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又看了看而今的沧海,不由得在心中一声慨叹,然而,从前的一切,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他们被谁所害?好重的伤势,我要马上医好他们。”沧海莫名地发问。
“是你,是你伤了千寻楼主和他的弟子,亏我来得及时,不然就连雕无界和燕双飞也要死在你的手上。”龙女毫不隐晦地回答。
“我——我为何要伤他们,我缘何来此?我来自何处?”沧海依旧茫然不解地发问。
“君之善念,可救苍生。君之恶念,可悔万物。可喜天剑心中至纯至善,永无恶念。只可惜一个邪恶的灵魂当时已占据了你的心灵。你的意志因他而转移,故而有今日之局!”龙女将昨情一一道来,又接着道:“一切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二人能否顺利归去?”
龙女不但感到沧海的神志出了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也被虫蛇瓮的毒药害得异常虚弱,经年她从未觉如此,整整两年之久,虫蛇瓮的毒药已然缓缓地侵透到他的骨髓中,沧海此时的生命之火犹如在暴风雨中一般,熄灭已成定局,只不知道沧海他还能支持多久。看着沧海,龙女心中阵阵凄寒。
仙城弟子的尸体一个一个地漂浮至虚空中,沧海没有在意龙女此刻的表情和想法,更没有太多留意龙女的回答。这时他只想再施神力,把面前这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亡的仙城弟子全都医好。
龙女明白他的心意,可惜此时他若再施真力,只恐怕很难再浴来日的晨风。可如果不去救仙城弟子,他就不是那传说中的沧海,他也成不了那传说中的沧海。于是龙女随着沧海缓缓前行,一干仙城弟子的尸体在他(她))二人身前漂浮着着,伴着二人一同来到仙城中。
傍晚,夜幕低锁一院清愁。仙城主的客舍里灯火闪烁。
踏星月归来的燕双飞和雕无界向龙女禀明了云雾堂中发生的一切,龙女也把仙城中沧海的境况告告知了众人。
秋荷不解地问道:“沧海前辈已经超越自然,他会惧怕虫蛇嗡的毒药吗?”龙女道:“沧海百无禁忌,只可惜当年八月十五日,月圆之夜,正是沧海最脆弱的时候,晏风尘的《知我心经》一旦占据他的心灵,他便不能自抑,任由摆布,此刻白头瓮主的剧毒才慢慢侵入他体内。”
龙女接着又道:“他身上的自然力已经自行抵御虫蛇瓮的毒药和心针一两年之久,可惜晏风尘除对他成倍用药外,又时时加以《知我心经》控制沧海的神志,致使沧海心神影响了自然之力对他的保护,而他体内的毒素却日益加剧。两年矣,时间太久了,若一时片刻,哪怕几日,一个月也罢,或许我二人还能逆转乾坤,可现在木已成舟,只怕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众人听闻都默默地垂下头。雕无界归来时闻听沧海欲救助梦千寻和其手下的性命,满心欢喜,命人准备好一切。但当她和众人时才得知沧海境况时,他心灰意冷,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想到被人们视为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也有最脆弱的时候,也逃不过死神的魔掌。可悲哉?可敬哉!
一阵极强的瑞气扑面而来,袭得雕无界等人几欲倾身倒地。是堂主屋内的沧海开始施功,他再用神力尽可能地挽回仙城弟子的生命,将他们已再鬼门关前徘徊的魂魄换回来。
“大家退下吧,我来为沧海护法。”龙女殷勤地说道。沧海的神力众人是无法接受的,即使是在他疾入骨髓的时候。于是众人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去,龙女只身步入堂中,陪在沧海身边。
居舍内瑞气自沧海体内溢出,纵横流走,最后又都流进了仙城弟子的体内。众弟子的身体依然久久地漂浮在空中,接纳着沧海那源源不断的真力瑞气。
居室内几番灯火明灭,几番瑞气氤氲叱咤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漂浮在屋内那仙城弟子又都稳稳地落在事先备好的尸位上,渐渐地,已受了致命重伤的弟子们开始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沧海的嘴边渗溢出一线鲜血,他缓缓地一指门口的一个尸位,欲言而又难言,一口鲜血喷吐而出,龙女忙扶住沧海,拭去他嘴角的血迹。龙女明白他的意思,那尸位上是仙城的主人梦千寻,所有人都已恢复了生命的迹象,唯独他没有,显然他是受伤最重的。
龙女知道知道沧海心有不甘,没有救活梦千寻,沧海感知万物,而龙女却可以感知沧海的一切,无论咫尺还是天涯,龙女都能感受到他的喜与悲,嗔与怒。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举动,一个眼神,他都能完全领会。他与沧海的血液早已交融在一起,两个人真正的心有灵犀、合二为一。
她恨自己徒有翻江倒海之力,却不能医活仙城主梦千寻,了沧海临终遗愿,成全为仁之义,还雕庄主公道。
沧海还在痴痴地望着梦千寻的尸体,但此时的他已然无力回天。龙女婉言道:“沧海,你暂且休息一下,余下的事交给我来做。”沧海难以听进龙女的话,但他的身体已然像那伟大的自然力一样,不再由他的意志支配,心思虽在梦千寻身上,可惜他依稀的双眼最终还是闭上了。
这一刻龙女已感觉不到沧海身上真力的丝毫存在。昨夕他把灵魂放归于自然,今朝他的肉体也将再一次归回自然。龙女能做的只有陪在沧海身边,与其生死相随。
不多时,雕无界和燕双飞带人前来探看,龙女示意不要打扰沧海,于是雕无界命人安顿好梦千寻及其手下弟子,自退出堂外守护沧海二人。
夜风萧瑟,龙女与沧海的居舍内的灯火却散着璀璨而温暖的光泽。她安静地守在沧海身旁,明眸闪烁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山花烂漫的无忧谷,想起二人曾经松下赏月、芳草论道的情景。此中尘缘已了,是该归去之时了。
可惜春风花月下,百年情缘,也做分离罢。
此番红尘一遇,竟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