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被推开,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陆凌萧又惊又喜,上前紧紧握住李存孝的手臂,激动地道:“李大哥,你如何寻到这里来了?”又闪眼看了下门外,并无一个人影,想必李存孝是只身前来,连随从也没有携带。
李存孝的手臂前些天被张悠苠暗器所伤,还未痊愈,这时被陆凌萧猛的一抓,一阵酸痛,不由得龇牙咧嘴。
陆凌萧问道:“李大哥,你怎么了?”
李存孝看了眼陆凌萧身后的陆紫霖二人,缓缓道:“没什么,几天前被两位高人所伤。”
“哦,这世间还有何人能伤得了李大哥?我倒是想会会那二人。”
李存孝轻笑道:“不用着急,没人比你更有机会见到他们。”
陆凌萧甚是不解,不知道李存孝打的什么哑谜,心想自己身边几时有了这等高手,但也没继续追问,只是问道:“吴大人可好?”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那日劣兄随吴大人上早朝,将张顺诬陷吴大人之事禀明圣上。圣上大怒,苛责张顺僭越行事,将其革职查办。要说这张顺,急功近利,最终搬石头砸自己脚。”
陆凌萧这才放心下来,叹道:“当今陛下并非昏君,亦非暴君,然而大唐如今却是颓废不振,莫非这是天数?如若太宗复世,可否拯救这将倾大厦?”
李存孝拍了下陆凌萧臂膀,又扫了一眼这个破旧的茅屋,道:“你们离开长安后,朝廷才接到通报,李茂贞的部下在攻打河中城。这次李茂贞派出的带兵之人,是他的义子李继徽,此人虽有些才干,性子却是暴怒无常。”
“李继徽,李继徽……”陆凌萧口里默念几下,似是揣摩着什么。
李存孝又看了眼张悠苠和陆紫霖,发现他们脸上阴云密布,似是对自己的来访感到不满,于是干笑一声,道:“二位别来无恙?”
陆凌萧大为不解,李存孝为何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
陆紫霖瞅了李存孝一眼,漠然道:“托十三太保洪福,本姑娘还活得好好的!”她说这话时,语气故意拖长。
李存孝道:“陆姑娘没事就好,否则我怎么向陆小弟交代?”
“本姑娘之前还以为十三太保是如何的光明磊落,如何的英勇神武。万没想到世人皆看走眼,十三太保不过是个暗室可欺、沽名钓誉之徒,私底下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好事’?”
被一介女流之辈如此数落,李存孝只是笑着摇摇头,并不感到愤怒。
陆凌萧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疑惑道:“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何误会?”
“没有什么可误会的!”陆紫霖便将那晚跟踪李存孝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陆凌萧微微颔首,这才明白李存孝方才所言,不禁莞尔道:“姐姐这样说李大哥,那可就好坏不分了。其实你和张大哥应该感谢李大哥,当夜要不是李大哥手下留情,你和张大哥岂能轻易逃脱?”
“你是说,他——”陆紫霖惊疑的看着李存孝,不太相信外表冷酷的十三太保会有心软的时候。
陆凌萧侧过脸,忧心忡忡道:“李大哥,你四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我担心你与虎谋皮,终究会惹火上身。”
李存孝沉吟不语,半晌过后,方开口道:“不提这些了,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陆紫霖问道:“十三太保还没回答,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在这里的?”
李存孝环顾了茅屋四周,道:“这里深山密林的,确实够偏僻。只是在河中城附近,已布满了我的眼线……”
陆凌萧只觉脊背发凉,暗想道:“李存孝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幸好他不是攻于心计之人,对我又毫无隐瞒,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已是祸在旦夕了。但这一路走来,竟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这些探子着实厉害。”
陆紫霖赫然问道:“你是说,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不等李存孝回答,陆凌萧便追问道:“李大哥,你义父怕是对河中城也有所图谋吧?不然怎会在河中城布满眼线!”
李存孝略觉诧异,“陆小弟,你怎会这样想,我义父虽然满怀抱负,但并非贪得无厌之人!河中城固然是要塞,但争夺此地,一来与朝廷树敌,二来引火上身,会给其他几大势力带来讨伐的借口。若因为眼前利益,而为将来招致祸患,那便是不值得的。”
陆凌萧暗觉有理,不禁对李存孝更是钦佩。
赵江皓一直默不作声,这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李克用大帅屡屡蒙受朝廷恩惠,又与李茂贞是夙敌,为何不发兵前来援助,以解河中城危机?”
