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离静静神,坐地盘膝,还没鼓荡丹海内气。“道长这姿势怪怪的,不是自创的吧。”
钱离身躯一颤,“这是世传的武当内家养气的盘法,有何不妥?”
灵儿缓口气,慢慢道“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两脚根应向回收,触于、、触于阳根,两手结三昧才是。”
“这脚跟回收我明白,那三昧印是怎么结法?又有何用处。”
“掌心上翻,两虎口相衔那便是了。因肾藏精,你欲行驶内府,必要先以三昧印炼肾,令其内自生气,方才能入肝走心。”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暂且听你的。”钱离依法行之。
一刻、两刻、三刻、半个时辰、、灵儿趴在床边脸对着钱离,眯着了几次。突然叫道“等下。”
钱离一惊,睁眼看她。
“方才你眼角微红,是心火渐生之象。你不要急,这法子到后来是引心火下泄于肾经,乃徐徐烤之。但先炼之时,你心火彷徨,忽高忽低,万不可将心火下泄,否则肾元易受损。因此要以三昧炼之。”灵儿细细解述。
钱离只嗯了一声,闭目继续。
“阿姐,我想吃肉好不好啊。”
“阿姐身子还没大好,你自去林子里玩一会儿,别要吵闹。”
气满欲溢,肾经隐隐木息一生,便引入肝脏,依次心经、脾脏、肺脏,至此数尽,火息又渐泄入肾经。钱离只觉如饮老酒般,浑身舒畅,四肢熏熏麻麻,这一口内息力道虽尽,却觉体内和合幽畅,心中一动,睁开眼来。
夜色深沉,灵儿仍旧躺卧在床榻,此刻正看着钱离。
“我已坐了半日么。”钱离恍道。这一问其实却不必灵儿回答。
“可我精神烁烁,一丝困意都无。”
灵儿向钱离伸出右手,招了招。钱离微笑缓步而来,擎着灵儿手掌,坐在床边。“你内劲浮猛,虽行在内藏,却不能匍匐安稳,因此你精神亢奋也是有的。日后勤加修习,兴许会好。”说完,扶着钱离坐了起身。“今夜月圆,你扶我出去修炼,精元恢复也快些。”
星辰错落,明月满盈。漫山的光色似寒似暖,钱离一阵寂寞从心上来。
灵儿轻轻坐在地上,钱离只见她两腿并非如自己那般盘法,手指相结也非三昧,仰起头望着那天上的月亮,眼睛却又眯着。
钱离坐在木屋门槛上,怕发出声音,并不敢动。看着灵儿有些肃穆的脸,他想起自己在南河滩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大蛇那银月下泛光的身躯,那一刻自己在孤独和恐惧中突生起的向往。钱离低了下头,然后又抬了起来,望着月亮,呆呆出神。
“嗷、”钱离惊回神,原来灵儿养神动气,筋脉盈缩时不自觉口中低低吼了一声。看灵儿时,只见两臂轻举,双掌又上托过顶,作轻抚明月状。钱离心中一动,双手不由也依着灵儿模样,缓缓上举,托天上明月,仰脸眯眼望月。四肢一阵舒泰,慢慢站了起来。
“你做甚么啊?”
“啊。”钱离睁眼一看,自己正站在灵儿身前,小腿仍旧前迈,已经碰到灵儿的后背。“我不知道,怎么站到这里来了?”
灵儿使手敲了钱离大腿一下,“这该我问你呀,我在练功呐,你跑来捣乱么。”钱离脸一红,退后两步,“我见你养气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学,却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了过来了。”
灵儿站了起来盯着钱离,看似不像在逗自己。“我坐的地方,月华醇和,难不成你也感觉的到?”说完向前一步贴近钱离,一脸调笑道“谁教你偷学我练功了?”钱离稍显尴尬,岔开话题道“这天下的月光还不一样,干么你这里的月华就醇和些。”
“这你就不懂了,这天下虽是一般的月亮,但洒下大地来却就不同了,有的地方么,月光阴森惨寒,有的地方么含阴润物,又有的地方么,这月光嘛却是阳气不输太阳。”边说边看着钱离惊讶的神情,哈哈一笑,又走回身坐在原地。“你想知道么,这可要叫我三声好姐姐,我再对你说。”接着养起神来。
却没看见钱离的脸色黯然,‘好姐姐、、我是堂堂君子,怎可有如此多的好姐姐。那难道,堂堂君子,跟她同床共眠就对了?哎、、我要跋山涉水的去求师,现今高手在面前,难道我想请教人家问题,只是三声好姐姐都叫不来么?’
欲要委屈开口叫上三声,却是人家又已开始练功,不好打扰。便轻脚走回门槛,坐下来不自觉想望月,又担心自己乱走。只好继续黯然、、
半个时辰,钱离等的不耐,看了一眼灵儿背影,起身回屋。在屋角拾起自己的布包,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坐在木椅上,把布包往桌上一放,翻开布层,取出了那块木板。拿过桌上油盏,却是没有火种,借着月光细细把看了一遍那几行字。
年轻什么都不懂,年轻却很简单,轻易对某些事物崇拜,为了心中渴望愿投进自己的所有精力。钱离心中对这字迹就有一种崇拜,甚至对灵儿也有一种崇拜。
钱离用拇指摩挲着木板上的字,忽然屋内的光一暗,木桌上的油盏自己燃了起来,背后一丝风动。‘啪’肩膀被拍了一下,钱离扭头看原来是灵儿,正撅嘴看着自己,硬憋回了额角吓出的冷汗。
“收功了么。”钱离边问边回身去拿手指拨了一下油盏的灯芯,火头微微亮了一下,却看到桌上木板已给布包遮住了,又回头看向灵儿,脸露不解。灵儿不满道“还说你不是成心,又拿你这坏玩意出来吓唬人,我不收功也不成啊。”灵儿坐在钱离腿上,手指一伸,轻轻将桌上那块木板推远些,搂着钱离的脖子,“干么总给我捣乱,想睡觉了吗?”
钱离眨了眨眼睛,“我现在精神的很,一丝睡意都没。”瞄了一眼桌子,“这木片有什么不好,你那么讨厌它?”
灵儿摸摸钱离的脸问“你多久没洗脸了?”钱离怔了片刻,不确切的道“怕有半月了,吧。”
“这木头上的字有干天和,我瘆的慌。眼见都子时了,月亮跑远了,今天是练不成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儿我带你去山后的潭子洗澡。”灵儿从钱离腿上下来,拉了他一把走回木床去。
钱离松开她手,自去把木板裹好,系住了仍旧放在屋角地上。回来将油盏吹息了,屋里一暗,有些看不仔细。钱离慢慢走向木床,腿碰到床沿便停,想坐下脱鞋,伸手一摸,灵儿又躺在床边,钱离一手正摸到她的大腿。兴许是有点痒,灵儿咯咯笑了一声。
钱离脸一红,站着脱下鞋子,从灵儿身上翻过,推开棉被躺在了里侧。才一躺下灵儿就贴了过来搂着他。钱离没说话,过了一时,适应了黑暗,眼里看的清楚东西了,偷偷扭脸看了下灵儿,灵儿正看着他。钱离见她还没睡,想着那月光的奥妙,轻轻叫了声“好姐姐”
灵儿哈哈笑道“你好姐姐要睡了,明儿才告诉你。”
屋顶小艾幽幽的声音传来“阿姐细声,我睡着了、、”
灵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亲了亲钱离,闭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