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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细阳会盟一

张济在董卓死的时候统领一两万兵马,是李傕郭汜等四大将实力中之末。后来驻扎在弘农,刚好是避免被卷进李傕郭汜之间的内讧。期间张济又强征了不少关中丁壮扩军到近三万。在李傕郭汜打得两败俱伤死伤逾万之际,张济趁机招纳李傕郭汜两部的逃兵散勇,一时之间兵势更盛,超过了李、郭两人任何一方。于是张济上演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引兵自陕劝和李、郭二人,率部入驻长安,迎献帝入弘农。

也是因此,张济获封骠骑将军,有同三公一样开府辟召掾属的权利。但是好景不长,张济没有政治野心,很快又是被李傕郭汜联合排挤,根据地弘农也被李、郭所部劫掠一空,占领的长安残破不堪。张济也是不肯与其他西凉军阀互相火拼争抢新地盘,于是便选择了出武关攻南阳就食。

因此攻打穰城的时候,军中因缺粮、不肯背井离乡等原因多有逃兵。攻下穰城后张绣整点本部,又只剩下三万余众。其中凉州籍与关中籍,约各占一半。

在南阳张绣还是因为粮草不足,对兵源也只略有补充。但是好在借道汝南一趟,收获颇丰。先是兼并了李通部近四千之众,又招降了如周仓裴元绍这样的小股汝南贼寇两千余众,还吸收了刘辟和龚都所部黄巾降兵有近万人,但其中有不少老弱,战力很是堪忧。

因此张绣所部兵马如今已有四万六千余众。等到行至细阳,也终于是将本部兵马重新整编了一遍。于是将其中老弱残七千余人剔除一线部队,单独编为一部,专司押运辎重粮草,保护后营。今日出营列阵,也没有用他们。

再说刘备这边,很远就看到了这好几万人列成的军阵。看到竖立着的“张”字大纛,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皆是大为惊讶。

刘备虽有汉室宗亲之名,但当世诸侯多因刘备少时织席贩履而轻视之。这样的排场和重视程度,却是刘关张三人平生第一次所见。

因此刘备不免转头问另一旁从张绣处回来复命的孙乾:“难道今日还有其他诸侯要来会盟?”

孙乾摇了摇头:“据某所知,除了主公,不曾有其他诸侯出兵会盟。”

刘备仍是不太相信这是专门欢迎自己的,问道:“难道张绣不知我带多少兵马前来吗?”

孙乾:“属下去见张绣时,皆据实相告。言明主公兵少将寡,小沛仅能派出三千兵马来助力讨袁,并无隐瞒!”

难道真是迎接自己的?带着这样的疑惑,刘备一行到了阵前。

此时张绣只带亲将周仓纵马出阵。刘备见状也只带一骑策马上前。

虽然从没有见过刘备,张绣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相貌异于常人”的刘备。那一双大耳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至少是常人一倍大小,张绣甚至怀疑最近听到关于刘备自己能看见自己耳朵的传言是真的。

四人靠近纷纷下马。张绣也更直观看到了刘备的全貌。其身长七尺五寸。当然这里指的是汉代尺寸,折合后世身高约一米八出头,但已经是远远超出了古代成年男子的平均身高。而且其站立时两手下垂时几乎能挨到膝盖,臂展远胜常人,且肩膀宽阔,身躯显得更为高大。

刘备相貌俊朗,皮肤较白,眉宇间的沟壑面纹依稀可辨,虽有老相,但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必然是个美男子。

“见过刘豫州!”张绣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左手附右手之上,行礼道:“听闻刘豫州率部来援,本将喜不自胜。你我两家联手,破逆贼袁术只在旦夕!”

刘备也是暗暗打量着张绣。却见张绣不仅不比自己矮,而且生的气宇轩昂,虽然面色显黄,但眉宇间神采奕奕,下马轻捷不出声,不愧又是西凉军的一员勇将。

“小沛刘玄德,见过广武将军。”刘备前不久才被曹操上表为豫州牧,又有镇东将军,宜城亭侯等加身,论官职比张绣高了不止一级,但是姿态却放得很低。张绣先下马,刘备动作却比张绣快一步,向张绣行平行之礼。

“遥想当年大战黄巾,虽然只见过刘豫州一面,某便知刘豫州非常人也。关、张两位将军于万军从中来去自如,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以寡敌众以弱破强之雄姿,吾至今仍不胜敬仰。只可惜董卓此贼不识得刘公之才,我还没来得及拜见刘豫州,便是听到刘豫州不辞而别之事。这一别就是十二年,至今才相见!”张绣朝着刘备和旁边一人连连行礼,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如果刘豫州不嫌弃我的话,晚辈今后愿意以玄德公称之!”

这里张绣提到的乃是刘关张在黄巾起义中救了董卓一事,不过他纯粹是随口胡诌跟刘备攀关系,那时的他才十几岁,才在张济帐前当个小卒听命,根本没见过刘关张,也根本不知道刘关张。

刘备倒也不揭破,连忙推辞道:“将军哪里话,将军如今独领一军,纵横中原,首倡讨贼,正所谓英雄出少年,更是令玄德钦佩!然而玄德德浅才薄,实在不敢担当此称呼。”

张绣仍旧是坚持着跟刘备拉近关系,不肯改口。

此时张绣注意到了刘备身后那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势如奔马。不是猛张飞还有谁?

