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辰刚一出手,就让陆凌萧惊叹他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因一时冲动主动出击,否则以他的绝顶身手,再加上府上的一些高手,自己极有可能插翅难飞,而就算逃过一劫,不仅断送了这次接近他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反而打草惊蛇,让他提高警惕。
陆凌萧身形向左一躲,双手招架皇甫辰的攻势。皇甫辰掌风霍霍,铺天盖地的劈来,陆凌萧挥舞双掌,与之对抗,身子却是且战且退,慢慢的有些招架不住。忽然间,皇甫辰双掌微勾,朝陆凌萧身前抓去,陆凌萧一惊,双臂护于身前。但皇甫辰身形一闪,避开陆凌萧的防护,右手瞬间抓住陆凌萧的手臂。
这一招声东击西,配合擒拿手,将陆凌萧暂时制伏,陆凌萧的右臂却是挣脱不得。陆凌萧避重就轻,身子一矮,飞起一脚,朝皇甫辰下盘扫去,同时左掌劈向皇甫辰的上身。皇甫辰右手一松,身子一晃,瞬间移至陆凌萧身后,左手在陆凌萧背部一击,将他震飞。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却已是威力惊人。
皇甫辰身法快如闪电,甚至相比冷千霜和吕彩霞,有过之而无不及。陆凌萧刚想拔出腰间的长剑,但又觉得不对劲,暗道:“皇甫辰对师父的武功了如指掌,如果我使用神农剑法,定会被他识破。”
虽是中了一掌,但好在内功深厚,并无大碍。陆凌萧为了掩人耳目,只使用了四分的实力,十几个回合就被皇甫辰击败,而他被击了一掌后,顺势向前扑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程大哥,你没事吧?”皇甫颖急忙上前,一边关切的问道,一边护在陆凌萧身前,双手如老鹰展翅一样,阻拦皇甫辰的进一步攻击:“爹爹,人家是诚心来求亲的,你就不能对他客气点嘛!”
“诚心?”皇甫辰冷笑道,“他的那些滥竽充数的聘礼,我暂且不做计较。可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做我女婿?哼,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皇甫辰嘴上虽是这样说,心中却想:“此人中我一掌,却毫厘未伤,定是隐瞒了实力。昨日以一己之力,击败了我的八大护卫,可想而知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我需细心留意才是。”
紧接着,皇甫辰的冷脸变得愤怒起来,对着皇甫颖恶狠狠的道:“你再看看你,一个大家闺秀也不知害臊,竟跟一个刚认识的男子鬼混,还一夜未归!这倒也罢了,你居然亲自带着别人上门求亲!真是侮辱门楣,有伤风化!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爹的这张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尽管皇甫颖对陆凌萧并无多大好感,但还不至于讨厌,可是她对皇甫辰定下的亲事却极为不满,而天生叛逆的她,更是任性妄为,听了父亲拒绝陆凌萧求亲的话,心中反而更加偏向陆凌萧这边,当即双眼红肿,哭着道:“这辈子我谁都不嫁,偏要嫁给程大哥。爹爹若是不允,女儿就死给你看……”
皇甫夫人看着女儿哭得如此伤心,赶紧过来安抚,又对皇甫辰道:“老爷,难得有咱们女儿看中的人,你就随她好了。况且程公子的确一表人才,家境虽贫,武功虽不及你,但只要他对咱们颖儿好,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皇甫辰脾气虽然暴躁,但对夫人却甚是敬重,叹息道:“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将颖儿许配给了黄志承,这种事怎能反悔?”
“不,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丑八怪呢!”皇甫颖这回哭得更带劲了,仿佛只有用哭声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皇甫辰直眉怒目,向着皇甫颖走上几步,右手举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去。
“你打死我好了,反正要我嫁给那么讨厌的人,还不如死了的好!”皇甫颖非但不闪不避,反而将头抬起,正对着皇甫辰的掌下。
“老爷,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怎么忍心……”皇甫夫人泪光点点,哭得梨花带雨,将皇甫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侧身护着皇甫颖。
皇甫辰将右手无奈的甩下,脸上愤怒之色顿消,化作一抹悲戚,焦急道:“夫人,你以为我不希望女儿嫁给如意郎君,一生幸福美满?若是一般人,别说是退亲,就是杀了求亲者,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黄志承不一样,我绝对不能……”
陆凌萧正等着皇甫辰说出黄志承的来头,不想他忽然顿住,在这一刹那间睥了自己一眼。陆凌萧心思缜密,自然明白皇甫辰是防着自己,虽然他盼着皇甫辰透漏更多的信息,但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态。
皇甫夫人停止了啜泣,反问道:“那黄志承有什么好的?跟我们女儿一点也不相配。”
皇甫辰温声道:“夫人,女儿婚嫁,乃父母之命,这回你就听我一次吧!”
