然身处四面环敌的绝地之中,到了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的不利局面之中,顿时起了背水一战的拼命之心,于是双方人马不约而同地催动战马,呐喊着朝对方冲过去,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弯刀、钉锤、狼牙棒狠狠招呼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身上,一时间血光四溅,断肢残骸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