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极寒之地,常年冰雪覆盖,不见草绿之色,而在这寒苦之地,有一高山直插霄汉,只因山顶藏有一湖,湖水清澈如镜,终年为厚厚的冰晶所封,因而此山便叫做天镜山,山中有涵洞,洞中有新盟。
山风凛冽,由洞口灌入,直接冲入空荡荡的大殿上。大殿上冰砖玉石,雕栏画栋,中央乃是一张八角石桌,虽然火光通明,却空无一人。
一来新盟本就人丁稀少,二来门人心里都清楚,门主夜魔除非有要事才会现身,其余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待在密室之中,只有在那里他才能获得一时的宁静,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自己存在这个世上的价值。
密室之中,光芒黯淡,没有半点火光,所有的光明只是从一张透明的水晶棺中折射而出的。水晶棺里面静静躺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袭黑衣,如睡着一般躺在棺内,嘴角仿佛还洋溢着一丝微笑。
黑衣朴素,越发趁的她的容颜苍白。只见那女子素手如雪,肌如凝脂,安详而满足。在水晶棺一侧,一位满脸悲楚,双鬓已然有些发白的男子立在那里,目光痴痴望着睡着的女子,眼神复杂而沉重。
“紫罗,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复活的。”
凄风如吼,悔意潮涌。水晶棺能保肉身不腐,却无法令时光倒回。
“那时候,你还是穿着一袭黑衫,还是像九天玄女一般,那么美,那么动人心魄。”
夜魔长叹一声,黯然神伤,似乎有一滴泪,轻轻滑下,落在了水晶棺上。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时值初夏,荒原中碧草没膝,繁华似锦,你就这般站在万里碧空之下,手执短剑,对我说‘喂,正道那小子,敢不敢跟我打一架?’”
夜魔俯下身,轻轻抚了抚紫罗顶上的秀发,柔声道:“你知道吗?从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了你,一发不可收拾。”
“你知道,我道法不如你,每次都是被你击败。可那时我心高气傲,哪里肯服输,是以不顾师兄的阻拦,随你入荒野迷雾之中。很快,我便中了毒雾,昏迷过去,那时候,我真是不自量力啊!”
“当我醒来,却以为自己身在阴曹地府,你咯咯直笑,骂我是‘天下第一大傻蛋’,如果这里是阴曹地府,还有我这样的美女么?”
说到这里,夜魔突然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仿佛当日之景重新浮现在眼前一般。
“紫罗,你性格直爽,从来是有话直说,你没有中原少女的矜持,不懂少女的娇羞,而我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是的,你很美,在我眼中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从那时起,我不再正眼瞧任何一位女子,我的魂早已被你摄走了。”
“记得我体内毒气已清,你偎依在我的肩上,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沉默无语。我知道,美好的时光迟早会过去,霞光消失,便是无尽的黑暗。你担心我们的未来,正如这漆黑的夜一般,没有光明指引,看不到任何希望。因为你是魔域圣女,我是正道弟子,那时候我们没有半点可能。”
夜魔长舒一口气,俯身在紫罗额上轻轻一吻,道:“后来,我们的事终于被师傅知道,师傅震怒之下,将我关入伏魔塔,好让我反省自身,只要答应与你断绝往来,便放我出来。”
“你知道吗?紫罗,我宁可不做正道弟子,宁可不做掌门,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我们。”
说到这里,夜魔突然脸色一变,胸口好像被人深深锤了一击,一阵剧痛直冲入脑,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可后来,你得知此事,竟然孤身前往中州,要以自己的性命换我出塔。你怎么这么傻啊,紫罗,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知道,师傅疼我爱我,他不会关我一辈子的,等我一出去,我们就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永远不再过问正魔两道的事。”
夜魔长叹一声,身子靠着水晶棺缓缓坐了下来,“可是,当我看到你的冰凉的尸体时,我绝望了,我的心死了,那还是我心爱的紫罗吗?”
“后来,我不顾生死,执意要带你离开,师傅一怒之下,废了我的道行,将我逐出门墙。我从来没有后悔爱过你,从来不后悔离开师傅师兄,我后悔的只是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你的话,为什么还要返回中州啊紫罗!”
夜魔重重捶打着自己胸口,看着棺内自己深爱的女子,痛心疾首,恨不得立时给自己一掌,下去和她团聚。
“从那以后,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属于正魔任何一方,我此生唯一的信念便是寻找能够将死人复活的办法。古老传说,轩辕陵中有金丹,能够令人起死回生,但是要集齐四元麒麟玉,召唤出金麒麟才能打开轩辕陵。”
“所以,我趁正道会武之时,将雷麒麟玉盗了出来,也断了我和师兄唯一的羁绊,从此师兄弟变成了生死相搏的仇人,但是,我不后悔,只要能将你复活,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杀尽天下人,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紫罗,你听到了吗?我一定会将你复活的,到时候我们远离这个世界,自由自在的生活,那里没有争斗,没有厮杀,只有我们两个相守以老,好吗?”
双鬓白发生,年华似水流。三百年,谁能想象这个女子在这里躺了整整三百年,而谁又能体味那痴情男子在这里守了整整三百年?
这其中苦楚,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古城中,云凡与杨逸整日忙着修行,南宫燕与剑心则是为二人准备饭菜,倒也十分有趣,尤其是祝前辈,每天一到吃饭时候,便争着脖子张望,希望南宫燕能够快些到来。尽管他年纪一大把,对南宫燕所做菜肴却品不出一二,宛如牛嚼牡丹,食之可惜。
南宫燕却是沉浸在快乐之中,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似家庭主妇一般为云凡送饭,对她来说,便是一种外人无法体会的幸福。
平日都是南宫燕和剑心二人一同前来,今日南宫燕一反常态,偏偏要一个人前来,说在浮生苑许多弟子,没有人在那里张罗,肯定会被他们弄的一团糟,剑心拗不过她,便也答应了,心想二人同去了这么多次,她一人前往料想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现实中,往往事与愿违。南宫燕刚刚步入林中不久,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却是先前那戴家管事戴成出现在自己身前。
南宫燕吃了一惊:“啊,大叔你干嘛像鬼一样出现,吓死我了。”
戴成微微一笑,“姑娘莫怕,老夫只是奉我家公子之命,请姑娘到府一叙,以报搭救之恩。”
南宫燕不知其心怀不轨,笑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劳烦大叔了。”
戴成身子微动,重新挡在南宫燕身前。南宫燕小脸一沉,登时有些不悦,“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我都说了不去,你这样拦着做什么?再不让开,我可要叫人了。”
那戴成心中害怕南宫燕真的叫喊,倘若惊动了那两个老头子可就不好办了,当下脸色微变,伸手在南宫燕颈上敲了一下,随即抱起南宫燕,祭起法宝,瞬间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