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急忙后退两步,似是很怕遇到那些家仆,颤声道:“你、你可不要吓我……你好人做到底,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吧!”
陆凌萧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暗道:“还从未见过堂堂大小姐会怕几个仆人的,不过那几个仆人的确不简单,看来她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你就不怕我这个‘采花大盗’了?”
少女道:“我就说了你两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采花大盗啊!再说了,我瞧你也不像是个坏人。”
“哦,何以见得?”少女态度转变之快,陆凌萧有些猝不及防。
少女灿笑道:“天下哪有长得像你这般俊美的采花大盗,就算有,那些姑娘也不吃亏啊!”
陆凌萧无奈的摇摇头,道:“姑娘未免太过看重容貌。花容月貌,也抵不住无情岁月;富贵荣华,终究是过眼云烟。再者,若无真才实料,空有一副皮囊又有何用?人生苦短,终归会化成一抔黄土;悲欢离合,亦是世之常态。”
少女歪着头想了又想,“说得对极了,人生在世,就应及时行乐,不要做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像我爹,时常要我舞文弄墨、学这学那的,可我根本就学不进去嘛!我就跟我爹说,有爹和娘在,我一辈子都不用发愁……”
“然后你爹就说,他不能照顾你一辈子。”陆凌萧接过了少女话茬,心中却在想,她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说的话。
少女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凌萧先是一笑,然后感叹道:“这种话虽然老套,但却都是做父母的肺腑之言。”
“好啦,不说这些了,快带本小姐离开光州吧,走得越远越好!”
陆凌萧惊讶道:“你方才不是说很依赖你爹娘的吗,现在又要躲着他们,就不怕他们担心?”
“谁让他们逼着我嫁人,让我做些讨厌的事!上个月还举行了招亲大会,尽是邀请一些又老又丑的人来参加,本小姐光看着就觉得恶心。你说,让我回去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吗?”
“上个月?”陆凌萧心道:“时间怎会如此凑巧,最近江湖诸多门派弟子遇害,会不会……”
“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为人父母,怎会让自己的子女受这般委屈?”
少女不快的道:“可不是嘛,我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恨死他了!”
陆凌萧又问道:“既然是招亲大会,那以何定输赢?”
“当然是比武啊,我爹嗜武成痴,最看重的就是这点。”
陆凌萧这才理清了头绪,明白了少女离家出走的情由。
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又带点野性的少女,陆凌萧深感亲切,随口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皇甫颖,你叫我颖儿就可以了。”
“皇甫?”陆凌萧脸色一沉,由于仇视皇甫辰,以致对这个姓氏极为憎恶。陆凌萧心中的怒火渐渐燃烧起来,压声问道:“那你爹是?”
皇甫颖没有感觉出陆凌萧的异状,爽快的道:“我爹就是皇甫辰啊!”
“皇甫辰?”陆凌萧大喝一声,内心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一下子喷薄而出,双眼充满杀气。
皇甫颖一声惊叫,差点被吓哭,往后退几步,哆哆嗦嗦道:“你、你怎么了……”
陆凌萧怒目而视,左手握着的长剑“铛铛”的响,似是要脱鞘而出,心底狠狠道:“皇甫辰,你杀我师父,灭我师门,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陆凌萧很清楚,杀掉眼前的这个少女,可以令皇甫辰痛心疾首。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但看着皇甫颖惊魂未定的模样,竟有些难以下此毒手,而仅有的理智又在告诫自己——这个少女是无辜的。于是长呼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温和的道:“颖儿莫怕,我是看你父亲如此糊涂,将你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才怒不可遏的。”
皇甫颖松了口气,幽怨道:“刚才吓死我了,你那样子好可怕!嗯,我嫁给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陆凌萧一笑道:“在下给你赔不是了,这样吧,我请你去茶楼品茶,压压惊。”
“这还差不多,走喽!”
看着皇甫颖欢快的背影,陆凌萧暗自幽叹:“这么单纯的少女,偏偏有个心狠手辣的父亲。如果我杀了皇甫辰,她定会恨我一辈子罢!”
两人喝完茶后,皇甫颖急着离开光州,陆凌萧却道:“离家出走乃是下策,不如带我去见你爹娘,在下定会好好的劝说他们。”
皇甫颖不屑道:“我爹娘连我的话都不听,又怎会听你一个外人的?”
话音刚落,眉梢一挑,杏眼一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除非你向我求亲,让我爹娘退了之前的婚事。”
陆凌萧苦笑道:“你我初次相识,连我的底细都不知道,就愿意嫁给我?”
