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琰也是习武之人,卫锦芸的脚受过怎样的创伤他再清楚不过。难道,要功亏一篑?
卫锦芸又道:“不如让锦瑟来?”
冰琰叹了一口气,摇头。
卫锦芸知道此事恐怕难办了,沉思半晌,“那他打算如何做?”
冰琰道:“借刀杀人。”
“那……”
“段长诀的死不会有人追究,现在迫在眉睫的事就是这舞谁来跳。错过这次……恐怕机会难得。”
又一阵凉风拂过,窗外玉泽的湖水泛起一阵涟漪,从这望去刚好能看见醉花的一角。雕龙画凤的建筑,一派迤逦的气息,高高的阁楼上薄纱轻拂,两岸的玉兰树在官道上留下一片阴蔽。芳草萋萋,风舞荷香。
冰琰还在沉思。
卫锦芸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问道:“这次,是水上舞吧。”
冰琰不自觉的点点头。在水中足足浸了一周的白玉盘,一不小心就会洋相百出。
卫锦芸看着他,抬手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茶烟袅袅,冰琰还是未抬头。卫锦芸又道:“你那位朋友……会舞吧。”
冰琰刚抬在手中的茶杯差点惊掉在地上,茶水撒在了袖口,他手忙脚乱地将袖口未浸的茶水抖落,“你怎知?”
“他步子很轻。”卫锦芸呐呐道。说罢还递了块手帕给他。
“……”你怎么不说他轻功好。冰琰接过手帕就着拧了拧袖子,又道:“他是男子。”
卫锦芸站了起来,“姑且一试?”
看着卫锦芸急切的样子,冰琰也不好再反驳她,喃喃道:“他会杀了我的。”不过,若是他能去,我就去卷阁好了,引上段长诀他还没点手段么?
冰琰既然有意去问了,卫锦芸算是暂松了一口气,却听冰琰又道:“明日再说吧,他今夜去卷阁了。”
卷阁?!
卫锦芸一听,那位韩公子要的东西在卷阁?
卷阁把守虽不严密但却是符则营的一部分,算是取其用处吧。只是取到不难,取出来可就不容易了。那么段长诀?
冰琰已经起身,临前回头睦了一眼卫锦芸,“夫人,人命可贵。”
无论如何,卫锦芸必须断了一切线索。冰琰,还是希望她活下来的吧。
夜渐深了,门外两边的走廊燃上了灯火,冰琰从二楼的回廊折回了临舟。很奇怪,伏影并未将卫锦芸安排在临舟。
冰琰在伏影对屋,中间宽敞的过道两边树影婆娑,伏影房内的灯火未明,他应该已经走了。
“方公子。”
冰琰回头,“暮昙姑娘。”
暮昙有些局措,她从转角处走了几步过来,“起平他……到现在也没回来,大公子也不在。”
冰琰楞了愣,“还没回来?这……伏影他出去了,估计明日回来。你也别太担心,也许是有事耽搁了。”
暮昙叹了一口气,“也许吧,他向来顽皮。”暮昙提到他不自觉笑了笑,“方公子请歇息吧,暮昙打扰了。”
暮昙刚要转身下去,冰琰却忽然把她叫住,“诶,等等。”
暮昙又转身回来,眼神中有几分疑惑。
冰琰瞒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问暮昙姑娘几个问题,如果不能回答的,沉默便好。”实在是对鹫羽宫充满了好奇,却又无从下手。
暮昙笑了笑,“是有关鹫羽宫么?”
“诶?!”冰琰抬眸看她。
“大公子跟我说过了,你很好奇。问吧。其实鹫羽宫没有秘密的。”
鹫羽宫当然没有刻意隐瞒的东西,因为江湖中根本抓不着。
真的?冰琰想了想,“那,伏影他,多大了?”
暮昙想了想,轻声笑道:“怎么问这个?”
“鹫羽宫不是有十位楼主么,他是第一楼吧。你们又叫他大公子,那下面……的才多大?”不会这么变态吧。
“噗,原来是这个。”暮昙眉眼弯弯如同新月。
“鹫羽宫的地位高低是按与宫主的亲疏程度来排的,并不是年龄。”暮昙摇摇指尖。
冰琰豁然开朗,“看来,鹫羽很重视血统?”
