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话音望去,但见在大鹏鸟的阴影里,闪现出几百号人来,为首一人五短身材,身形略胖,生的其貌不扬。其身旁一人三十左右,白净面皮,眉眼精明,像个办事得利的助手,对那五短身材之人毕恭毕敬。此人身后另有一人年过五旬,獐头鼠目,形容诡诈,正探头张望前方情形。
众人一见皆为惊讶,郦云豪一眼便认出那身材矮小,年近五旬之人正是他所提到过的商贾谭德,站在他身边的乃空想山的叛徒潘琪,而他身后那猥琐小人恰是他的死对头知县贺惊雷------
前日一天飞雪,潘琪被燕双飞和郦云豪逼得走投无路,幸好在贺惊雷废弃的营帐中隐藏起来,避开燕双飞的追踪。待燕双飞与李让等人返回空想山,潘琪方偷偷地从营帐走出来,带着自己仅存的残兵败将,沿山路匆忙而行。
仰望天空大雪纷飞,而自家这只丧家之犬竟不知逃往何处,那空想山宝座,自己的压寨夫人红裳,都如昙花一现,都归梦境,一如大雪后的群山,路面,何计鸿飞泥沼,岂留一点痕迹。
前路如雪一样迷茫,脑子如雪天一样纷乱,只知前行,不知归处。
一座小镇,因雪天而安宁的小镇。潘琪进入一家客栈,暂饮杯酒,准备歇歇脚。饮下几杯苦酒,正寻思日后如何打算,忽地眼前闪过一道靓丽的身影,潘琪忽地心头一热,望面前伊人正是红裳。
潘琪惊呼道:“红裳,你怎会在此?”
红裳道:“潘郎怎地忘却,那日为避幕后主人之祸,君将我遣送至此镇中,我便在此云祥客栈居住下来。”
潘琪咬牙痛恨,道:“成我者斯人,毁我者亦斯人,如今我有家难归,有爱难聚,徒留天地间不知何往矣!”
红裳不解地说道:“如今我二人岂不又相聚一处,且不知潘郎你不在空想山上如何至此?”潘琪百般无奈,又将今日之惨剧复说一遍。
红裳攥住潘琪的手道:“不知今日该如何是好?”
潘琪叹道:“成王败寇,只恐我弟潘环已死于空想山上,江湖人都以我为不义之徒,真不知来日路途该如何拟定?”说罢潘琪痛苦地又饮下一杯惨酒。
潘琪手把空杯,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地酒店外闯进数十名官府捕役,为首一人年过三旬,黄面长脸,一双三角眼,见潘琪露出破落形容,不由得沾沾自喜。
潘琪见诸人手持凶器,站在前面的差役正是贺知县手下孙常,立刻大惊失色,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自家已是风中残烛,想不到贺惊雷竟然寻隙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叹此潘琪与手下弟子忙亮出刀剑准备迎敌,,潘琪一手将红裳拉至身后,挺剑谓孙常道:“孙大人,何苦逼人太甚?”
孙常见潘琪等人惊吓得不成样子,还勉强拿出刀剑装腔作势,并没有摆利刃与之厮杀,而是面带嘲讽地仰面大笑,潘琪见孙常不向自家发难,反而大笑起来,更不知这厮有何阴谋,故问道:“孙大人,还不动手,又要玩什么鬼把戏?”
孙常缓缓止住嘲笑,静静地对潘琪道:“耍把戏的不是我,而是你家主人。”潘琪根本不知道孙常此言何意,又听他接着道:“看来寨主并不是那么好当的,还要受制于人,想不到潘寨主也有今天,何故如此狼狈呀?”
潘琪见孙常成心奚落嘲弄自家,挥手中刀欲砍孙常,孙常忙止住,正色道:“潘寨主,我家主人有请!”潘琪挥刀怒道:“还不是想找潘某报仇,贺惊雷这狗官想置我于死地岂是那样容易?”说着潘琪欲二次出手。
孙常又从容地止住曰:“且慢,是孙某说错了,是你家主人有请!”
