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嘶鸣,一个个皮毛油光水滑,宛如绸缎一般,张老头那匹枣红马更显精神,和司空家的马匹好像很谈得来,驌骦偶尔也来插插嘴,唯有分明独守一处,傲视众马。冷眼旁观之下,竟然无一马匹敢靠近它。
看守马房的人已是一个有着三十多年相马经验的老师傅了,只要有一匹马在他面前一掠而过,他就能看得出这匹马出自何处,是哪个品种。
可是这匹分明他却看不出来是哪种马。
“看这结实的肌肉,莫非是蒙古马?不对,蒙古马的腿没有那么长。那就是大宛马?不对,大宛马的肩膀没有那么瘦。那就是波斯马?不对,波斯马的蹄子没有那么粗大。”
分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围着自己打转,似是在鄙夷。
“这些都不是,莫非……”他忽然想起一种传说中的马:“这是麒麟种!”
“答对了。”段干笈缓步走来道:“这就是早已绝种的墨麒麟。”
分明嘶鸣了一声,好像在大声答应。
马房的老师傅一惊道:“圣魔,您怎么来了!”
段干笈眼睛四下一瞥马厩里的马匹道:“你快去检查一下,这些马有没有出问题。”
吕凌寒、司空平、司空千易、司马秋寒四人随之来到。
“这不会吧!”马房的老师傅道:“我给他们喂的都是上好的草料,不会出问题的。”
吕凌寒走到枣红马面前抚摸着它的头道:“马不是吃饱喝足就可以的。”
老师傅有些不高兴的道:“我已经看了三十年的马了,没有人比我更理解马,它们的一举一动,想要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吕凌寒拉开马厩的门,把枣红马放了出来,刚走了三步,老师傅便大惊失色!
正如同他所说,他看了三十年马,非常了解它们,仅仅三步,他就已经看出,这匹枣红马的心脏出了问题!
“这怎么可能!”老师傅赶忙上前查探枣红马道:“它昨天明明不是这样。”
“如果我所料不错。”段干笈声音一冷道:“除了我的分明,其它的马,都被下了药!”
司马秋寒一皱眉,牵出驌骦,果然它刚走三步,鼻息渐粗,步伐虚浮,明显就是心脏出了问题。
司空平道:“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所有的马都遭殃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下药,我却一无所知。”段干笈一笑道:“这人有点意思。”
司空平问那老师傅道:“昨天有谁来过?”
那老师傅道:“没有别人,只有大管家来过,说是要给小少爷选匹好马,然后他转了一圈把一匹棕红,额头有点白的马带走了。”
司马秋寒对司空平道:“什么大管家?”
“是福叔。”司空千易道:“从我记事起,就是他在当管家。”
“这么说他至少跟了庄主二十年是吧?”吕凌寒沉思道:“按理说这应该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本来我也以为是这样。”司空平脸色阴沉的道:“可是没想到这事竟然与他有关!”
段干笈问老师傅道:“你确定,除了司空福再无他人来,或者,你敢笃定,那人就是司空福!”
“当然敢!”那老师傅使劲点了点头道:“我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那天他高兴,还特地佩戴了只有过年才舍得带的一柄玉剑!”
“哦?”段干笈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谁也看不清他眼中蕴含的意味。
吕凌寒嘱咐老师傅道:“准备鸡子黄二十斤,伴到草料里,分三次给它们吃。”
吕凌寒见老师傅答应了,然后又对司空平道:“庄主,请带我去八老庄一趟,我要查查司空福。”
段干笈一拂袖道:“多管闲事!”
吕凌寒一指段干笈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异常珍贵,清白更是无比重要,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坏人逍遥,也不会让一个好人蒙受不白之屈,这不是闲事!”
“提醒你一句。”段干笈沉声道:“当你选择成为英雄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司空子默正在和仲冰蝶在院子里玩耍,顺便看九歌练剑,然后不停的出丑。
司空子默笑道:“就你这剑法,能气死师傅。”
九歌烦躁的道:“那你有种用左手练剑试试!”
“你个大男人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仲冰蝶抱起司空子默道:“羞不羞!”
