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一指站在酒桌旁的冰姬,怒目视之,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竺节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的愚蠢,而且愚蠢的可笑,“天呢,自己竟然相信自己仇家的鬼话,这冰姬分明是五绝堂派来的刺客,几次暗害自己不成,换了个方式,竟让自己这笨蛋乖乖地落入其圈套,死得一塌糊涂。”竺节心中暗想。
斯时竺节又在暗叹自己傻得可以,明明是不静和尚劫了粮车,不想留下活口,特派冰姬来诱杀自己,自己却浑然不知,可笑,真的可笑,可笑自己枉尝了一桌好菜,竟不知此种究竟是何味道,恐怕此生已再没机会品尝到如此美味的晚餐了。
客舍里烛火动情地散射着朦胧而温暖的光,一切看起来都很温馨、宁和。
竺节从昏迷中醒来,显然那蒙汗药的剂量没有多大,冰姬根本没有置竺节于死地的意思,所以竺节只感觉自己昏迷了片许,便苏醒了过来。他的神智无恙,四肢已渐渐恢复了知觉。
竺节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冰姬就站在床头。
“除了自己笑话自己愚蠢外,原来连冰姬这冷血的杀手也爱看笑话,这玉做的美人居然没把自己弄死,还把自家抬到了床上,这个时候他依然承认冰姬是那样令人销魂的美丽,此情此景她若不是杀手,若是……”“混蛋!死到临头还想入非非,那恶狼的阴影反而在脑海里消失了,是酒精的作用吗?好笑,真的很好笑。”竺节一时对自己哭笑不得。
“她准备慢慢地把自己折磨死吗?原来今时自己想死个痛快都是奢望!”竺节用自己的理智判断了一下现实的情况。他没有再去看床头的冰姬是何表情,他害怕自己会再次想入非非,现实和梦想相差天大,到时被刀割的滋味会令他痛苦双倍。
“当一个女杀手被人知道了真面目之后,他会怎么做?”冰姬问道。
“这个问题在过雁楼救冰姬的时候,她便问过自己,今时她又问此话,自己果真没猜错,这个女人成心是想拿自己寻开心,这天杀的,怪自己太心慈面软,有妇人之仁,否则又怎会有今时之祸?”竺节一时又气上心头,默默怀恨。但他的一切情绪都无济于事,他能做的只是用目光斜视桌上的烛火,并没有回答冰姬的问话,嘴边却露出自嘲的微笑。
“通常的刺客只有一个选择,而我有两个。首先就是将见过自己真面目的人杀掉。”冰姬一如平常一样静和的道来。
竺节不屑再听下去,他感觉到冰姬绝对是有意嘲讽自己,这么小儿科的问题谁会不晓得,第二个选择就是让知情人自己了断,来个自杀罢了,这和被他杀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一死嘛,这又算得上什么选择,算什么把戏?竺节摇头微笑,没有言语。
“第二个选择就是——嫁给那个看见自己真面目的人,为报君之大恩,我愿选择后者。”
先前的话竺节全当是耳边风,而冰姬这一句话却着实令他瞋目。几番遭遇,这个玉美人的行为总让他为之惊异,这次冰姬更叫人感到意外——天大的意外。
“ 难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吗?自己那一瞬间的想入非非会是真的,会变成现实吗?”竺节惊视着冰姬。而冰姬却抽开头顶笄簪,但见拥云墨发披垂于肩头,她玉指轻分罗带,那一袭素锦裙衫已滑落地上,冰姬的玉做躯体被竺节一览无余。
她那曼妙的体态起落有致,美韵悠长,令人窒息。说不销魂,怎地不销魂?竺节一时间忘乎所以,原已恢复的四肢变得又开始麻木起来。
今夜,冰姬要让竺节看清并认识自己的一切,他用自己从未表现过的脉脉真情,伴着竺节同赴巫山,共吻云芳。一时春风拂绿,更雨润花心。秋夜的凄凉,无奈暖阁的温暖。任窗外秋风几多的残酷,也卷不走这永世缱绻的情肠,两个人将彼此的气味,痕迹、真情都留在对方身上,铭刻在灵魂深处。许我醇情蜜意,伴汝枕梦飘香,一番贴腹叠胸之情,彻底荡尽了两个人之间的茫茫烟水,从此她再不是他永远也猜不透的谜底,他成了她此生最精彩的棋局。从此后,算人间知己,唯有吾和汝。
当晨风瑟过窗棂,秋阳未曾照进竺节那浪漫的‘春宵暖阁’时,二人已然从翻云覆雨的缠绵中醒来,冰姬更晨妆初罢,竺节双眸炯炯,蓄势待发。
两个人都对那雨润云温满含眷恋之情,但今时竺节不许自己有贪欢之态,冰姬亦在告知自己,明朝水火,我与你一同面对,势在必行。
一切准备就绪,二人准备用罢早餐就去找粮车的下落,二人起得很早,店小二还满带倦意地前来献上早餐。
“不敬和尚会把粮车运到哪里?他们会连夜赶回云雾堂吗?”竺节饮下一杯酒,问冰姬道。
冰姬明眸闪烁,推测道:“不净武艺了得,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昨夜我二人在此休息,他也不会走远。”
竺节点头,看了看冰姬,含笑着鼓足了全身的勇气。
早餐方毕,客栈外的秋风便大起,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又吹来了几十名魔鬼一样凶神恶煞般的人物。竺节虽叫不出来人的名字,却认得他们,来人正是劫粮车的贼寇,不净和尚的手下。
来者不是战败竺节的牛婆,而是另一位与牛婆一样诡异凶残的马公。那马公对竺节道:“臭小子,还在街上打转,今天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