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寒灵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一幕,陆凌萧竟与一名陌生女子偷行床帏之事,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神情恍惚而呆滞,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杨公公更是又惊又呆,万万没有想到遂宁公主会做出这等有伤风化之事。
陆凌萧仿佛这才注意到外人闯入了内殿,连忙与李宁玉分开,惊慌失措的穿上衣物。李宁玉也似是惊吓不轻,尖叫一声,急忙用被褥挡住自己的身子。
朱寒灵魂不守舍的走上前去,呆呆的道:“陆大哥,你怎会和公主……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幻觉,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陆凌萧穿好衣物后,疾步走至朱寒灵跟前,诧异的道:“灵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别这么叫我!”朱寒灵气愤的道,“我原本以为陆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不由对你心生爱慕,却不曾想你竟是个龌龊小人,背地里行苟且之事!”
被朱寒灵破口大骂,陆凌萧没有生气,没有争辩,更没有解释其中缘由,只是淡淡的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是你以前看走眼了!”
朱寒灵的俏容因失望和愤怒而几乎扭曲,抬手甩了陆凌萧一耳光后,捂着嘴跑出了内殿。
敬翔摇着头,苦笑道:“陆将军打扰了,你们继续,我这就退下。”
陆凌萧埋怨道:“敬大人,被你们这么一闹,我哪还有心思行乐?我这就辞别公主,跟你一块回去。”
敬翔道:“如此也好。”
陆凌萧告别李宁玉后,便与敬翔出了皇宫,回到安置之所。一路上,陆凌萧回味着与李宁玉在一起的时光,心中涌出无限的柔情蜜意,但佳人不在身侧,又是万分失落惆怅。一想到李宁玉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惜自毁名节,不由心痛不已。
次日,遂宁公主与陆凌萧偷腥之事已被朱温知晓。朱温本来对突然冒出来的遂宁公主有所怀疑,并对她与陆凌萧私会之事心存犹疑,但经敬翔和朱寒灵亲眼所见,这个遂宁公主不过是放荡淫肆的女子,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早朝之上,陆凌萧启奏道:“陛下,昔日逆贼李继鹏在祸乱朝政时,曾将反对他的朝廷命官关押进天牢。如今逆贼已除,恳请陛下将这些受冤的忠臣良将释放出狱,并官复原职,以昭显陛下英明神武。”
唐皇道:“陆爱卿言之有理,不知朱爱卿意下如何?”
朱温站于朝臣最前一排,微笑道:“臣赞成陆将军之谏言。”
唐皇得了朱温的首肯,命令道:“来人,将天牢一号的朝廷要犯……朝廷大臣押到朝堂上来。”
内侍得令,亲自去天牢一号释放囚徒。
陆凌萧继续谏言道:“启奏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唐皇道:“陆爱卿但说无妨。”
陆凌萧道:“逆贼李继鹏为祸京师时,有些朝廷要员明哲保身,暂时倒戈屈服于逆贼,但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恳求陛下放过他们一条生路,以彰陛下之仁慈。”
“不可!”唐皇怒道,“这些人背叛过朕,罪该万死,岂可饶恕他们!”
朱温双手执笏,站出阵列,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皇怒气顿消,神色变得平和,连忙道:“朱爱卿请说!”
“臣以为,陆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如今朝臣因李继鹏之乱,受牵连者十有六七,若是将他们尽诛,国事、政事又有谁替陛下分担?三省六部事务繁多,分工明确,若重新提拔人才,短期之内无法栽培出处理政务的人才,陛下岂不是误了国事和政事?”
朱温话音刚落,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齐声道:“梁王英明!恳请陛下纳谏!”
唐皇见状,一口闷气只能往肚子里咽。昨日已颁发对李继鹏同党杀无赦的圣旨,今日朱温和陆凌萧就出言阻止,更让人气愤的是,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将皆是附和朱温之言,显然已被其收买。唐皇被群臣所迫,下的圣旨如同虚设,大唐天下威严何在?
但朱温此次毕竟救驾有功,宿卫军又尽归其亲信掌管,对皇室而言威胁巨大。如今皇宫内的禁军,因李继鹏一案折损七成,难以与宿卫军对抗。
唐皇对朱温渐生芥蒂,但不露声色的道:“朱爱卿和陆爱卿深谋远虑,凡事为朕着想,朕心甚慰!来人,将逆贼李继鹏同党彻查,未有作奸犯科者,无罪释放,但官降一级,犯罪者将依其罪过轻重,酌情处置。”
群臣齐呼:“陛下英明!”
不一会儿,数月以来因反抗李继鹏而入狱的朝廷官员被带到朝堂之上,共有十余人,张悠苠和赵江皓也在其中。
这些人刚从天牢出来,身上还穿着囚衣,见到唐皇后,跪地齐声道:“罪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唐皇道:“诸位爱卿平身!朕之前受逆贼摆布,不得已将诸位爱卿押入天牢。如今逆贼伏诛,即日起诸位爱卿官复原职。”
张悠苠等人欣喜不已,再次叩拜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陆凌萧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张悠苠和赵江皓,他们两个却没发现陆凌萧。待散朝后,文武百官退出宣政殿,张悠苠和赵江皓走在前头,陆凌萧从后面追上,大呼道:“张大哥,赵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张悠苠和赵江皓回过头,看着穿着官服的陆凌萧,惊讶得嘴巴大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陆凌萧莞尔道:“你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我吧?”
