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萧摇头叹道:“真是个倔强的疯丫头,命都没了,还要秘籍作甚?”
夏婉柔生气道:“你什么都不懂,就无端指责我,以为我是耍性子胡闹哩。你若是还拿我当朋友,就该帮我这一回!”
陆凌萧心中一触,自己光顾着夏婉柔的安危了,竟然没有思量过这本秘籍对她的重要性。她不像是痴迷武学之人,更不可能为了一本秘籍而献生,莫非真有难言之隐?
在场之人,只有陆凌萧知晓日焰神功的秘密,若想炼成神功,必先修炼《琴经九式》。没有琴经九式的功底,强行修炼日焰神功,只会走火入魔。
但这个机密事关重大,若是说出来必定祸及神农剑派。但不说出来的话,在场的几百人难以罢休,定会为了这本无法修炼的秘籍而争个你死我活。
陆凌萧深感左右为难,可是还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聂治雷趁夏婉柔懈怠之际,纵身一跃,飞至夏婉柔身后,手持利剑刺向夏婉柔。眼看那把利剑离夏婉柔后背不到一丈,陆凌萧心中一惊,瞬间闪到夏婉柔跟前,左手将夏婉柔拦腰抱起,侧身飞转几圈,躲过那一剑。
随后陆凌萧提起右脚,将地上的一块石子踢出,只听得“砰”的一声,石子击中了聂治雷的剑刃。聂治雷手心发麻,利剑朝右斜刺,剑势也变弱。
此时,夏婉柔被陆凌萧当众拦腰抱住,羞得无地自容,连忙将其推开,又远离他几步。
陆凌萧走向聂治雷,悍然道:“阁下是武林前辈,怎可对一个小姑娘突然袭击,痛下杀手?”
聂治雷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无名之辈,用一颗石子就能将自己击败。自己方才确实是行径卑劣,若是传了出去,不仅自己名声扫地,泰山派也没脸立足于江湖了。
聂治雷抱拳道:“少侠武艺高深,聂某心服口服!”又瞧了眼夏婉柔,厉声道:“若是对付一般人,聂某自当光明磊落,但对付这等妖女,还管什么江湖道义?聂某斗胆,还望少侠与这等妖女划清界限的好,否则引火烧身就追悔莫及了!”
其他人也跟着响应,大声喊道:“诛杀妖女,匡扶正义!诛杀妖女,匡扶正义!”
陆凌萧心头一颤,心道:“夏婉柔得罪的人还真不少,都惹得众怒了。”但又疑惑道:“不知夏姑娘有何地方得罪了诸位?”
有人说:“她挟持江湖好汉为她卖命,无所不用其极。听闻陈家庄的庄主不肯屈服于她,她就派人挟持了人家妻女……”
也有人说:“她是李茂贞的义女,自然不是好人了!”
更有甚者,直言她私吞秘籍,引得江湖好汉互相残杀,实乃罪魁祸首!
夏婉柔被千夫所指,气急败坏的道:“你们这群莽夫,真是不可理喻,信口雌黄,人云亦云!”
陆凌萧这下明白了,这群人对夏婉柔的指责,多半是子虚乌有,只因秘籍在她手中,便群起而攻之。
公孙晖走了出来,问道:“少侠,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师出何门何派?”
陆凌萧不想将神农剑派说出,于是拱手敷衍道:“在下陆凌萧,自小受张乐天将军点拨,习得几年武艺。”
陆凌萧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说道:“原来他就是在长安城比武大会上出尽风头的陆凌萧,难怪如此了得!”
公孙晖心知陆凌萧说的是搪塞之语,抱拳道:“鄙人天山派弟子公孙晖,与阁下讨教一二。”于是抽出长剑攻向陆凌萧,陆凌萧接过张悠苠的剑,与之对决。
为了不让在场的武林中人看出自己师从何处,陆凌萧只得使用了张乐天教过的一些普通剑法,但要对抗公孙晖精妙的天山剑法,却是极不容易。天山剑法轻快飘逸,讲究的是人剑合一,身随剑动,剑随心动,以至达到心中有剑而无其他的忘我境界。
夏婉柔暗忖道:“陆凌萧故意不出绝招,使些小孩子都会的招式,到底在隐藏什么?”忽而想到白天时,他剑法极其精妙,竟能在一招之内将自己和四名手下悉数击败,实在是高深莫测,但当时没能看出他使的什么招式。
虽然处于弱势,但好在陆凌萧内力深厚,即使是将剑乱耍一通,也是威力无比。五十招过后,双方也没能分出胜负,公孙晖自知对方刻意隐藏实力,故收剑道:“承让!”
