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此刻,小城东一片葱郁林木之间,杨逸也在梁山伯前辈的指点之下,伴着晨光鸟鸣,开始了另一番修行。
梁前辈左右看着杨逸,许久不发一言,半晌,才道:“杨逸,你自由踏上修行一途,又有你父和三位叔叔指点,远比那小子要领悟的多,对于此道我此刻不再多言,我只问你,何为元气?”
“元气?”
杨逸微微一怔,朗朗道来:“元气本是天地灵气,虚无不可见,却又真实存在。正如五行轮转,目不可睹,乃是不可名状的玄机。采天地之灵,吸纳入五脏,是我等修道中人驱使真法必不可少之气。”
梁山伯点了点头,道:“不错,说成天地灵气也无不可。太虚之初,廓然无象,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无形,动静无始,元气混而归一。在这混混沌沌,无色透空的空间里,一种恍兮惚兮的虚无之气,便是元气。”
那梁老前辈看了看杨逸,继续道:“所谓元气乃是施展各种道法的根本,能否对体内元气运用的淋漓尽致,关乎着道法运用的能否炉火纯青。这便要求修真之人对元气有一种独特,甚至超乎于人的操控技巧。”
杨逸谨慎而立,梁前辈每说一句,在他脑海中便飞速旋转,反复琢磨。梁山伯转身看了看杨逸有些茫然的目光,又道:“比如说,力量相同,身材相当的两个人,一个只懂得用蛮力,一个却极善驾驭体内力量,深谙‘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你认为两个人对峙,哪一个胜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杨逸闻言,顿时茅塞顿开,面露喜色,似是有些感悟。细想自己步入修真一途以来,大大小小的架打了不少,尤其是与道行稍高之人一决高下之时,事后总是归于道行不济,继而越发勤于修炼,最后却收效甚微,着实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特别是在与上官钧一战之时,碧水剑大开大合,体内真气耗损极快,反而那上官钧多为后发制人,以彼之长,攻己之短。若是单论道行,自己已是元婴上品之境,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落败,如今看来,对于元气的拿捏和运用实在有些差劲。
想到这里,杨逸不由眼前一亮,“前辈,你所要传授我的,难道便是如何控制体内元气么?”
梁山伯前辈轻捋胡须,微微笑道:“你资质之佳,亦属上等,今日我便是要让你看一看,除了御剑驱物,施展道法,若是能将体内元气运用自如,还有其他妙用。”
杨逸登时想起在小城中,梁山伯以自身真气为人探病,祝前辈凝气成刃,为人做手术,其技之神,令人惊叹。当此时,只见梁前辈右手微抬,一道无形之气骤然喷薄而出,随之变幻,或大或小,变幻莫测,最后形成一柄淡黄色的剑气,为其捏在手中,光芒闪烁,亮不刺眼。
杨逸自然无法以自身真元凝成此剑,只得借助碧水仙剑之威。而此时,梁老前辈左手凌空一握,只觉天地元气突然间聚拢而来,在其掌心形成一个漩涡光球。那光球旋转如轮,快捷无比,而接着那淡黄气剑也随之愈发灿烂夺目了。
便在杨逸惊叹之余,忽听梁前辈一声低喝,那柄气剑陡然间刺破虚空,伸了出去,而见他右臂轻摆,气剑立时横扫出去。下一刻,只听“喀嚓”数声巨响,漫天飞鸟被此突变惊扰,顿时六神无主,四散而逃。
片刻之间,杨逸只见眼前数百株林木被拦腰斩断,顿时空旷明亮了许多。这一剑之威,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穷极一身道行所造成的破坏,当然还要借助碧水仙剑灵力。
杨逸顿时目瞪口呆,望着梁山伯(这个名字总是这么别扭)前辈得意而皱纹满布的老脸,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梁山伯嘻嘻而笑,负手立于身后,眉宇之间颇有傲色,“当然了,你现在道行不足,只能支配你体内的元气,还不能像老夫这般自由控制天地元气,等到那时候,若有碧水剑这等神兵相助,纵然仙人境高手也不容小觑于你。”
杨逸听了胸中顿生豪气,不由想到云凡此时此刻定然也在紧张的修炼,期待着与自己一决高下。不得不承认,两个人虽然乃是生死之交,但是一路走来,大多数都是云凡身上的光环要多一些,自己就像是打酱油的,四方城少主之名也只是借助父亲和三位叔叔的大名,这种光环非但没有让他更加觉得光彩,反而让他觉得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那种别人投来惊羡的目光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四方城。
非但如此,连自己最为疼爱的妹妹也倾心与他,这让杨逸这个天之骄子断然无法接受。而且,一路走来,遇到大大小小的妖孽强敌,最后关头总是凭借云凡的力量化解,自己反而有些托人后退之嫌。尽管他知道,云凡终究借助的不过是蚩尤之血的力量,可是,在他心中仍然感到一丝丝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总是你?