“我家主人有请?”潘琪按下刀不明其意。
“难道潘寨主竟忘了你家主人不成?是谁助你登上寨主宝座,是谁刺伤燕双飞,又是谁命你攻打西岭?这些寨主都忘了不成?”
潘琪听孙常再次演说主人之事,心中太多疑虑,诚然自家主人的‘恩赐’手段这辈子他都忘不了,若非他自家实难摆平燕双飞,登上空想山寨主之位,若非他自己又怎会冒然进攻西岭,有今日之惨败。
可是潘琪不解的是主人为何遣知县手下前来向自己发号施令,他不是应该在空想山吗?他和知县挨得着吗?难道他也被人弄得无家可归,跑到知县府上狼狈为奸?潘琪脑中闪出一连串的疑问.
见潘琪满腹狐疑,无动于衷,孙常又道:“潘寨主,你家主人就在知县大人的府中恭候你呢,此番我若请不动你的话,那只好让你的主人亲自请好了,不过如果真的等您的主人来请时,相信后果寨主会可想而知。”
潘琪又想起那夜主人如鬼魂丧失般现身出来的情形,自身的性命如草芥一般,生杀予夺完全掌握在他人之手,岂由自己把控。一段时间潘琪有的只是无奈,这次他又百般无奈的应声道:“孙大人且前面带路,潘某这就去拜见我家主人。”也许是因为这一天的惨败,也许是由于受了郦云豪那当头一棒,更多的是一直以来对主人的唯命是从,他竟忘了那夜假扮鬼魂的是燕双飞,而不是它的主人,而如今他却仍对那一幕耿耿于怀。
孙常冷哼一声,转身带手下走出客栈。
红裳一把拉住潘琪道:“潘郎与贺知县如今已是势同水火,上次他在空想山险些丢了性命,今番你擅自入他府中岂不是羊入虎口,他又岂能放过你?你又将置我于何地?”
潘琪一腹苦水,苦笑一声:“夫人,如今潘某已然身不由己,蝼蚁之命安能避旦夕之祸?此番前去,只我带众兄弟去便可,安能带夫人去自投罗网,夫人身上银两尚可度余生,若有缘,我二人方可再续昨情。若无残命,妇人可自寻善家,休要牵挂潘某!”说着潘琪起身形率手下离去。
红裳见潘琪带人远去,转瞬便消失在茫茫的雪色中。一时间她百感交集,簌簌落下两行酸泪。
潘琪心中不在忐忑不安,反正自己改变不了现实中的一切,便都顺其自然吧。随着孙常来到贺惊雷的府邸,但见那场面气派岂是一个小小知县应有的府宅。
不用说亭台楼阁之多,不辨东西;不必说雕梁画栋之精,引人入胜;不必说假山池沼之奇,堪叹匠心;不用说苍松垂柳之姿,吟咏诗画;不用说门窗桌椅之贵,唯宫廷所藏;亦不用说奴仆家婢之多,独王侯所享。
潘琪与贺惊雷一直都是在县衙的后堂私下见面,却从未亲自到过他家中做客,今日初临其府中,其富贵与奢华之场面真叫人大开眼界。
一行人随孙常来至贺知县的客厅中,不期一桌丰盛的山珍海味之宴早摆好,静候众人。
见酒桌旁的知县贺惊雷正恭恭敬敬地侍候一位比其小不了几岁,五短身材的座上客,那人一见潘琪凄凄惨惨地赶到,忙故作关心地道:“我的潘寨主如何落到这般田地,快从头说来是谁将你置于此地?”
潘琪初见此人并不知此是何人,但听其话语声正和自己在后山所私见的主人声音不二,顿时一惊。
那贺惊雷见潘琪反应迟钝,忙训斥道:“大胆潘琪,主人在此,还不拜见,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