张悠苠嗫嚅道:“萧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望着张悠苠消瘦的模样,陆凌萧叹道:“说来话长,我们出宫后再细说于你听。”
“陆将军,这两位可是你的朋友?”朱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敬翔和葛从周。
“回主公,他们两位都是与在下有过命之交的兄弟。”说完将张悠苠和赵江皓介绍给朱温。
朱温颔首,似是满意的道:“二位不愧是陆将军的好兄弟,面对李继鹏的淫威而不屈不挠,是条好汉!”
张悠苠忙道:“多谢梁王抬举,在下能力低微,未能护得圣上周全,实在是汗颜!”在朝堂之上,张悠苠便知眼前之人是朱温,只是想不通陆凌萧为何称他为主公。
朱温哈哈一笑,“二位壮士,是否赏脸到本王府上一叙?你们与陆将军分别许久,定有许多话要讲,本王也可趁机为二位接风洗尘。”
张悠苠和赵江皓都没有想到朱温会如此客气,不好拒绝他的美意,只好道:“一切听从梁王的安排。”
到了朱温在长安城里临时的府邸后,朱温命下人服侍张悠苠和赵江皓沐浴更衣,然后一起共赴午宴。
席间,朱温举杯道:“张校尉,赵校尉,本王先敬你们一杯。你们赤胆忠心,不畏权威,令本王钦佩。虽然历经磨难,但如今苦尽甘来,可要好好享用本王为你们备下的美酒佳肴。”说罢一饮而尽。
张悠苠和赵江皓同时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美酒,回道:“下官多谢梁王盛情相邀!我们兄弟二人能出狱,并官复原职,得益于梁王在陛下面前美言,我们兄弟二人该当敬梁王一杯。”说罢,两人在酒杯中斟满酒,一饮而尽。
朱温爽朗大笑,心情甚好,大声道:“你们是陆将军的好兄弟,本王看到你们深感亲切。此次若非陆将军,本王也不可能顺利的铲除逆贼,你们二位最该感谢之人,不是本王,而是陆将军。”
张悠苠又是斟酒举杯,对着陆凌萧道:“萧弟……陆将军,自河东一别,你我数月未见。看到你过得越来越好,我很是欣慰。”不知何故,此次见到陆凌萧,张悠苠竟觉得有些许陌生,言语之间也颇有生疏。
陆凌萧嘴角一笑,道:“张大哥,愚弟也一直期盼着能再次见到你。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会混迹官场,又追随了梁王?愚弟今日就告诉你,当今天下,群雄割据,但能称得上英雄者,唯有梁王一人耳!”
朱温似是受宠若惊的道:“陆将军此言折煞本王了,本王何德何能,能经受你如此赞誉?”
陆凌萧道:“主公,属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托之辞。六年前暴戾恣睢、祸乱天下的秦宗权为主公所败,主公得以威震四海,不可谓不英明神武。五年前主公五次击败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将其降服,阻绝北方的李克用南下之通道,不可谓不高瞻远瞩。三年前主公击败感化军节度使时溥,占据感化大片富饶之地,不可谓不深思远虑。去年主公攻克昭义洺州、磁州,用计逼得李克用父子相残,大损李克用实力,不可谓不智计无双。如今能对主公构成威胁者,东有天平节度使朱瑄、泰宁节度使朱瑾,南有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西有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北有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余者皆为鼠辈,不足为虑。然则朱瑄、朱瑾虽然勇猛,但固守一方,无拓疆之志。杨行密虽宽仁雅信,能得士心,但此人贪财好利,背盟不义,滥杀不仁。李克用割据河东,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然其暴怒无常,疑心甚重,性喜杀戮,左右小有过失,必置于死地,其麾下沙陀铁骑虽勇猛无匹,却军纪不整,将骄兵悍,常年劳师远征。李茂贞威震西陲,宽仁爱民,然则此人野心足而力不及,藐视皇权,祸乱朝纲,引得天下群雄共愤,岂可称为英雄乎?这些人皆非主公对手,若将他们逐个击破,整个天下犹如探囊取物。”
李振向来与陆凌萧不和,这时却击掌道:“妙哉!陆将军分析得透彻,李某佩服!主公乃天下雄主,陆将军若真能助主公平定天下,将来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岂在话下?”
朱温听了陆凌萧之言,心情愈发愉悦,不时开怀大笑。然而张悠苠和赵江皓却甚为不解,陆凌萧是个铁骨铮铮之人,这些奉承讨好的话怎么也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的。
酒过三巡,朱温问道:“朝会将至,各地官员有何动静?”
敬翔道:“据探子来报,各地节度使只派出使者来京,看来并未把朝会当作一回事。李茂贞听闻李继鹏折损后,发兵东进,主公是否派兵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