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光仍然满含激情地照进沧海与龙女的居舍内,沧海依旧安然地躺在床榻上,没有醒来。一夜之间,沧海的鬓发已然斑白,叹当初,无情的岁月只是沧海身上的过客而已,不会留下一丝痕迹。而如今今奸人弄巧,妖魔嫉恨,使得沧海和世人一般,都成了岁月长河中的匆匆过客——
走过,路过,回首去看经年,我们却都无法再回到从前。
龙女见沧海这般情形,不觉得潸然泪下,相聚的太久,一朝总有别离时。他晓得沧海与这尘世说分手的时刻到了。
雕无界、燕双飞还有仙城所有的弟子,都在默默含悲。众人都尽力安慰龙女,龙女却道:“我心中无怨无悔亦无恨,此生能遇沧海,乃吾之大幸,本无关生死。”
一阵悠扬的笛声在仙城中响起,怀着思念与感恩的心,龙女只愿这笛声可以唤醒沧海,让他再看一眼这曾与他朝夕相对的伊人,然后他便和他共忘尘虚,同去无忧。
笛声依然,而天空却迷迷茫茫升起了大雾。
沧海在那款款清韵的仙音中居然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青衣龙女,开口唤道:“明珠!”龙女停止吹奏玉笛,含笑道:“不错,我是明珠,沧海,你醒了!”他不但醒了,而且还能清晰地记得龙女的名字。
“我们——该到何处去?”沧海面色苍白,勉强发此疑问。
龙女扶起沧海,道:“此生不负君意,不忘当初。生亦同欢,死亦同眠!”沧海明白自己的一切,更了解龙女的用心,释然地点头微笑。
于是一阵清风乍起,龙女又摇身化作青龙,驮着沧海在仙城上空环游了一周,随即便向忘虚崖腾去。
燕双飞和苑秋荷抛开众人,抢先向忘虚崖奔去。
一座孤峰之巅,龙女收回龙形,携沧海飘落山头。此刻沧海尽力睁开双眼,再一次凝望面前的龙女,雾依稀,情依稀。
龙女缓缓地解开解开青龙衣,美韵的仙姿胴体呈现在沧海面前,他的身体洁白如玉,不染世事一丝尘埃,雾色下遮而又现。
既然沧海已命在弥留,此刻她要这龙衣又有何用,不如任她归去,各归各处得好。只待后世有缘人能够再披龙衣去演绎那不世的传奇。龙女将龙衣擎在手中,青龙衣随风而起,在天空中化作一朵美丽的青云,飘飘然静落到仙湖中。
一曲清笛无怨由,山依旧,水东流。前欢谁记,后会只悠悠。月下红尘多少事,望虚泪,无忧愁。
天涯问遍一回眸,鬓如秋,黄昏久。眉间清秀,化作伤情皱。杜鹃啼破晚春色,花消残,人消瘦。
龙女的笛声在忘虚崖上再一次响起,伴着那动人的笛声,龙女携沧海纵身坠入忘虚崖下,尘世上从此再难寻天剑沧海、无处觅仙湖伊人。
燕双飞和苑秋荷赶到时,只听得见朝忘虚崖下渐行渐远的笛声。呈现在他二人面前的也只有山崖上的茫茫大雾,两人连呼数声,回答他们的只有阵阵山峰的回音。
“看来前辈他(她)二人真的走了。”秋荷默默道。
“生亦同欢,死亦同眠。极乐的长生殿内又多了一对令人叹羡的神仙眷侣,可惜江湖上再无人续写那傲剑传奇。”燕双飞由衷的一声叹息。
二人在山崖上久久地静候、顾盼、希望奇迹可以出现,然而,当雾色渐渐隐去,山崖上徒存不尽青峰,终不见沧海伊人身影。无奈何仙缘已逝,无复再来……
万山苍然,千林萧疏。
天空簌簌飞雪飘落,车行辚辚,马蹄声声。岳无穷、竺节、冰姬三人押着粮车终于赶回碧海仙城。雕无界、燕双飞等人在仙城门口亲自率众迎接他三人,雕无界在仙城中大摆宴席为三人接风洗尘。
待欢庆结束,卖粮交割已毕,岳无穷回访过雁楼,雕无界坐镇旭日山庄。仙城中只有燕双飞、秋荷、竺节、冰姬四位好友,四人依旧来到庆风楼畅饮快叙。
