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已经进入最后的扫尾阶段,离春节也只是一步之遥。接连下了几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后,天气突然转晴,迎来了长长晴空万里的暖冬季节。我手头上的工作也越来越细碎,统计各部门的季度销售报表,计算销售人员前个月份的旅差费、补助费等等工作,像无头苍蝇似的一股脑地全部向我压了过来,着实忙乎了好一阵子。
我在忙里偷闲之中,从网上一家书店订购了一张大幅的比例在1:150000的江西地图,大的几乎占满了半面墙壁,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一个星期后网站寄来时是用一个6号邮袋装的包裹,我把它展开挂在卧室东面的墙上,它的面积足足超过了两个靠南边的大窗户。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时常矗立在地图面前,一只手叼着香烟,一只手拿铅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我的眼睛呈放射状死死盯着“弋阳”那块花花绿绿的版图上。
地图上的颜色深浅不一,红的黄的绿的紫的,我们所需要的七种主要颜色几乎全都囊括了。记得读小学那会儿对地图甚是喜欢的不得了。常常将父亲的那本《中国交通地图》偷偷带到学校显摆,后来那本地图册在一次上体育操后不翼而飞,回家后自然少不了挨一通好打。
我时常作冥思状盯着地图,脑子里想象着在那花花绿绿的某一个点上,或褐色的或绿色的,米粒儿可能就出现在那里,米粒儿也许在这里,或忧郁地站在窗前看漫天飞扬的雪花,或作闭目养神的样子斜靠在沙发上打着瞌睡,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
这种虚幻的想像让我无法自拔。
鄢晓雅陪我看过两回地图后,就再也没有陪我看的意思了。她说我看地图的情景有点如痴如醉来着,简直入了魔一样,谁也不搭理,一点也没有在意她就站在身旁。
“喂,你也把我当地图一样看待可好?”鄢晓雅一把将我扳正拉到她的对面,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并带着怒气望着我,仿佛要把我吞并似得。
“我……”我眼睛仍然时不时瞟一眼地图。
窗外皓月当空,繁星闪烁,银色月光悄悄泻了进来。鄢晓雅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与月色一样浩瀚。眼望着被银色光辉披挂着的鄢晓雅,我无言以答。
接到陌生女人写来的第三封来信时,已经是农历新年即将到来的前五天。
季节的更替似乎比气候的变化进展的缓慢些,天气延续持续的高温状况,变得极其酷热了起来,犹如倒着进入秋季一般,大街上几乎看不到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的行人,更多的是单衣单裤,有些实在喜爱穿着的女孩将夏天的裙子都搬了出来。据电视新闻里介绍,南方冰冻天气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
陌生女人像是搜肠刮肚了一遍似得,几乎是把自己一生知道的所有的词汇都梳理了一样,说上几句好听的话都觉得困难重重。为此“见信可好”真真切切、实实在在。陌生女人在信的开头也没有了别的问候语可表达,依然与前两封信一样“见信可好。”就像面对一位突然濒临死亡,而刚刚从手术台上抢救过来的病人的家属一样,整齐地围观在主刀大夫身旁,都想知道患者的现实状况,而主刀大夫除了一句“病人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观察24小时”的职业用语外,仅此而已,别无其他用语。
我嘴里衔着烟继续读到:
“前两封信的确写的有些让你困惑了?
我只能写这些,因为我现在的心情与你别无两样,我一如既往地关切着米粒儿目前的状况,我的心底同样与你一样凌乱不堪、难受。这些或许你会明白!你一定能明白的!!
现在米粒儿的状况明显好转,她现如今是与我待在一起,不过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她发生的所有一切事情,我目前着实是不方便告诉你,这也是米粒儿的意思,她多多少少有些想故意隐瞒你的意思,当然了,这肯定不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你可明白?
在这件事情上,她也的确苦恼的很,这一点我能看的出来。
我想只要有米粒儿存在的消息,你也多多少少就放心了,放一百二十个心的也有可能,不是吗?”
我将剩下的半截烟搁在烟灰缸的边沿上,弥漫的烟雾不时侵蚀我的双目,使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屋子里沉寂地只能听见床头柜上闹钟的“滴答、滴答”的摆动声,我略微向闹钟扫了一眼,此时时针已经悄悄指向22:00。
陌生女人终于将米粒儿的近况不明不显地告诉了我,这多多少少让我有了点希望。从来信的意思来看,米粒儿或许正在经历什么,或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也未曾不可。或者又碰到了其他什么令她目前头疼无法言说的事情罢了。我想应该是这样。
看完来信,我的心情愈加地郁闷难受起来。接踵而来的三封来信如三座大山似的向我扑来,我无法回避,也回避不了。
陌生女人的来信使我更加相信米粒儿的的确确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在人间蒸发,这也给我多多少少带来了一些安慰。或许,她的神秘失踪只是拉开某种我所不明了的一件大事情的序幕罢了。
我把三封来信一字摊开摆放在茶几上,我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端详它们,一字不落地像寻找一把打开某个秘密通道的钥匙一样,希望在字里行间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也好。
可是三封来信总共不过千余字,其中的内容也疲乏地似打印出来的通告一样,内容空洞而简短,想在期间找出一条捷径似乎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我随即陷入长长的沉思之中,脑子里慌乱如麻,我无法想象米粒儿所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不方便”告诉我。
我穿好衣服,走出屋外,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漫步,新年的气息夹杂在瑟瑟的冷风中一阵阵迎面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