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四人都换了身夜行衣,悄然前行。蓦然瞧见几里外的天边被昏暗的火光照明,陆凌萧猜测那里就是李茂贞大军的营帐。走近一瞧,只见火光处果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而军营周围守卫森严,来来往往的士兵在四处巡逻。
“哈哈,半夜里这身打扮,又来到这么凶险的地方,还真是刺激!”赵江皓虽然声音很小,但难掩内心的兴奋。
“大少爷,我们可不是来玩的。”陆紫霖无奈的说道,“待会儿你可要放机灵点,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可都完了!”
赵江皓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那些虾兵蟹将怎会是我们的对手。”
陆凌萧仔细观察前方军营处,神色凝重,猝然道:“姐姐,赵公子,你们在此等候,我和张大哥进军营里打探消息。要是我们被敌人发现,在里面打斗起来,你们就赶紧逃走,听到没?”
陆紫霖急忙道:“不行,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们不管呢?”
“放心吧,姐姐,我们不会有事的。”陆凌萧安慰道,“以我和张大哥的身手,逃出敌营并非难事。”
赵江皓生气道:“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本公子?凭什么你们强出头,而让本公子当缩头乌龟?”
张悠苠一声轻笑:“你还真说对了,军营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某人去了,只怕是个累赘!”
赵江皓脸都气歪了:“岂有此理,竟敢说本公子是累赘!有胆的跟我比试一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好了,你们别吵了!”陆紫霖不胜其烦,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思斗嘴,再吵就把敌军给招引过来了。赵公子,你就别添乱了,乖乖在这里待着!”
赵江皓怒气渐消,“咣”的打开折扇,边轻摇折扇边道:“哼,本公子就不与你这个乡野村夫计较了。”
亥时已过,晚风习习。但见皓月当空,耳畔寒蝉幽鸣,凄美夜色被一股股侵入骨髓的寒气笼罩着,让人不时打个冷颤。
陆凌萧和张悠苠弓着腰,低着头,猫着脚步朝敌营疾奔。夜色虽凉,两人却是精神抖擞。
敌营里灯火辉煌,犹如白昼。原来对方为防偷袭,在军营周围点满了篝火,有许多将士围着火堆取暖。陆凌萧和张悠苠匍匐在敌营外十余丈的草丛中,不敢再往前靠近。
张悠苠灰心道:“这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们要想混进军营中,怕是难于登天。”
陆凌萧小声道:“这可未必,现在敌明我暗,这一点于我们有利。“
“萧弟,你有什么好主意?”
“浑水摸鱼。”
张悠苠歪着头一愣,“什么?”
陆凌萧轻声一笑,趁巡逻士兵不留神,闪速躲到一处帐篷的后边,其身形之迅速,虎豹也不及其十一。陆凌萧趁机将一块小石头投到篝火当中,只闻得一声闷响,火堆里的火苗被石头弹出,点燃了旁边的帐篷,风一吹过,火势越来越旺,有好几座连着的营帐被烧着了。
士兵们见此情景,赶紧鸣锣,大声喊道:“大营走水了!大营走水了!”军营里顿时乱成一团,士兵们忙着提水救火。
陆凌萧和张悠苠趁乱打昏两名士兵,将他们扔在军营外的荒草堆中,并把他们的衣服换上。两人也跑过去装模作样的“救火”,陆凌萧拉住一名士兵问道:“主帅在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兄弟得去向他禀报!”
那名士兵也忙得焦头烂额,不假思索的答道:“主帅在那个帐篷里。”陆凌萧顺着士兵指着的方向,跑到那个帐篷前。
陆凌萧还未进去,帐篷里就走出一群人,观其服饰就知道他们都是军中头儿,看样子他们刚才是在军营里商量军事要务。
一位将军喝止住陆凌萧:“你是哪个队的小兵,怎敢擅自靠近这边的营帐?”
陆凌萧低着头答道:“启禀将军,东南向的几个帐篷无端走水,属下特地赶过来禀告此事。”
将军训斥道:“以后别没规没矩了,传话有的是人,你瞎操个什么心。”
陆凌萧唯唯诺诺道:“将军说的是,属下再也不敢了。”
另一位将军说道:“马将军,你跟个兵娃子较什么劲?我们快过去瞧瞧!”