张悠苠向来看赵江皓不顺眼,时常与之拌嘴斗狠,这次却连连点头,赞成道:“赵公子所言极是,若是李大帅派出援军,或是来一个围魏救赵之计,我爹就有救了!”
陆凌萧心想:“赵江皓说的不无道理,李克用在河东,与河中是近邻,若有意相助,必可解河中城燃眉之急。只恐他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李存孝却冷冷道:“我义父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何须你们多心?”
李存孝一向唯李克用马首是瞻,对其敬若生父,然而却被眼前几个毛头小子指指点点,故而心中不快。但刚才所言,连自己也觉得太过冷酷无情,于是稍有歉然道:“虽然我义父没有下命令援助河中城,但我可以派一些亲信过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那李大哥你呢?”陆凌萧问道。
“义父急召我回河东,我不能在此耽搁太久。”
“对了,李大哥,你的眼线可曾发现敌军粮草的藏身之所?”
李存孝眼露精光,“烧敌粮草固是妙计,但敌军屯粮之处定有重军把守。不过说来奇怪,我的眼线竟是没能发现敌军藏粮之处,想必他们是占着这里迂回曲折的地势,将粮草藏得极为隐秘。”
陆凌萧顿失所望,看来找出敌军藏粮之地,又要大费周章了。
李存孝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交给陆凌萧,毅然道:“明早我就派我的亲信来这找你们,他们见到这块令牌就如同见到我本人,随时听候你的调遣。”
说完,李存孝匆匆的走出茅屋,陆凌萧跟出去时,李存孝已骑上马背,形只影单的消失在夜色当中。一声声清脆的马蹄声打破寂静的夜,随后马蹄声越来越小,周围又恢复到死一般的宁静。
陆紫霖坐在木椅上,用手托着下巴,问道:“你们说明天早上十三太保派来的人,会不会是来抓我们的,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陆凌萧摇摇头道:“姐姐多虑了,李大哥不是这种人。”
张悠苠也说道:“萧弟说的没错,要是他想对我们下手,我们指不定已在吃牢饭了。何况我们对他而言,又有何利用价值。”
“后面一句话本公子可不同意,什么叫没有利用价值?”
赵江皓仰起头,打开折扇,慢悠悠道:“若是他看中了陆姑娘的姿色,或是欣赏本公子文武兼修的才华,要强行掳走我们,也未曾可知。”说完招来陆紫霖的一阵讨打。
陆凌萧又摇了摇头,一声苦笑。
一夜风平浪静,只听得屋外的疾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第二天清晨,天还未放亮,一阵阵马蹄声震得地面“蹬蹬”的响个不停,听其声已渐渐逼近茅屋。
陆凌萧等人立刻被惊醒,躲在门口窥视,看对方的人数,少说也有上百人,但不知是敌是友。
那帮人到了屋前,齐刷刷的跳下马,为首一人叫道:“请问陆公子在否?鄙人熊彪,奉十三太保之命,前来护卫陆公子周全。”
陆凌萧等人这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陆凌萧连忙走出门去,抱拳笑道:“各位一路奔波辛苦了,这里偏乡僻壤的,没什么好招待各位,还望各位莫要见怪!”
那熊彪人如其名,人高马大,声音甚是粗犷,一脸的络腮胡子很是显眼,浩然道:“陆公子不用多礼,公子既与十三太保结义,便是自家兄弟。十三太保命我等听从公子的调遣,公子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说完让属下从马车上搬来几个沉甸甸的麻袋,放进了茅屋,道:“十三太保送来一些干粮和物资,还请陆公子笑纳!”
陆凌萧见熊彪干脆豪爽,满心欢喜,拱手道:“如此有劳了!”心里又是说不出的感激,暗忖道:“李大哥还真是心细如尘,昨夜来到这里,定然是瞧见这里寒酸,心中惦记着,这才雪中送炭来的。”
熊彪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跟随李存孝闯南走北、征战沙场的壮士,不仅训练有素,而且战力非凡。
有了这一百多人的相助,陆凌萧信心徒增,之前的忧虑全无。
接着陆凌萧就与熊彪等人商讨计划。熊彪带来的人,每九人分成一支小队,并从其中选出一名队长,每支小队各自分配了任务,其中一半是从不同方位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另一半寻找敌人粮草之所。最后又定下了一些暗号,方便大家联络。
众人领命后,便都分散离去,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