皇甫颖面颊一红,嗫嚅道:“谁说愿意嫁给你了……这只是权宜之计……”
陆凌萧暗忖道:“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既可以接近皇甫辰,又可以打探黄天神教的消息。”不禁想起李宁玉,心中愧疚万分,但愿她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
“那好罢,在下明天就去你家提亲。”陆凌萧双眼微闭,深感失落,为何求亲的对象不是玉儿,而是眼前这个毫无爱意的少女?
皇甫颍羞得低下了头,喃声道:“本小姐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还真打算娶我呀?”
陆凌萧转过身道:“既然如此,那你嫁给糟老头子好了。”
皇甫颍拉着陆凌萧的衣角,嗫喏道:“你别……那你说好的,不许反悔……只要能搅黄我的婚约,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你。”
次日,陆凌萧卖掉了宝马,换取了一些碎银,然后仓促的备了一些聘礼。这些聘礼虽然寒碜,但已是花掉了他身上的所有银两。在皇甫颖的引领下,两人来到皇甫家。
门口的守卫见着皇甫颖,欢天喜地的,其中一人道:“快去告知老爷和夫人,小姐回来啦!”
皇甫家虽在城外二十几里,地处偏僻,但府内珠宫贝阙,丹楹刻桷,好不华丽宏伟。
皇甫颖笑吟吟道:“怎么样,我家还不错吧?”
陆凌萧浅笑一声,内心却道:“还不是巧夺豪取,搜刮的民脂民膏。”
“颖儿,你太不像话了,竟敢私自离家出走!”一位年近五十岁的男子怒气冲冲的从大厅里走了出来,此人身着青色绫袍,豹头环眼,虬髯浓密,不长不短,修理得很是平整。
紧接着一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出来了,这女子端庄大气,雍容闲雅,上着梨花翠霞裙,莲步轻移,似在云中行走一般。
中年女子开口劝解道:“老爷,女儿定是知错才回来的,你就不要再责怪她了。”
皇甫辰那如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严厉道:“夫人,就是你平日太惯着她、宠着她了,才让她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可是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怎能让她受半分委屈……”女子充满慈爱的看着少女,雍容闲雅之下,不过是一位平凡的母亲。
少女上前搂着中年女子的手臂,娇滴滴的道:“娘,既然你这么疼爱颖儿,就不要让我出嫁给那个丑八怪。”
……
少女一家娓娓而谈,家长里短的,陆凌萧却是发指眦裂,左手紧握剑鞘,恨不得拔出长剑将皇甫辰立斩于剑下。
可是看到少女一家团圆,虽有隔阂,却也是其乐融融,竟有些心软。
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我未能亲眼看到皇甫辰灭我师门,就断定是他所为,是不是有些轻率了?”甚至还在想,皇甫颍这般天性纯良,他的父亲若是做出那样的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总之,那一刹那,陆凌萧五味俱全,心乱如麻。
“这位公子是?”从第一眼见着陆凌萧,皇甫辰就开始注意到他了,这时忍不住问道。
“哦,他呀,他是……”皇甫颖一时语塞,想不起陆凌萧的名字,呃,对了,是还没问过他的名字!
陆凌萧隐藏住心中的仇恨和怒火,拱手道:“皇甫前辈,晚辈是程凌萧。”陆凌萧自知在江湖上略有名气,为谨慎起见,故意换了姓氏。
皇甫辰冷笑道:“你就是劫走颖儿,打伤我家仆的‘程咬金’?”
陆凌萧心道:“我何曾打伤过他的家仆?是了,昨日的的那八名家仆没能将皇甫颍带回去,想必是怕难以交差,就自伤以脱罪责,将责任推给我吧!”
皇甫颖连忙解释:“不、不、不,他没有劫持我,是我自愿跟他走的,程大哥……他今天来,就是向我提亲的。”
言毕,对陆凌萧使了个眼色,见他毫无反应,又凑近他低声道:“喂,你倒是回个话,是不是来提亲的啊?”
陆凌萧心一横,弓着腰身,拱手恭敬道:“还请皇甫前辈成全,将颖儿许配给在下!”
皇甫颍顿时松了口气,轻快地道:“爹,你看你把人家都吓着了,哪有你这么招待贵客的?”
皇甫辰冷哼一声,身子一晃,眨眼间就漂移了两丈远,闪到了陆凌萧身前。陆凌萧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皇甫辰抓住了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