“正是,大公子与宫主可是同母异父呢。”
“什么!”
暮昙一笑,“大公子不避讳这个,但也希望方公子不要再提。夜已深了,暮昙还有事要处理,失陪了。”
“好。”虽还有疑惑,却也只能到这了。暮昙已经走了,想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也辛苦这样一位女子了。听闻,鹫羽宫的弟子一旦出师,就再也无法回宫了,毕竟非鹫羽宫人,没人受得了那千年冰寒,何况是这些适应了外面气候的弟子呢。对于这些孤儿来说,鹫羽宫已是个遥不可及的家了。
鹫羽宫那帮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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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风凉,凌燕阁早就停了生意,除了万家点点的星火,便是醉花直通破晓的花烛,一旦暮色降临,还有比醉花更好的去处?
已过三更,醉花门前仅有几个舞女还在闲谈,冰琰房外檐角的风铃突兀的摇晃了一下,接着留下一串清脆的响声。窗外皎洁的明月勾勒出一人修长的身影,他细如鲁缟的黑纱在夜风中一浮一沉,使步伐如同跌宕。他缓步走到冰琰床边,唯有腰间几粒细碎的黑曜石还浸着月色的流光。
他伸手拍了拍冰琰的脸。一股冷气袭来,冰琰不适的皱眉,扯过被子刚打算继续睡,那人月色下的嘴角勾了勾。
“啊!!”冰琰捂着脸,扯了被子缩在一角,愤恨的看着眼前人。任谁半夜被吵醒都不会有好脸色。
“伏影!”掐我也就罢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我爹来了……
“嘘。”伏影向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穿上衣服,跟我走。”
“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么。”冰琰边念唠着边换上衣服,“三更半夜的。”诶!我为什么要穿衣服。刚准备躺下,又一个激灵坐起来。不对,伏影找我来着。
冰琰彻底转醒,硬是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给瞪成了杏眼。迅速穿好了衣服,依旧是一件月白的袍子。伏影正背着他站在窗边,玉簪就算在月光下都看的透彻。好想拔下来。冰琰如是想。
伏影忽然回头,凤眼下似勾了一抹殷红。“走吧。”
“诶!去哪?”冰琰匆忙运功跟上。伏影轻功极好,这要是被甩了可不得了。
冰琰亦步亦趋的跟着,却看着伏影在一颗高树上停了下来,步子轻浮似无物。好不容易等冰琰近了,伏影不耐烦地将还未来得及喘息地冰琰一把抓到身边。
冰琰料到会如此,一副任人摆布的表情,却在看到密叶后林立的高楼立马起劲,“卷阁?”
“嗯。”伏影闷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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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了,怎么还有兵士?”
卷阁。存放着众多宫闱密案,说白了就是皇室丑闻。夙染皇当年摆手说见着心烦便挪到了宫外,作为九皇子,长衍秋陵符则营的一部分。九皇子当即爽快答应,并借着修建卷阁的由头,又为自己营中兵士挪出一块空地,而卷阁却被挤在一边。
“卷阁,就是做做样子,也是要守的。”伏影面色不动,冰琰却觉得他在看傻子。
冰琰当即决定无论如何绝不能被看扁。“你想,让我去。”
冰琰的口气十分笃定。
“聪明。”伏影轻轻牵了下嘴角。
“明日戊时,守阁的兵士正值换班,名单在……诶~” 伏影忽然叹了一口气,他根本没好好听。
果然,冰琰一听伏影停下来立马回道:“那你代卫锦芸跳舞。”
“好。”
“哈?”冰琰感到不可思议,夜光下一双晶亮的眸子死死盯着伏影,想从中盯出一丝端倪。
伏影惬意的靠在树上,浅笑,“怎么?”
“没。”冰琰怕他反悔,立马断了反驳的可能,“这可是你说的。”
伏影笑意更深了,“我说的。”
隔开一条街,打更的声音悠悠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五更了,回去吧。”
“要我帮你么?”伏影把玩着腰上的链子。
冰琰看向那双俊美的丹凤眼,分明含着戏谑,“你让开!”
“好。”
“爬个树而已……这树怎么这么高!诶!人呢?!”
“主子。”
“如何?”
“……”
“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