九歌泄气的道:“好吧,你们有理!这院子给你们,我回去歇歇。”
就在此时,吕凌寒飞驰而去,九歌问跟在后面的司马秋寒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司马秋寒道:“司空福有问题,他去查一查。”
“不会的!”司空子默当先反对道:“福叔叔绝不会有问题的!”
司空平道:“大人的事你不要多管,好好待在这里。”
“我不!”司空子默强硬的道:“我偏要去看看!”
司空平无奈的道:“那好吧,千易,你好好看着你弟弟。”
司空千易刚想去接近司空子默,却见司空子默拉着仲冰蝶的手道:“我不要你带我,我要冰蝶姐姐带我去。”
司空千易一叉腰气呼呼的道:“嘿,你个小白眼狼,我白疼你了!”
司空福在房中正在对账,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问道:“是谁啊?”
“吕凌寒。”吕凌寒道:“我有事找你。”
司空福有些疑惑,吕凌寒从没有找过他,今天怎么破天荒的来了?虽然不解,可还是给他开了门,岂料吕凌寒刚一进来,就四下翻他的东西。
司空福见司空平也来了,对他道:“庄主,发生了什么事啊?雪里孤梅为何搜查我的房间?”
司空平拍了拍司空福的肩膀道:“放心,没事的。”
段干笈四下走来走去,用鼻子闻了闻道:“好像没有异常。”
司空子默松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福叔不会有问题的!”
“也不能完全确定。”段干笈道:“在真正的奸细出现之前,他的嫌疑还是最大。”
司空福听的是云里雾里,问道:“你们究竟再说什么?”
“也没什么。”吕凌寒道:“就是马厩里所有的马都中毒了,子默骑着你给他选的马,险些摔下来。”
“我给小少爷选的马?”司空福诧异道:“我没有啊!”
司空平一愣道:“你昨天不在孤鸿堂吗?”
“不在!”司空福斩钉截铁的道:“庄主您不是让我去找神医吗?我当时打探到了他落脚的地方,便连忙去找他,他说他有事要去处理,大概十天之后才能来。”
吕凌寒道:“谁能作证?”
司空福道:“那些去找神医的人都能为我作证!”
“怪事。”司空平思索道:“老吴明明说你去过孤鸿堂,可你又说你当时去找神医去了。”
司空福闻言大怒道:“这个老吴头实在可恶,怎么能这么诬陷我!我要跟他对质,以示清白!”说着气冲冲的跑去孤鸿堂了。
段干笈一挥手道:“跟着!”
众人随之跟去,唯有九歌看见了司空平挂在墙上的披风,披风一旁挂着一个香囊,九歌呆愣愣的盯着香囊,矗立良久,然后方离开。
神棍看见吕凌寒回来笑道:“这来来回回的跑,你也不怕累着。”
“累点好。”吕凌寒道:“只有死人才不会累。”
老吴不会再累了。
寂静。
司空福垂手而立,瞪大了双眼看着老吴的尸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司空福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他年轻时也是一个武功不错的人,也曾杀了不少人,那些人有的是被剑刺死,有的是被刀斧砍死,还有的被一根细线割断了咽喉而死。
但是像老吴这种死法太过于诡异,诡异到不像是人类所为。
老吴此时躺在草料中,双腿平伸,双手微微在胸口打叉,眼皮眯着,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如果不是他的尸体早已僵硬,如果不是他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恐怕所有人都还以为他是因为工作太过劳累,不小心睡着了。
段干笈对分明道:“你看见了什么?”
神棍用看三岁小孩的眼神看向段干笈道:“好歹你也是天下第一高手,别这么幼稚好不好!马匹怎么能听懂人的话?就算听的懂,它又怎么告诉你它的所见所闻?”
段干笈不说话,只是把老吴的尸体翻了个个,然后人们就看见他脖颈处,有个芝麻大的圆点,在圆点周围还有一些血迹。
“极乐砭。”吕凌寒沉吟道:“一种让人在极为轻松的情况下死去的针砭。”
司空平皱眉道:“而且极乐砭还是用石头磨制而成的,即使失败了,落到地上,也不会有人发现。”
神棍一愣道:“这些都是那匹马告诉你的?”
段干笈点了点头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