……
虽说皇甫辰面相凶煞,而且脾气暴躁,但对皇甫夫人却是极有耐心,不断的好言相劝,这点让陆凌萧略感诧异。
不过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既寻到了皇甫辰的老巢,又弄清了对方的实力。只是皇甫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而且府里还不知藏了多少高手,凭目前的实力,要想杀他难于登天。
想到此处,陆凌萧有些心灰意冷,但仇恨丝毫没有减轻。不过皇甫辰也有他的弱点,他对皇甫夫人那般敬重,对皇甫颖那般宠溺,如果从皇甫颖母女下手……
陆凌萧轻微晃了晃脑袋,暗忖道:“我决计不能做出这等卑鄙之事,要不然与皇甫辰何异……”
“臭小子,你在想什么?”
陆凌萧缓过神,见皇甫辰端详着自己。
“皇甫前辈,您家大业大,安富尊荣,自然不会在意未来女婿是贫贱或是富贵。前辈武功盖世,也不用看重未来女婿功夫底子怎样。晚辈实在是想不明白,前辈为何非得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她并不中意的黄志承。”
陆凌萧强忍心中的怒气和恨意,对皇甫辰毕恭毕敬的,同时,也想从皇甫辰嘴里套出黄志承的来路。
皇甫辰冷哼一声,“傻小子,你可知门当户对?我怎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无是处的废物!”
言罢,又走到陆凌萧跟前,悄声道:“况且你来历不明,动机不纯。才与颖儿相识一天,就来府上提亲,到底看上我女儿哪一点?”
陆凌萧心中一惊,却假装镇定,笑吟吟道:“晚辈不过是想做个东床快婿,一辈子衣食无忧,竟被未来的岳丈识破了。”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若是敢伤害颖儿半分,我绝对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皇甫辰语气冰冷到极点,暗含一股杀气。
皇甫颖担心父亲吓坏了陆凌萧,连忙跑到皇甫辰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娇滴滴的道:“爹,人家程大哥对女儿可好了,怎么会伤害女儿呢!”说完低垂着头,脸上抹过一丝娇羞。
皇甫辰转向陆凌萧,喝道:“姓程的小子,既然颖儿这么护着你,那今日便放了你一马,还不赶紧滚出我们皇甫家!”
皇甫颖焦急的道:“爹,你怎么能赶人家走呢?程大哥可是带着很大的诚意来提亲的!”
“颖儿,爹可半点都看不上他,他也休想娶你!若是让他留在府里,传到外人耳里,岂不是玷污了你的名声?”
皇甫颖又急又恼的哭泣道:“我不管,爹爹不能赶他走……若是他走了,那我以后再也不会待在这个家了,更不会嫁人,呜呜……”
皇甫夫人见女儿又哭哭啼啼的,连忙过来劝慰道:“好啦,乖女儿,别哭啦!”一边说着,一边把皇甫颖抱在怀里。然后侧过头,对皇甫辰怨道:“老爷,你怎么尽惹咱们的宝贵女儿哭闹呢?程少侠远来是客,若是就这么把他赶跑了,未免礼仪不周,让人生出笑话。依妾身看,不如把他留在府里,招待几日再说吧!”
皇甫辰一声轻叹,只好依了夫人之言,看向陆凌萧时,却是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皇甫夫人拉着皇甫颖的手,道:“颖儿,我让丫鬟给你换身干净的衣裳。你瞧瞧你,粗衣素布,灰头土脸的,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皇甫颖红着脸道:“娘,你怎能在程大哥面前这样说女儿?女儿去换便是了。”
又跑至陆凌萧跟前,歉然道:“程大哥,你可别怪我爹爹,他就是这个脾气,别人都很怕他,可实际上他人很好的。”
陆凌萧苦笑一声,心道:“他是你爹,你当然觉得他好了。可他对别人残忍无比,毫不留情,你又怎会知晓。”
陆凌萧望了望四周,露出赞叹的神情,欣然道:“颖儿,我从未见过比你家还大的府邸,你能带我四处逛逛吗?”
