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雾峰在群山环抱的北域并不算一处特别的地方,或者说仅仅是为了给这座无名山弄个名字充充牌面才好不容易取了这个意味登山观云的名字,实际北域从不缺少观云雾之地,甚至被人传的异常邪乎神秘的鹫羽宫青雾山脉也与北域山体同根而出。有趣的是,为了确定这座小峰的名字,夙染王朝不少达官贵人曾受邀前来见证。或许是众人一听这样闻所未闻的邀请终是带了几分好奇前来,倒是让主人家受宠若惊。而那人就是苏璃的父亲现在的北域域主苏青暮。
近乎玩笑的给杳雾峰取了名字后,这座峰也就一下子安静下来,换而想之朴乐是当年来客之一,他找到这里似乎冥冥之中。
入夜,几人尽皆睡下,朴乐一人举烛夜读,淡淡的烛火穿过他身旁打开的窗户,能看见窗外一层模糊的光晕,夜里的山林十分热闹,蝉鸣层层叠叠。
他还记得几年前一桩命案,让他心灰意冷带着家人隐匿到此,所谓官场不过利之所图利之所往,两大家族相争于国无关痛痒。夙染皇终究是老了。
“夫人回来了。”
窗外一人提灯而过对着屋中人一笑这便推门而入:“苏璃那孩子毒已解了,过几日就可恢复。几个孩子也歇了。”
来人简单的深色衣衫,发髻挽了一只看不出材质的发簪,十分简单好看。举止华贵颇有大家风范。朴乐点点头:“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夫人可知是什么毒?”苏璃中毒中的蹊跷,朴乐此问不奇。
夫人凝眉:“八成把握,混毒。”
混毒,即是说并非一种。朴乐猜测不假:“夫人觉得是针对我们么?”
“针对我们何须如此恶毒!”夫人心中愤愤咬牙,朴乐握住她的手:“诶,都怪我,若不是当年我一时起意暗查那件案子,也不会拖累家人。”说罢看向夫人的眼中多为歉意。
“勿须多言!”说不怪罪那是假的,朴夫人到此欲言又止,心中五味杂陈。姑且放下先想着现下事。
两人想着尽快离开,商讨之迹院子忽传来脚步声,听来只有一个人,朴乐眼神一凝:“夫人你在屋内。”
“好。”
朴乐提灯轻声出门,只见一抹白影往林子中去了,朴乐心知跟了上去。也仅仅只是进了林子,回身还能看见屋子透过的零星烛光。
“阁下何人?还请莫要戏弄老夫。”
伏影与那老翁保持着几步距离才慢慢开口:“在下并无恶意。”
朴乐见一白衣青年立于不远处,虽看不清脸,却别有风骨,听人言语谦卑,放下几分戒备:“小子可是跟问书上来的?”
“是。”
“看来你功夫不错。”朴乐言语试探,忽见那人肩上烟色晕青,腰间一片翎羽:“你是鹫羽宫人?”
“大人好眼色。”伏影此番亮出身份几成是为了安对方的心。
果不其然,朴乐松了口气,即便会有江湖人掺和朝廷中事,也绝不会是鹫羽宫。
“你来所谓何事?”
“我姓韩。”
“!!!你是。。。韩氏遗孤?!”朴乐乍然惊吓,却飞快盘算着:既找上门了自然不是一般韩家。鹫羽宫也在外收弟子,或许这位是曜印韩家哪个小辈给入了鹫羽宫,朴乐这番想着:“有何证明?”
韩子伏向人走去,手中一块玉牌简简单单,朴乐眼见伸手接过,细看半晌。这牌子纹路细腻乃是韩家玉工的手笔,自韩家殁去四州海域已是绝笔。朴乐忽深深叹气:“是朝廷欠你们的。”说罢将牌子还给原主。
“我朴乐揣着这个秘密怀璧其罪,终究是躲不过的。。。我且问你你叫什么?”
韩子伏毫不犹豫道:“韩江。”
朴乐听到个闻所未闻的名字:“那我再问你,苏璃中毒之事可与你有关?”
韩子伏犹豫片刻点头又摇头。
朴乐见眼前这人毫无愧疚之感,虽显然不是要苏璃命的那一拨人,却也气不打一处来:“我只能告诉你两家灭门与韩家家主之子韩香影有关。而动手的少不了一人。魏延征。”
伏影暗中睁大了眼睛,朴乐却看不见,听人不语又道:“是真是假,信与不信你自己思量罢!”