“玄德公身旁这位健将,莫非是——涿郡张翼德乎?”

这比张绣刘备足足高出半头的汉子开口声若奔雷:“本将便是涿郡张翼德,今日初见广武将军,久仰!”

说完话张飞却是转头四望,不再看张绣一眼。

张绣丝毫不在意张飞态度,心里只道能在史书留下万人敌之名的猛人还真不是吹的,便道:“既然见到了张翼德张将军,那关云长将军也不可不见!”

说罢便翻身上马,先去刘备军前见小沛军将卒。

关羽的形象倒是完全符合张绣的想象,红脸膛,半阖丹凤眼,卧蚕眉,美髯及胸腹,尤其个头高了刘备和张飞一头,身材约有两米,宛若一尊雕像,极为雄武。见到张绣也是不卑不亢,和张飞一样打了个招呼便昂头半阖着眼不再言语也不瞧张绣。

除了关张外,刘备此次会盟带来的将校基本上张绣都没听过,只有一个夏侯博算是有一点点印象。

而张绣这边虽然更显得“人才济济”,自张绣以下有胡车儿、张先、雷叙、李通、刘辟、龚都、周仓和裴元绍八员将领,但质量嘛,张绣愿意打包换关张二人其中之一足矣!

张绣也引诸将与刘关张相认。张绣还特地观察了下周仓和裴元绍看到关羽的表情,发现并无异样,这才放心。倒是刘辟和龚都二人一看到刘备关羽有点过于热情激动的样子。

张绣又引贾诩与刘关张相识,这次刘备听到张绣如今的军师为贾诩贾文和,脸色也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初。身后的关羽半阖的眼睛看了一眼贾诩,便是闭眼低声道了一句:“乱汉之贼”。

这句话谁也没听见,关羽做着抚须的动作恰好是掩住了嘴型,并无人发现,只是身旁的张飞耳朵竖了一下。

张绣一声令下,各将便是各回本阵等待检阅。张绣便和刘备并马齐驱,开始检阅雍凉军各部。关羽张飞落在后面,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张飞:“二哥,方才所见那些将校都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看不出来一个能打的。”

关羽显然不太愿意搭理这位贤弟,仍旧半阖着眼睛,自顾自骑马跟在张绣和刘备身后不远处。

“这些兵士看起来倒不错,哎,这些手拿长戈的步兵甲胄倒是不错……”

“哎!这些凉州骑兵穿的这么重,马能跑起来吗?这么笨重,能打仗吗?”

“咦,居然还有羌胡人,这张绣军中杂种可不少啊!”

“二哥,你说这都半晌了,怎么还没检阅完,我早饭还没吃……”

“你说张绣那厮方才说要用热酒熟肉招待咱们,你说他真有那么好心么?”

然后到了张绣大营,张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唔唔唔……张绣……哪里来的这些肥猪和肉鸡……唔唔唔……这普通的鸡肉怎么从泥块里出来……变得这么香!”

“唔……这猪肉……叫什么……烤乳猪……是吧,以前怎么没吃过……军士!……再来一整头!”

“这酒……不行了我眼泪花……快出来了……这不是杜康酒吗……咕咚咕咚……这酒几年前在徐州府喝过就……再没……咕咚……军士!再来十坛!”

宴席之上,只见张飞眉飞色舞,百无禁忌。而关羽面如常色,小酌慢饮。

刘备的座位就在张绣旁边,和张绣不时交谈。

宴席过半,刘备试探性问道:“刘备方才小解,看见满营军士或多或少皆有酒肉,最差也有肉骨汤饮之。不知今夜要耗费多少牛羊之材?”

张绣明白刘备的意思,笑道:“玄德公且放心罢!这些酒肉,除了我军自携之外,都是文锦倾尽钱帛,从细阳附近各地用高价购之,绝非掳掠而来。玄德公若不信,可遣人探之。过几日与袁术将要有一战,即决高下也决生死,些许身外之物文锦还是舍得的换来作犒军之用的!”

张绣说的都是实话,他随叔父张绣自关中而出,珍宝钱帛还是有不少的。近来在贾诩相助下也严加约束部卒,不许肆意掳掠。

顿了一顿,张绣又压低声音说道:“玄德公既然是自己人,我就实话告诉玄德公,我军中粮草仅余半月之数,营内已有缺粮传言,我也只能拿天子御赐的一些珍宝和对打仗没用的绫罗绸缎换些酒肉,以提振士气,暂时打消流言了。”

刘备闻言心中大震,忙低声问道:“既然军粮不足,将军为何于这细阳停留近半月,而不趁袁术各路大军未至之时,先行攻打汝阴呢?”

张绣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因为,张绣并无取胜把握,但是如果有玄德公及关张二将相助,那必能手到擒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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