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同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无言以对。
“让我试试吧。”看娄宿这样,舒葵很是心疼。
“试试?”凌玖川不满地瞥她一眼,“娄宿可不是你的试验品,真想帮他,就得保证成功。”
“我能保住他的腿,但没法让他不疼。”舒葵瞪着凌玖川,“还有,可能需要很久,别来打扰。”
凌玖川想了想,问娄宿道:“你要不要让她试试?”
娄宿抹着眼泪,扁嘴不说话。
“刺拔出来的时候,会很疼,不过,我会尽力让你不疼很久,好不好?”舒葵柔声道,“如果大坏猪的刺不拔出来,过几天,会比现在更疼的。”
娄宿抽抽鼻子,看了舒葵一会,点了点头。
凌玖川忙命人将娄宿抬去舒葵房间,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说:“要是这条腿没保住,我让你人头落地。”
舒葵完全不理会他的威胁,“砰”地关上了房门。
接下来的两天一夜,舒葵都在和娄宿腿上的刺较劲。
确实,这些刺上都是倒钩。
舒葵耐下性子,先以冰冻住伤口周围,然后,在刺拔出的同时,施以解除封冻和治疗的法术,如此一来,娄宿的疼痛完全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刺所带来的二次伤害也减小了不少,只是因为刺实在太多,所以这个方法相当费时费力。
当终于拔出最后一根刺,缩小了伤口之后,舒葵长出一口气,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她有片刻的愣神,随即,所有的事一股脑涌现,紧接着,便感觉到一个湿湿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脸颊。
她吓一跳,猛转头,正对上娄宿乌黑滚圆的大眼睛。
娄宿是獒犬的样子,咧着嘴,伸着舌头,像是在笑。
“你怎么样了?”舒葵开口,声音嘶哑。
娄宿轻吠一声,后退几步,侧过身,展示着缠满绷带的后腿。
舒葵看他虽有些跛,但行动还算自如,也就放下心来。
“娄宿,你在叫什么?醒了吗?”门外传来凌玖川的声音。
娄宿再次轻吠,挠起门来。
“喂,醒了吗?我要进来了。”这次,凌玖川是在对舒葵说话。
舒葵昏昏沉沉的,懒得搭理。
凌玖川开门进房间,凑近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舒葵没好气地答道。
凌玖川“嘁”一声,显然是不信。
这时,又有人来了,礼貌地敲了敲房门。
舒葵见踏进门的是凌禹昆,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凌玖川帮了她一把,但嘴里却要抱怨:“老老实实躺着不好吗,非要起来,能坐得住吗?”
说着,拿来床尾不用的小被子,折几折,塞到舒葵腰后。
“好些了吗?”凌禹昆问道。
舒葵点头:“好些了,多谢陛下关心。”
“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去叫医官,不要太勉强。”凌禹昆说话间,看了看凌玖川。
凌玖川带着娄宿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是玖川没有看好娄宿,让他偷跑出去,才发生这样的事;也是玖川,没有第一时间去叫医官来处理,才让你耗尽法力而虚脱昏倒,所以,他会继续守在房间外,听候差遣,直到你痊愈。”凌禹昆想让凌玖川吸取教训。
“什么,我还要继续守着,还要听候差遣?”凌玖川十分不乐意。
“是的,继续守在房间外,听候差遣,直到她痊愈。”凌禹昆加重语气重复道。
“她要是故意为难我怎么办?”凌玖川嘀咕。
“她不会。”凌禹昆很相信舒葵的为人,“她帮了娄宿,帮了你的挚友,我要你照顾她几天,并不过分。”
凌玖川撇撇嘴角,知道父亲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唯有认命。
凌禹昆又吩咐去叫来医官,帮舒葵检查过后,便离开了。
当晚,凌玖川就睡在房间外的过道上。
“喂,你睡着了吗?”他不困,想找人聊聊天。
舒葵也不很困,但不想理他。
“娄宿睡着了吗?”凌玖川又问。
舒葵看看床尾——娄宿躺在那里,已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流下一丝涎水。
“他睡相很差,会流口水,你最好赶他下床,让他到别的地方睡。”凌玖川非常清楚娄宿的德行。
“你在外面守了多久了?”舒葵怎么忍心赶走熟睡的娄宿。
“两个晚上,今天是第三个晚上。”凌玖川度日如年。
“娄宿天天都是这么睡的吗?”舒葵在将醒未醒时,似乎是曾觉得腿上异常沉重,仿佛压着块千斤巨石。
“不知道,晚上我又没进去过。”尽管语气不好,但凌玖川说的是事实。
舒葵翻个身,背朝门外,决定再不要说任何一句话。
过了许久,凌玖川还是不困,又开口了:“你当时怎么没想到去叫医官?干嘛要这么逞能?”