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只有三个营帐被大火烧毁,幸而救火及时,没有波及到其他的营帐,也没有士兵受伤。
军营里立即戒备,追查火源,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更没发现敌人夜袭,只得认为是一场意外。
此时已是半夜,军营里数万将士,谁还会发觉有两名士兵失踪了,就算分队里有同伴不见了他们,也只道他们是去哪偷懒了,抑或当了逃兵。何况每天攻城,少说也得死亡几百上千人,失踪一两名士兵便不会有人在意了。
这场火没有白烧,陆凌萧和张悠苠不仅混进了敌营,还找到了敌方主帅的营帐。
虽是如此,敌人却格外狡猾,为以防万一,主帅的营帐竟然无声无息的挪了个地方,好在陆凌萧时刻提防着军营里的动静,对敌营的情况颇为了解。
陆紫霖曾在神农剑派的一本古籍里,学得如何制造人皮面具,照着那两名被陆凌萧俘虏来的士兵的模样,制造了两副人皮面具。陆凌萧和张悠苠戴上后,竟与那两名士兵有七八分神似,如此一来,混入敌营更是轻而易举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凌萧每天晚上都戴着人皮面具,穿着士兵的行装,偷偷的溜到敌方主帅帐篷的角落里窃听消息。一天晚上,听到几个人在里面秘密谈话。
“各位将军,河中城久攻不下,我们该如何向岐王交代?”听口气,说话者是军中主帅。
“是啊,那个姓张的老头死守城门不出战,我们强行攻城可吃了不少苦头。”
另一位将军说道:“主帅,只要我们围住河中城,切断城里的粮道和水源,不出一个月,对方水尽粮绝,必定缴械投降!”
“钱将军,这样岂不是要打持久战了?我们兵力是敌人的好几倍,却打得这么窝囊……”说话者声音甚是洪亮。
“我们若强攻,必将损失惨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陆凌萧暗忖道:“这些人倒是透露了不少重要情报。其一,只要张伯伯死守着河中城,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其次,城里兵力不足,粮食紧缺,又不能拖太久;其三,敌方长途跋涉,粮草是他们的命根子,要是能找到他们粮草藏身之所,再将其销毁。他们没了粮草,必然退兵,如此一来,河中城不就化险为夷了?”
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陆凌萧熟读兵法,自然知晓烧敌粮草乃是釜底抽薪之计。东汉末年,曹操与袁绍决战于官渡,就是通过烧毁袁绍囤积在乌巢的粮草,才大获全胜的。
想到这里,陆凌萧内心无比兴奋,真想立刻把想法告诉张悠苠等人,于是急切切地偷溜回去。
军营外有张悠苠接应,两人回到住处,和陆紫霖、赵江皓商量对策。
陆紫霖听了陆凌萧的想法,欣然道:“这么说来,河中城有救了?”
“没错,”陆凌萧补充道,“听敌方将领话里的意思,他们粮草充足,我们只要将其销毁,他们就会不攻自破。到时,他们即使请求支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自然而然的退兵。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敌人粮草的所在地。”
张悠苠担忧的说道:“粮草是军队的命根,他们肯定会藏得很隐蔽,而且会有重兵把守,我们要找到它谈何容易?”
陆紫霖点头道:“悠苠说的没错,我更担心的是敌人把粮草分开藏匿,那样的话就算我们烧毁了一处,也不能对敌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陆凌萧叹了口气,幽然道:“我也这样想过,但目前没有比这最好的办法。根据地形,这里的山谷较多,容易隐藏粮草辎重。我们可观察敌人的饮食起居,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所以我们要暗里调查清楚再行动。我们早一天完成任务,河中城就少一分危险。”
赵江皓狂笑一声,干脆道:“何必这么麻烦?依本公子看,咱们擒贼先擒王,只要把敌军的主帅暗中干掉,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虽然言辞狂妄,倒也不失为一种计策,陆紫霖和张悠苠一致赞同。
陆凌萧却摇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暗中观察过几次,从敌军主帅的内息和步伐来看,此人武功不弱,而且异常谨慎。加之身边有众多高手和数万将士,行刺他着实不易。若轻举妄动,反而会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让敌人提高了警惕和防御,我们下手就更难了!”
“那我们该如何行动?”赵江皓问道。
陆凌萧道:“我们可以监视敌方火头军的去向,他们必定会与送粮草的人有接应。”
紧接着,陆凌萧制定了计划。由于人手不够,四人只得分成两组,陆凌萧和张悠苠负责在军营里暗中调查,陆紫霖和赵江皓打扮成老百姓模样,监视敌营外边的动静,如敌人与外界的通信,是否有援军等。
赵江皓笑眯眯的说道:“不如我和陆姑娘扮成夫妻如何?”
陆紫霖踹了赵江皓一脚,生气道:“休想!我们最多也只能扮兄妹。”
赵江皓嘴角一扬,略带恳求的道:“我们只是假扮,又不是来真的,你就行行好,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心愿嘛!”
陆紫霖双手叉腰,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不——行!”
张悠苠一把提起赵江皓的领口,恶狠狠的说道:“姓赵的,你最好识趣点,休想占陆姐姐的便宜!”
赵江皓甩开张悠苠的手,两人差点大打出手。
陆凌萧听着他们像孩子般争吵不休,甚是无奈,不由厉声道:“你们还想不想干正事了?等河中城得救后,你们吵个三五天也没人管。目下最要紧的,就是做好准备,各自按照计划行事。大家一有情况和变动,立即相互告知,协商对策。”
大家听了陆凌萧的“训斥”,都默不作声,只有赵江皓朝张悠苠吐了吐舌头,做出挑衅状。说来也奇怪,这四人当中就数陆凌萧年龄最小,但也是主意最多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是对他言听计从。
突然房门“吱”的一声响了,大家都朝门口望去,陆凌萧心里一惊,阴沉的问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