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公主对过去的事情忘了大半,无意于荣华利禄,无意于宫闱之争,公主求的只有两情相悦,可是公主,难道当真忘了凝霜夫人的遭遇,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我的身份?小翠,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抱负。”我冷冷地说道。
她却不理会我的嘲讽,道:“夫人与上官将军何尝不两情相遇,情深如海,可是最后呢?奴婢实在不想公主重蹈夫人的过往。”
“似乎你说错了吧,我娘之所以不能和上官将军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候爷棒打鸳鸯,现在你也想如此吗?”
“奴婢不敢,不管公主你信不信,奴婢心里,也想为公主您好,可是,可是——”
“可是候爷的命令你实在不敢违抗,是吗?”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一句,心中一种被背叛的心痛如云雾般重重地包围了。一种对于命运的挫败感再次浓浓的征服了我。
为什么当我自以为已经把握住命运的时候,命运又开始以它狰狞的面目告诉我,一切只是我的痴心妄想呢?为什么当我以为自己可以过平静安宁的生活的时候,生活又开始掀起滔天巨浪呢?
幸福,分明是触手可及的,可是转瞬间便已成了一种奢望。
一路上行了五六天,车子终于进入了一个叫宁城的繁华市镇。一路上我也曾想过办法要逃走,无奈一开始小翠看得我实在紧,再加上那个赶车的车把式似乎也是他们一伙的,时不时地和小翠嘀咕在一起,似乎在指示着小翠做些什么。很快地,我放弃了反抗。既来之,则安之,我的这位父亲,想必也不会是要取我的性命,不然,他何必千里迢迢要抓我回去呢?
小翠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也放松了看管,在这之后,在我的茶水中不再放有**,我也不再终日觉得昏昏沉沉的,倒有些兴致欣赏起这一路上的风景来。
这日傍晚,终于,车子在一处府第前停了下来,单看外面,这宅子倒也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之处,进入门来,这才觉里面前院古树参天,隐约可见曲苑水榭,亭台楼阁,掩映在青林翠竹之间,景致竟是说不出的清幽雅致。
进入花厅,我才发觉里面的摆设竟又是另外一副景象,若是说外边的显得古朴淡雅,那么里面的摆设则处处显得是那样奢华靡丽,我曾经在东齐的王宫里呆过,后来又曾在周的皇宫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这些古董家具还是有些见识的,今日看这里的布置,竟是不遑多让,直看得我眼花缭乱,暗暗诧舌不已。
半响才回过神来,能住得起这样子的百年大宅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说不定就是那个要见的我罢。
小翠倒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让我歇息了一会之后,便带我去一个隔壁的偏厅用膳,饭食倒是如想象中的精致,但是因为我一直在暗暗猜测着那个就要出现的人物,倒是什么没有味道也没有吃出来。
虽然已在脑海中数次勾画过我“爹”的样貌特征,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不大不小的吓了一大跳。他穿着一袭时下王公贵族常穿的靛蓝锦袍,高峨博带,腰束玉带,容长脸下虽然有几缕长须,但是长眉入鬓,双眸灿然若星子,言行举止,更是飘然若仙。
虽然看纪看起来不下于四十岁,但是也正因为他的年纪,但也更增加了一种沧桑之感,虽然早就想到绝对会是一个美男子,但是像他这样风雅出尘,举止若仙的美男子,的确是未曾见过,即使是郎羽站在他旁边,也似乎难以遮住他的风采。
——难怪,月太妃会对他这样情深如此。
——这样的人物,凝霜居然会不屑一顾,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一时之间,我不由得看呆了,也想呆了。直到一旁的小翠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
“奴婢见过候爷。”
“哼。”眼前的中年美男子冷笑一声,“怎么连父王都不记得了吗?”
眼前美男一脸冰霜,正自冷冷地看着我,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所有的一切,正是托眼前这人所赐,我咬了一下唇,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女儿见过父王。”
“哼,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连父王也敢忤逆了。”
我低着头,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低语道:“女儿不敢。”
“不敢?我这么多年来苦心培养你,你居然连慕辰风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妃子也没当上。反倒私自将自己配给了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你说,你是不是存心将我气死?”
见我半响不出声,他又继续道:“是不是月笙那贱人没有帮你?”
月笙,我突然想到这或许是月太妃的芳名吧。想到那日在香山寺她与我所说的话,再看看眼前男子提到这个名字时淡漠的眼神,贱人?蓦地感到一阵心寒,月笙啊月笙,这就是你相爱至深的男子?我突然明白我的亲娘凝霜为什么会对他毫不动心的的理由了。这样一个薄情的男子,即使他长得如何丰神如玉,如何风采出众,他也不是她的良人呵。
“我就知道,这些个贱人,一个也靠不住。”
我忙说道:“其实月太妃已是多次帮助于我,是女儿福薄,怨不得别人。”
他瞪了我一眼,眉宇间似乎有些吃惊,“你就不必替她说话了。听说燕国来的那个公主处处刁难你,那个必定是心兰那个贱人的女儿了。枉费我以前这么多年的心机费力地载培,倒头来,这些个贱人飞上了高枝,却处处来为难我的女儿。”
心兰?我低估着,难不成又是他原来的十二美人之一?
听到这句话,嘴角边不禁咧开一抹讽刺的笑。历史再一次以事实证明了一个无可辩别的事实,无情最是帝王家,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帝王之家,讲的便是只许我负天下人,而不许天下人负我。如若别人负我,便是不该,不仁,不义。
他突然迈近一步,抵住我的额头,一支修长的手掠过我的发际,顺手抬起我的下腭,端视了我好一阵子,然后蓦地笑道:“不错,长得越发标致了,不愧是我的女儿。也罢,如今你也不必去那劳什子周国了。以你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那慕辰风小儿有眼无珠倒也罢了,竟然只是把你许给一个小小的将军,莫非是欺我卫国太甚?既是如此,就不要怪我了。好了,你且回房去,让丫头好好给你梳洗一番,今晚父王便替你找了一个更合适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