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6:20左右,我和女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咖啡馆,女人的意思是先带我上殡仪馆瞻仰一下浩子的遗体,然后再上她们家取那份浩子遗留下来的一包东西。我觉得这个办法倒是不赖。
女人带着我没有到马路旁搭计程车,而是走到停车场,开始我还挺纳闷,直到女人打开了一辆红色“POLO”车的车门,我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一辆自己的座驾。使我不免对她更加刮目相看了。
女人开起车来也毫不逊色,稳稳当当,技术娴熟,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感觉无比舒适。一路上,女人话开始多了起来,比起刚见面时话也多了起来。
30分钟后,女人开车载着我到位于市郊的殡仪馆,瞻仰完浩子的遗容后,我和女人在殡仪馆门前讨论去不去她家取那包东西。
“既然我们都认识了,我想你还是亲自上我们家取一趟比较合适?”女人征求我的意见。
“如果方便的话那自然好。”
“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女人淡淡地说到。
车穿过闹市区开到一个貌似植物园的森林中,用了差不多40分钟来着。
车“嘎”地一声停下,从车上下来后,女人领着我穿过小区的走廊,直接走到一片别墅区,看着这些价值至少五六百万的二层别墅,我呆呆地站在别墅区旁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着实壮观。女人在挂着18号牌子的别墅前停下,从“爱马仕”手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一枚圆形的钥匙,打开防盗门,推门进去,女人见我还在目瞪口呆地欣赏时,向我喊了一声:“行了,赶紧进来吧?”我羞愧地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女人从我手上拿过旅行袋,在手里掂了掂,觉得不是那么太沉,就直接挂在了门后的衣帽架上。
与其说这栋别墅是浩子的家,还不如说是浩子遗孀的家,诚然浩子现在已经躺进殡仪馆里冰凉得透不过气来的冷藏柜里。只一天的功夫罢了,在这个收拾得还略显干净的房子里,已经找不出一丝一毫与浩子相关的东西了,哪怕是一张照片也没有留存下来。
房子固然是好房子,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明亮宽敞的落地窗用红色的窗帘布遮盖着,光滑且能映照出人影的50X50厘米的黑色的大理石,墙壁用乳白色的油漆涂抹过一遍,整个客厅透出一种黑白分明的大气来着。房间里的家具什么的几乎都是用上好的木材打造出来的,没有使用任何的油漆,淳朴天然,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自己该呆的地方。使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主人一定是个理家好手。
“你都看到了?这哪像是结婚了差不多有8年的家?”女人走到窗前,一按墙上的黑色按钮,厚厚的窗帘徐徐展开,别墅外的路灯霓虹灯突兀地映射进来。
我摇摇头接过水。
“其实你看到的这里的状况是王浩走之前收拾的,就连电脑里的东西都删的一干二净?”女人指着客厅一旁的电脑无奈地囔囔。
“原来这个地方还挂着一幅我们的结婚照,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女人又带着我来到卧室,不无心灰意冷地指着只剩下一颗铆钉的白墙感慨到。
我脑子立即浮现出那天凌晨浩子挂完电话后,他匆匆忙忙将跟自己有关的一切全都销毁了。
女人窸窸窣窣又从靠墙的大柜最下面的一格抽屉里翻出一个大号的皮纸档案袋,双手递在我面前:“就是这包东西,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应该会对你有帮助?”女人很不情愿松开双手,档案袋在她手里停留了30秒的时间,女人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我接过沉甸甸、鼓鼓囊囊的档案袋后,女人释然般发出一声叹息,就好像一块压在她身上的石头已经被我搬离掉的似得。
我迫不及待想拆开档案袋,想看看浩子究竟给我留下什么样的谜团,站在一旁的女人也眼巴巴地望着我,那双好奇的眼睛好像在说:“拆开看看也无妨?”