聂治雷站了出来,仔细的端详陆凌萧,沉吟半晌道:“少侠方才使出的可是龙潭剑法?”
龙潭剑法?陆凌萧深感奇怪,自己使出的不过是张乐天教的几招剑术,如果这套剑法真有名字,为何张伯伯从未提起过?刚想否决,但猛然想起:“是了,自小就被张伯伯隐瞒了身世,他自然不会告诉我剑法之名了。”于是问道:“前辈何出此言,莫非见识过这些剑招?”
聂治雷又走上几步,来到陆凌萧跟前,细细端详,随后微微颔首,喃声道:“像,实在是像!”
陆凌萧更是迷糊了,又问道:“前辈是在说我像某个人?”
聂治雷颔了颔首,问道:“你跟陆云鹤是什么关系?”
“我爹?”陆凌萧大为吃惊,“前辈认识我爹?”
聂治雷喜逐颜开,大感欣慰的道:“果然,陆家还没有绝后,真是苍天有眼呐!”
在场的武林人士无不诧异,陆云鹤慷慨仗义,曾在江湖上声名响亮,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少侠的父亲。
聂治雷叹了口气,喟然道:“聂某曾与令尊是至交,只可惜十几年前陆家惨遭贼人所害,陆家庄被血洗一空,唉……”闻者无不唏嘘。
虽然张乐天跟自己说过此事,但陆凌萧再次听到后仍是发指眦裂,巴不得将贼人挫骨扬灰。
“想当年陆大侠义薄云天,江湖中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很多人都敬仰他,视他为仁义无双的大侠,在下年少时幸与陆大侠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家父贫寒,带着在下四处奔波,每当落难,陆大侠必定收留,予以钱帛接济!”公孙晖回忆起往事,深有感触。
一时之间,其他的武林中人也都议论纷纷,多是赞扬陆云鹤的仁德与侠义,也有些人同情他的遭遇,痛恶奸贼的恶行,仿佛都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
李存孝在一旁听着众人讲述陆凌萧的家世,深受感染,说道:“陆小弟,我李存孝自命不凡,没几个人能让我折服钦佩,令尊算是一位。”
看着爹爹生前如此受人尊敬,即使辞世了十几年,也深受世人敬仰,陆凌萧即是敬佩,又是自豪,抱拳说道:“承蒙各位前辈的赞誉和抬爱,先父在九泉之下定会深感欣慰!”
思量片刻,又道:“前辈们都出身名门正派,理应同气连枝,今日为何为了争夺一本秘籍就相互残杀、伤了和气?依晚辈拙见,这本秘籍应当交由能够维护武林正义、救济天下苍生之能者保管!望各位化干戈为玉帛,不再追究恩怨。”
陆凌萧原本是想,《日焰神功》为神农剑派祖传之物,如果能将其带回神农剑派,不但可以重振师门,师父也会很高兴。
可是眼下情形,未必能将其收入囊中。既然如此,得不得到秘籍又有何关系?人命关天,只要能阻止他们互相残杀,已是谢天谢地了。
“陆少侠颇有陆大侠当年的气魄与风采!如若真像陆少侠所说,神功秘籍交由正义之士保管,那自是极好。”聂治雷用眼神瞟向夏婉柔和李存孝,继续道:“只怕神功秘籍被一些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之人抢走,会为祸人间,贻害无穷!”
李存孝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究竟是谁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全是些虚情假意的窝囊废!”
陆凌萧暗叫不好,局势好不容易有所扭转,就被李存孝自命清高的直肠性子给搅和了。
这些武林中人哪能容忍这般侮辱,虽有陆凌萧从中规劝,但还是和李存孝一方动手打了起来。
陆凌萧很是头疼,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父亲生前的旧友,帮谁都不合适,只好从中斡旋,盼得他们早点住手。
双方争斗了起来,夏婉柔抓住大好时机,偷偷的溜走。可是没走几步,就被聂治雷发现,聂治雷大喝道:“妖女休想逃走!”一个跟头,就翻转到夏婉柔身前。
“大家小心,有人偷袭!”蓦然间,陆凌萧大喊了一声。
只见从西面飞来无数支带火的利箭,每支箭的箭头上都绑了布条,上面沾满了火油。
那些反应快的,或用武器将飞箭挡开,或躲到了周身障碍物后边。然而还是有不少人被火箭烧着,疼得在地上打滚。
聂治雷一个不留意,身后也中了一箭,那火势蔓延全身,外衣都被烧焦了。然而聂治雷是何等了得,只见他反手从背后拔出利箭,脱了上衣,在泥地上滚了几圈,将衣服上的火扑灭,又用衣物拦截从天而降的火箭。
不幸的是,四周枯草和树木居多,被火油点燃后,顷刻之间,燃起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