所以,这一战无关乎兄弟情,无关乎恩仇,无关乎生死,然而必须要打,而且必须要胜,这是男人的尊严。
风吹穿林,掠起谁的长发;落叶无声,惊起谁的执念。
“云凡,我期待着与你一战。”
便在此时,云凡遵照祝英台前辈所传法诀呼吸吐纳,将刚刚归一的元气纳为己用,又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强固修行,毕竟以他眼下道行,要想胜过杨逸,绝无可能。
这时,只听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云大哥,休息会儿吧!”
云凡没有睁眼,反而是祝前辈倏然出现在南宫燕和剑心身前,掀开她小臂下的竹篮,“小娃娃,做的什么呀这么香?”
南宫燕小嘴一努,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前辈,不许吃,等云凡哥哥做完再一起吃。”说着,走到一处大树底下,将竹篮放在一块石头上。
祝英台看着南宫燕和剑心娇媚动人,温柔体贴的样子,不由长叹一声,“我要是有这么个漂亮温柔的老婆,我还修什么真,医什么道!真不知道臭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是天道不公啊。”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云凡才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望见南宫燕温婉可人的小脸,笑道:“燕儿,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傻瓜,我们给你们送吃的来了,你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凡笑着挠了挠头,刚要坐了下来,却见祝前辈干咳一声,云凡看了他一眼,急忙起身,让他坐了下来。南宫燕抿嘴一笑,从竹篮中取出饭菜,递给他,“快吃吧。”
云凡心中一暖,接了过来,“对了,你们可曾为杨大哥送过去么?他们恐怕也还没有吃饭呢吧。”
南宫燕点了点头,撅着小嘴瞥了他一眼,道:“放心吧,我们这就去,慢点吃,那竹篮里还有水。”
云凡一面往嘴里扒饭,一面胡乱应了一声。南宫燕这时忽然凑了过来,“云大哥,这祝前辈是不是还有些本事啊?”
“嗯嗯,”云凡刚刚出口,突然脑中一闪,转过头,望着相对而笑的剑心和南宫燕,顿时有些明白,似乎一开始,这两个鬼丫头便打起了梁、祝两位老前辈的主意。
南宫燕和剑心嘴角微扬,狡黠一笑,默然不语,将竹篮收拾停当,与狼吞虎咽的祝英台前辈告别之后便退出了这片训练场。
风吹过,裙摆荡漾,两个俏丽少女谈笑之间,渐渐消失在林中。
“啪”的一声,云凡只觉顶上一阵疼痛,一块石子落轻轻落了下来。
只听祝前辈一脸怒意,道:“人都走远了看什么看,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哎,像我这么聪明勤奋之人,怎么教你这样一个笨懒徒弟,真是气死我也!”
此言刚落,云凡险些将吃过的饭吐出来,心中苦叹一声,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究竟孰聪孰笨,似乎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