燕双飞举杯恭喜竺节凯旋而归,更与冰姬结成连理。竺节举杯回谢燕双飞。惭愧饮下一杯。冰姬则温婉地道:“没有燕大哥,岂有我二人今日,舍妹要敬燕大哥一杯才是。”说着再次邀众人举杯,畅饮琼浆。竺节道:“今日粮饷已交割完毕,尚不知雕庄主留我在仙城中有何任务。”燕双飞欣然笑道:“贤弟有所不知,雕庄主曾交代愚兄,千寻城主已去,从此你便是这仙城的主人,统领内外事务。”
竺节闻听喜出望外,慨叹道:“此番能再见大哥,除有冰姬相助外,更有赖于龙前辈相助,先时在仙城中与老庄主欢聚一堂,不便让二仙师染此凡礼俗仪。今时想他二人已踏平魔浪,人月双圆。趁此良时雅地,我当请龙前辈二人前来,再续未尽之情。”说着竺节忙取出子母笛,于庆风楼顶层吹了起来,以为能唤沧海二人前来。
他的笛声真的另换了一种境界,简直可以和龙女的笛声相媲美。以致于燕双飞和苑秋荷以为龙女真的来到了庆风楼,可大家看到的还只是竺节一个人在对窗鸣笛,那笛鸣了有一阵,竺节自己也感动奇怪,为何龙前辈还不现身呢?
“不要再等了,我们也希望龙前辈和沧海能到庆风楼来与我们一聚,可惜他二人谁都不会来了。”
竺节诧异地看着燕双飞,燕双飞将沧海之事从头又向竺节讲了一遍,竺节闻听顿时呆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不知所以。
燕双飞宽慰地从怀中取出一精致的纸包,将包内的茶叶状之物放入酒中,边言道:“龙前辈虽去,不能与我共饮,但却感怀人世上难有我等这般知己,临别时特将无忧谷中暖日香兰赠送于我,叮嘱我定要与弟一饮,饮此香兰之酒,就如龙前辈在身边。”说话时已擎起酒杯,那酒之异香飘满整个房间。燕双飞邀竺节三人举杯共饮。
众人都默默地举起香兰之酒,且听燕双飞道:“不必牵挂,更不必忧伤,沧海前辈二人虽分离在这红尘道场,却相聚在那永世不灭的天堂,实属圆满。众人听闻都满怀着祝福之情,深深饮下那来自无忧谷的兰情醇意。
饮罢一杯,燕双飞对竺节笑道:“竺弟,今日你已大功告成,当有锦绣前程,来日我便与秋荷别去,遥祝弟于旭日山庄再创傲业!”言毕又举杯对冰姬道:“愿弟妹多多辅助吾弟,以成就来日不世之功。”竺节与冰姬听了又是一阵愕然。燕双飞拍了拍竺节的肩膀,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此时不别,来日焉能相聚。趁今朝欢聚,今日当痛饮耳!”
于是众人推杯换盏,直畅饮夜半更深。
晨,步如总管正在云雾堂的台阶上静思如何重建云雾堂。送走沧海二人后,雕无界便将云雾堂交给老实善良的步如总管掌管,希望他能带部众改邪归正,行善于江湖。步如总管惭愧领命,受任以来,他殚精竭虑,一心想让云雾堂改头换面,从新开始。这时候,三位他熟识的江湖人叩响了云雾堂的大门。步如于台阶上观看,不觉喜上心头,竟是刘七、小四、还有阿五。闻到步如总管掌管云雾堂,他三人倒率先投奔回来,想为云雾堂再尽一份薄力。
步如不曾想云雾堂伙计级别的弟子也闻讯归来,他激动得站起身来,扶起欲跪地拜见的刘七三人,欣慰地笑了,对三人道:“回来便好,我们从新开始。”
斯时,一缕霞光自旭日山庄照射过来,照在步如总管及刘七、小四、阿五身上,也找在了已踏上阳光大道的燕双飞与苑秋荷身上。
迎着旭日晨风,竺节和冰姬登上那曾与龙女初次相遇的断崖之上,他望了望燕双飞远去的背影,再一次吹起了子母笛,那笛声美韵悠长,渐渐飘向远天。
《闻君一声鹤唳》系列暂告一段落,感谢一路追随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