舒葵朝天翻个白眼,怒上心头:“这话应该我问你。这里是你家,你是娄宿的主人,你怎么没想到去叫医官?”
“我……”凌玖川的声音很低,“我有点慌。”
舒葵没料到他会承认自己的软弱,一时沉默无语。
“送到我手里的时候,娄宿还是个婴儿,这名字都是我替他取的。”凌玖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长到现在,他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父母呢?”舒葵好奇起娄宿的身世来。
“死了。”凌玖川语速很快,“种族间争斗,被杀了。”
舒葵顿了顿,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们这一族都是这样,一会狗一会人的吗?”
“当然不是。”凌玖川笑她的孤陋寡闻,“他还小,还在学,等到再长大些,就能熟练地控制外表的变化了。”
“医官看过他的腿吗?怎么说?”舒葵到底不是学医的,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看过,说挺好,没事。”凌玖川答得含含糊糊。
其实,刚看到舒葵昏倒,娄宿就是一阵狂吠,引来了几乎大半个昊苍宫的人。
医官当然也来了,在检查过舒葵和娄宿之后,不但说要不是这姑娘拼着耗尽了法力,将伤口处理得妥妥帖帖,恐怕,娄宿以后就真的只能剩下三条腿了,而且还不住口地夸舒葵的治疗术学得不错,看那样子,都恨不得立刻叫醒了收她为徒。
这些,凌玖川当然不会告诉舒葵。
接着,两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会,舒葵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见她反应越来越慢,凌玖川也渐渐没了声音。
舒葵在床上躺了几天,恢复得很快。到第四天,当医官宣布舒葵彻底痊愈,凌玖川一声欢呼,颠颠地跑去找凌禹昆了。
又过半个月,凌禹昆带舒葵去了趟圣泽国,舒葵正式拜入元徽门门下。
回来拿随身衣服时,娄宿变成人形,抱着舒葵的腿,怎么都不肯放。
“娄宿乖,我会回来看你的,好不好?”舒葵无奈,只得好言相劝。
“不要,不准走。”娄宿扁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去学本领,等学好了,帮你去打大坏猪。”舒葵蹲下,摸了摸娄宿的头发。
“我不怕,我牙很尖,我会咬它。”娄宿露出两颗小虎牙。
舒葵笑了笑,刚要再说话,身后传来凌玖川的声音:“娄宿,让她走。”
娄宿相当不情愿,但凌玖川说的话,又不得不听。
舒葵站起身,提了自己的小包袱:“多谢关照,我要走了。”
凌玖川侧身让出条通路:“就你的水平,跟着霍掌门也不会有多大进步。”
临别在即,舒葵不想和他斗嘴,一言不发地出了王宫。
到了元徽门,才住一月有余,某天,霍掌门把舒葵叫到面前。
“明天后天,放你两天假,到昊苍宫去吧。”他手里拿张纸,微微笑着说。
“去昊苍宫?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舒葵的第一反应是,娄宿又受伤了。
“嗯,是有点事。”霍掌门将那张纸递过去。
舒葵接了一看,是张飞鹤笺,只寥寥十数字,落款居然是凌玖川。
“他找我干嘛?”舒葵一头雾水。
“你看,娄宿想你了。”霍掌门一指信纸。
舒葵看到了,但还是十分茫然:“就为这事,他特地写信过来?”
“哦,是不止这事。”霍掌门从手边的桌上又拿起好几张纸,一张张地看过去,“你的房间里有什么物件损坏了,你落下什么东西了,你和玖川切磋的时候,还把他的衣服撕破了?”
舒葵一愣:“没有啊。”
霍掌门将这一沓纸通通送到舒葵鼻子底下:“反正你不在,昊苍宫里出了各种各样的事。”
舒葵接下,也是一张张地看,果然是千奇百怪地写了各种理由,目的都只有一个——让她回去一趟。
“从你到这里十天起,每隔几天就能收到从昊苍宫来的飞鹤笺。”霍掌门笑得颇有深意,“看来,真的出了很多事,而且,每件事都和你有关。”
“凌玖川根本是胡说八道。”舒葵把信纸放回桌上。
“回去一趟吧。”霍掌门说,“我已经写了回信,他今晚就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