我站在那里无从下手,倒不是没有什么好奇心,而是女人就站在旁边,我怕浩子留下的是一堆对女人有麻烦的事情,这样想来,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着实头疼。
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也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我还是去做晚饭吧?”女人说完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去忙活她的事情了。
我抽出桌子下面的一张椅子,将档案袋平直放在桌子上,一边拆一边暗暗祷告:浩子,浩子,别是什么百元大钞什么的。打开档案袋一刹那,女人突然从厨房那边伸出脑袋朝我笑了一下,着实吓了我一跳。“烟灰缸在电视机旁?”说完女人将脑袋又缩进厨房。
我惶恐不安地朝档案袋里面看了看,里面是一叠一叠的4A打印纸,我将它们一股脑全倒在了桌上,这些装订好的打印纸如大学里的毕业论文一样一册一册的,打印纸封面用1号黑体字打印着不同的题目,我将它们一本叠加一本码放好,并从里面抽出一本细细品读。
待静静地坐下来仔细翻看这些东西时,我的心不由地抽搐起来,浩子所留下的东西像是把他自己所写的日记打印下来一样,里面记载的是他婚后几年与妻子(刘蓉)的所有事情,让我更加意外的是,浩子在日记里提到了妻子刘蓉竟患有严重的睡眠障碍。
其中有一张手写的便条引起了我的好奇:了了,我着实坚持不下去了,挪用公款的事情败露了,这还不一定是我能离开你们的原因,倒是有一件事必须拜托你,这或许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想只有你能帮助我了?刘蓉那里就麻烦你照看一下,这些东西是有关刘蓉的所有材料,拜托了!----王浩绝笔。
这是否是浩子提醒我照顾他妻子刘蓉的事,我不得而知。
待浩子妻子刘蓉将晚饭准备妥当后,我悄悄将浩子的日子封装好放在旅行袋中。
“王浩留了什么东西给你呀?不会是钱吧?”刘蓉端着菜站在餐桌边上半开玩笑问到。
“没有,只是一些对于我有用的资料?”我扯谎的样子着实不高明。
“啊、是吗?”刘蓉半信半疑看着我,什么也没说,独自一人清理餐桌上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我没说实话她有点生气的样子。
说实话,我根本没有隐瞒刘蓉的意思,只是我不知道现在如何跟她说这件事情,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我还是头一次碰上,浩子的真正目的目前我还真是不明朗。
我和刘蓉默默吃过晚餐,我小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刘蓉泡的咖啡,差不多8点的样子,我起身告辞。
“要不要我送你去宾馆?毕竟这里你还是不很熟悉?”刘蓉火急火燎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想送我。
“好吧!”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刘蓉开车将我送到一家规模比较上档次的一家宾馆门前,“这家还比较干净?”说完,刘蓉下车与我并肩走到宾馆大堂,我们在服务台说了些告别的话,随后刘蓉独自走出宾馆。
在服务台办完手续,服务生将我领到1120房间。
我到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将档案袋放到床上,一页一页地看,读着读着我身上已是湿淋淋的,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内衣。
浩子所有的日记里记载的都是他妻子刘蓉稀奇古怪的事情,从结婚当天晚上一直写到浩子自杀前的那个晚上----
“2007年7月8日凌晨6时,雨。昨夜睡到12点时,我感到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一样,任凭我怎么挣脱也甩不开那绳子,我无法呼吸,嘴也被一团东西堵住一样。待我睁开双眼时,看见刘蓉就站在床边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条皮带,极其狰狞的样子盯着我,她的眼神里异常恐怖。这使我想到了红岩村里的地下党,刘蓉每抽我一皮带,我的心就颤动一次,我明白这一切都是那可怕的病魔害的,结婚几年来,刘蓉无不受到病魔的折磨,每隔一段时期她都会发作,我想,她并不是有意伤害我的,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的行为,肯定会受不了的。
到2点时,刘蓉终于停了下来,她默默解开我身上的绳索,拿开塞进我口中的布团,将我身体放平,此时我已疼痛的难受极了,我没有喊疼,我咬着牙,我知道,只要我一喊出来,就会惊吓到刘蓉,我绝对不能喊,其实我心里的确难受的要命,我不知道这种日子我能坚持多久,虽然我和刘蓉已经走过了有7年的时间,但我真的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能不能走下去?
刘蓉从柜子里拿来小药箱,将一瓶云南白药一点一点地倒在我伤痕累累的肤体上,疼的我直哆嗦……
差不多3点时,刘蓉可能已经累了,将东西收拾好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睡着的样子真像小孩,甜甜的微笑挂在嘴边,使我情不自禁想吻她……”
这的确是个可怕的病症,我不知道浩子是如何忍受过来这8年的,难怪浩子会选择自杀,他或许是想拿股票的亏空来掩盖自己真实的自杀目的,这一点,刘蓉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在这个幽静的房子里,我的眼睛里全是浩子密密麻麻的日记,我的耳旁仿佛听到浩子喋喋不休像咒语般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