“好啊,好啊!我家不仅房屋多,院子大,还有花圃和荷塘。我小时候可喜欢在院子里抓蝴蝶了,还有捉迷藏,我躲起来后娘半天也找不着我……”
皇甫颖欢快得像一只小鸟,牵着陆凌萧的衣角在府里东逛西逛的。转了一圈后,陆凌萧才发觉这里与一般大户人家的府邸无异,怪不得皇甫辰放下把他留在府上。
如此过了两日,陆凌萧一直留住在皇甫府里,要不是皇甫夫人和皇甫颖出面求情,他早就被皇甫辰轰了出去。
第三日,皇甫颖就觉得腻了,找到陆凌萧,埋怨道:“程大哥,整天闷在家里,实在是无趣得很。”
陆凌萧浅笑道:“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定无居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皇甫颖撅了噘嘴,喟然道:“人活着怎么有这么多烦恼啊,贫穷有贫穷的愁苦,富贵有富贵的烦闷。大到皇帝宰相,小到平民百姓,都各有各的烦心事。”
陆凌萧苦笑两声,话虽消极,却有些道理。
“颖儿,人的一生如果事事顺心,是不是也很没意思呢?正是因为有很多东西得不到,我们才会尽力去争取,才有活下去的信念。也许我们会得偿所愿,也许会一无所获,但不论怎样,我们都为此努力过。结果固然重要,但付出的过程才是最长久的陪伴,也是记忆里最深刻的部分。所以,我们要知足常乐,学会苦中作乐,你可明白?”
皇甫颖“哦”了两声,似是没把陆凌萧的话放在心上,双手捧着陆凌萧的手臂,摆动身躯,撒娇道:“程大哥,你就带我出去逛逛嘛!我们不走远了,只去光州城里。”
陆凌萧没辙,只得说道:“前几日你离家出走,你爹已经够生气的了。他本就对我无感,又反对我们的婚事,这回他要是知道是我带你出去的,还不得活剐了我!如此一来,我们的婚事更是无望了。”
皇甫颖斜着脑袋一想,有几分道理,悻然道:“那我们就去外边的林子里逛逛吧,要是我爹连这都不允准,干脆把我关在笼子里得了。”
陆凌萧微微颔首,就被皇甫颖拉着出了府邸。
皇甫家在光州城外的一处偏僻地,依山傍水,附近少有人家。
两人走到了河边,皇甫颖在地上捡起几片碎瓦片,扔在河里打水漂,瓦片从水面掠过,激起一圈圈涟漪。
“程大哥,给你。”皇甫颖递给陆凌萧一片碎瓦片。
陆凌萧接过瓦片,暗运内力,只见瓦片擦水面飞过,溅起二十多圈大小不一的波纹。飞行的瓦片力道极大,直接落到了河边的对岸。
皇甫颖拍着手,欢快的叫道:“程大哥,好棒喔!”
两人信步所至,沿着河畔来到一处竹林。竹林甚是茂密,一望无际,里面栽有楠竹,花竹,湘妃竹,挺拔苍翠,典雅高洁。
“程大哥,我们去竹林里瞧瞧,再砍上十几根竹子,做成竹排,在河里泛舟而行,岂不美哉?”
陆凌萧往竹林里一看,不禁被林子里的翠奇秀幽所感染,悠然道:“这么秀美的竹子,砍了着实可惜。”
“不会的啊,竹子被砍了以后,来年又会长出来,你没听过雨后春笋么?竹子长起来比什么都快。就像你我,虽然相识不过数日,却是……”皇甫颍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羞涩得低下头去。
陆凌萧略为讶然,原以为这个少女天真无邪,懵懵懂懂不谙世事,没想到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两人走在林子里寻找适合做竹排的竹子,陆凌萧却发现地面上有清晰的脚印。竹林里的地面上大多是黄土,鲜有杂草,故脚印清晰可见,而这些脚印像是通往一个方向。
“颖儿,跟我来!”陆凌萧拉着皇甫颖的手,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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