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一出啊?”
三人面面相觑。
“与其让他人躲在暗处,处处制肘,不如主动迎击。”刘轶接道。
林歧然撇嘴道:“我看你应该姓林才对,要不,我们换换?”
“嗯…还有一事,那日小人上山之前将韩公子二人安排在山脚下的客栈,待我第二日赶到时他二人早已离去,这是留下的书信。”
刘轶伸手接过,书信的字迹娟秀却藏着暗劲,不难猜出是韩子伏的手笔。
“写了什么?”林歧然忙凑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念君无事,先行告辞,勿怪。”刘轶评价“很是嚣张。”
冉问书则心虚道:“我觉得还好。”
刘轶也不理他这点心思:“对了,让人去城中排查毒蛇,毒性强的都列一份单子给我。”
“注意着些,别弄得人心惶惶。”
“是,问书知道。”
直到冉问书离去林歧然道:“他毕竟不属于我府,这样命令他不好吧。”
“虽然严丝合缝,但我心里总觉得不安,若是针对林府,他我放心些。至于事后,再去赔罪就是。”
“你日日带着璃儿胡闹也就罢了。自己也不长点心眼。那韩子伏什么人,你就任着璃儿往府里带?”
“我与璃儿二人本就理亏,如何给人颜色?你想的容易。”林歧然哼他一声,两人不再多话。
“算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我们林家行端坐直,不怕那些阴损的人物。”
林府作为此地一方世家,时而会担下宴请八方的责任,这会还是近年的第一场,城中百姓纷纷前来凑个热闹,若是赶得早还能在外边有一席之地,晚了也就只有分一碗八宝饭了。所以还是早间,林府已门庭若市,不少人已经占着位置,大有在这混上一日饭菜的兴致。
“诶,这是宴请谁啊?”
“听说啊是林府两位公子的师傅,此番头一回来做客呢!”
“师恩如山,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啊?哈哈哈”
“你从哪听说的,不会是糊弄我等吧!”
“这哪哪啊?这位大哥一看就是外边来的吧,小弟要是骗了您勒,待会筵席一开不就立马露馅了么?”
“对啊!”周围纷纷附和,连着那位出声质疑的汉字,众人笑作一团。
此时林府中有人出来,众人眼尖,立马示意身边人禁声。
来人高声道:“多谢诸位前来,此番林府宴请二位公子之师!”说罢低声对身边小斯道:“鸣炮吧。”
爆竹声过众人纷纷叫好,府中端出饭食,从粥至糕,各式早点应有尽有。
朴乐夫妇由两位徒弟带至前厅,厅内仅摆着方桌一张,席间不过林老夫妇,苏璃三人。见二人进门三人连忙起身去迎,苏璃刚想去搀扶二老,却被嫌弃起来:“好了好了,身子骨硬朗着呢。这俩小兔崽子都不扶你个姑娘家就更不用了。”朴夫人向她回以笑意示意她入座。
“我俩非是不扶,分明也是被嫌弃了。”林歧然急忙解释道。
林老爷道:“二老与我和夫人年岁相仿,自然亲近些,也不必顾着繁文缛节了,快请坐吧。”
席间林夫人一一介绍着菜色:“这是北域特产的珍珠紫米,用来熬粥,配上青菜格外香甜可口。还有这个也是紫米做的米糕,这几碟是蘸米糕的白粉,口味各有不同……”
“师傅,这是璃儿亲手削的密瓜,从西域琅竹经和源辗转过来,我爹一共就得了三个,昨日特地让我爹送过来的,冰镇了,可好吃了!”
朴乐有些得意:“从那么远的地方送过来,怎么也得去让那千里马捞上几笔,璃儿有心了。”
“千里马运送瓜果,一掷千金也是值得的,再说这是为感念师恩,一点不为过!林叔叔您也尝尝,还有师娘,林姨。”
“果然好果啊。”
饭菜入腹终究还是林夫人憋不住了,同时林老爷朝门外使了使眼色,众人便皆退下了。她捏着手中不离身的佛珠问道:“听说,璃儿中的是混毒。这前因后果也听了这么多,却始终一塌糊涂。”
朴乐理了理头绪:“这毒八成是冲我而来,多年前南域曜印两大世家莫名灭门。夙染皇草草让人收了案子,我当时疑虑,便派人暗中查探。不料事件败露,惹怒夙染皇是一,还得罪了一处暗中的势力。”
几人听得起劲,朴夫人却道:“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接触过璃儿么?”
刘轶冷道:“一位姓韩的公子,听说是歧然与璃儿在皇都砸了人家铺子,偏还是个金地,只好给人带路,说是来北域有事。”
林歧然刚想辩驳两句,刘轶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哪知路上十分投机,约了来府中小住。”
苏璃小声道:“我看他不像这样的人。”
“脸上写着字的才像么?”
“……”
朴乐听了一会:“姓韩?人在何处。”
林老爷道:“说是有救命之法,前几日追着去了杳雾峰。现下并未回来。他走之前家里还有个崽子,前几日也不见了。”
“不,不是他。”朴乐弩定道。
林歧然脸上变化莫测,似乎有些窃喜。刘轶皱眉问道:“师傅为何如此弩定?”
“他姓韩啊,傻小子。”
“谁知不是假姓呢?”刘轶此言出口,自己都无法信服了。江湖儿女生来浮萍,断然不会有改姓的道理。
苏璃这下听懂了:“您的意思是,他是曜印的那个韩氏?可是两家不是灭门了么,朝廷有名册的,凡亡故,皆记录在册。”
朴乐叹道:“朝廷接手的案子是本该有名册的。”
“可这是一桩糊涂案,我猜是个空白册!”林老爷子接道。
“是也。”
苏璃气愤道:“朝廷办案竟然如此敷衍!”
林歧然难得聪明:“这桩案子,或许是世家仇敌,又或者是江湖恩怨,且当事人皆已亡故,朝廷办案所图之财本就囊中之物,所图之名,也无人能给。况且证据不足,难以查证。朝廷不会花钱办没有油水的事。”
“韩家更是一堆焦尸,能有个数就不错了。”刘轶感慨。
“看来那个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林夫人继续播弄手中的佛珠,眼中大为怜惜。
“我暗中得罪的,应也是两家得罪的。另外我还查到,只要找到韩香影这个人,或许就有了线索。”
“两家灭门只为一人,确实匪夷所思。”朴夫人接着解释。
朴乐道:“只是不知,将这事告与各位是福是祸啊。朴乐心中还是希望有人能将此事明镜一般,终有一日平反昭雪。可是人皆有私心,我不例外!”
“世间难得两全之法。师傅,徒儿会谨记此事的。”刘轶表态。
“师傅是想平反此案,又怕连累他人。”苏璃道:“徒儿自当尽力而为,不越雷池。”
林老爷笑道:“莫看老夫,朴乐心里是个七巧玲珑的样子,此等灾祸已说出口,自是信得过我的。”
林歧然呼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二老要吵起来。”
。。。。
晚执郊外。
“怎么样了?”问话的人长身玉立,代表身份的翎羽被拿在手上把玩。此人正是韩子伏。
“还没招,这些人时机把握的不错,只是没料到你速度如此之快。”
“跟着我上杳雾峰的是二十一人,下来时是十九人,还剩两个人,务必收拾干净。”
齐曜点头应了。
韩子伏又道:“另外,我差不多猜到他们是谁了。先带我去看看他们。”
这处郊外的院子十分精巧华丽,是韩子伏刚到晚执时齐曜买下的,现下收拾的差不多,鹫羽在北域的各部也联系了一些。这些屋子最为独特之处就是院外完全无法估测其大小,曾出自一位机巧师傅之手。
关押的地方离得并不远,却还是绕了不少路,原来的住户就是闲这宅子绕人才一再空置。
这座“牢笼”并无真正牢笼之形,只是一处静室,本该附庸的刑具也是毫无体现。甚至还有矮几和茶水。地上歪着两个人一色黑衣,他们被分成很多批,关在不同的地方,此刻肢体僵硬,神色萎靡。
“含风婆婆带走了十个人,说是公子你赏她的,我没拦。”
韩子伏点头,示意知道了。齐曜转身离开,韩子伏的长衫在静可闻针的室内飒飒作响,他的声音十分奈听:“还是老问题。”
有人抬了眼皮看他,从颤抖不已的唇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原来是鹫羽宫,栽的不亏。”
“看来你们并不知道我是谁?”
“自是不知。”
“那你们只为监视,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我说了无数遍了。”那人的语气刚硬中带着不耐烦,即便打着哆嗦。
韩子伏这下笑了:“那我问你们是谁,为谁卖命,这也不知?”
“……”
“鹫羽的毒比你们九阴如何?”
两人忽然间的怔仲被韩子伏尽收眼底:“九阴教凌堂下,据说他们办事向来成功一步就会派人回报,即便任务失败也能轻易知道是哪一步的差池。”
“……”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嘴硬。”
其中一人抖道:“有人,有人出卖了我们。我们,我们还有活路么?”
“你个怂包闭嘴!”
韩子伏见他们间有所动摇:“我给你们最后一天时间,无论什么消息,我给你们痛快。”
离开静室,室外的阳光照的人身上十分舒适,里边的人却受着寒毒的折磨。
重新回到前厅,韩子伏顺道从厨房提了食盒往东边的的院子去,一进门就见一团火红的毛球蹲在石桌上。韩子伏汗颜道:“丑奴儿,下来!”
丑奴儿穿着侍女挑的火红的织衣,急急忙忙从桌子上跳下来,又小跑着去拧了帕子,来回将桌椅都擦了一遍:“大哥哥坐!”
韩子伏放下手中的食盒,将里边的东西一一摆好:“我说过了,不准再往桌子上爬了。”
“院,院子里有好多虫。”
“这是郊外,院子又常年无人居住,虫子那么小,你怕什么。”韩子伏叹了口气。
“皇都没这么大的虫子。”
“这个大小比南域的差远了。吃饭吧。”
丑奴儿扒了两口饭,低估道:“晚上睡觉还有虫。”
韩子伏夹了些蔬菜给他接道:“我可听说了,都是你的遐想罢了。”
与丑奴儿相处时间快有月余,对于这个八岁大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韩子伏也不再赶他走了,反而留在身边。至于他的名字,丑奴儿自己并不记得,韩子伏当年也未留意这个一点大小的孩子叫什么,可惜两人都失了家,他却连名字都丢了。那日漫天的杀伐给这个孩子留下很深的印象,直到被天算楼主收留的后两年中才渐渐学会跟人说话。秦洛酒曾经笑他,说他想的太多,连话也不会说了。让丑奴儿恼羞成怒,憋足了劲才终于慢慢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