“混毒之事非我中之人,朴老先生也自求多福。”
“你!”
。。。
“哈哈哈哈”
齐曜听着韩子伏所述一时忍不住,忽而见坐在对面的人面色冷淡,讪讪放下茶杯:“还真是你的脾气,半点不让人欺负了去。那朴老头活该被你气死。”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这般,你怕是与那。。。”齐曜使劲使了个眼色,韩子伏无动于衷。“诶哟,苏璃!苏姑娘!真是。”
“也只有你,满脑子都是这些。”
“畜生!人家惦记着你。”
“不过几面之缘罢了,此次中毒是我欠了她,仅此而已。”
齐曜挑了挑眉毛,闷道:“是么~”
“你说什么?”
“扯远忽了!我说,知道韩家灭门与你有关,作何感想啊?”
这是一间顶层的单间,一层为一间的样式,峰底终归比不得繁城,落地窗外漆黑一片,烛光照不亮的黑。
见韩子伏不说话齐曜放低了声音:“莫非,你半点没猜到?”
“猜到了。反而。。。不知如何。”
“内疚?”齐曜呵呵笑了两声:“要是如此,你怕是早在鹫羽的万年寒冰下内疚够了。现在,出来,揣着个冷冰冰的样子给谁看!”
齐曜一想到就没完没了,话也说的莫名其妙:“你们鹫羽直系是不是都这样!鹫羽天寒地冻,都把你们冻傻乎了!心也冷了!我这颗热乎的心你们看不见么。喂,你难道不该有一点愧疚之心,或者难过一点好么?!”
韩子伏一语中地冷笑:“你说。。。宫主么?”
齐曜疯言疯语说了一半这下一个激灵:“额。。不好意思。不该带入个人感情。”
“齐曜,宫主的桃花酿好喝么?”
“。。。。。”
“不好喝对么?你可知她为何喜欢酿,一地窖的酒她以为有人喝,难为你替她收拾。”
齐曜低道:“为何?”
韩子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此事了结我告诉你。”
齐曜的心思来去也快忽而爽朗道:“怎么忽然想到这点要告诉我了?”
“用这样的酒换你陪同,良心不安。”
“那么我的大公子,此时有何打算?”
“不是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我正好,无处下手。”
。。。。
这厢李哲刚向林老爷子拜别不过两日,苏璃等人也就都回了林府。
“李先生有些私事,早些天走了。改日,为父再给你找个先生。”
“多谢父亲。”
眼下苏璃痊愈是皆大欢喜,一家人在院子里头摆起小宴。林夫人牵着苏璃的手:“眼下你无事,我这颗心啊,终于放下了。你不知道我看着你那样子都不知如何是好。”说罢竟有些呜咽。
林歧然坐在另一边拍拍母亲的手:“不说这些事,您看苏璃儿现下不是好好的么?”
“是啊,看着您心疼苏璃儿也心疼。”苏璃嘻嘻哄着。
林夫人破涕为笑点着苏璃的鼻子:“你啊。”
林老爷道:“你们师傅那如何说的?”
“师傅说,苏璃儿此番中毒八成是冲着他老人家去的,此人用毒狠辣,又知师傅手握宝丹,着实不简单。”
“所以,你便带他二人来府上避难来了?”
“父亲不是这般胆小怕事之人吧。”
见刘轶与林老爷子气氛尴尬林夫人忙接道:“轶儿,不得无理。”
几人眼里一直严厉刻板的林老爷子忽而叹了口气,眼光看过在座的两个儿子:“我有了你们,能不怕么?”
林夫人忙挥了挥手:“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几人相继散了去,林歧然忙追上刘轶两人一同走在院子里,脚下铺的海石即便圆润,也仍旧搁着脚疼:“你莫要怪父亲。”
刘轶顿了顿:“我怎会?!可是我又何尝不是两难。”
“父亲也知你两难。。。。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找师傅做何?”
“师傅不说,我们怎么问?我想着,师傅光明磊落,那些人终归是见不得光的,断不敢在我林府闹腾。”
林歧然胡乱扒开身边枝丫:“这下人怎么修的花,改天收拾他们去。”
“哼。”
“终归是你猜的,还是小心为好。”
“我知道。”
行至二人住处,之间门前站着一人:“二位少爷,问书等候多时了。”
两人互看一眼,冉问书此次小心护送朴老爷一家二人,现下应是安全过府。
刘轶道:“进来吧。”
三人进门刚才坐下冉问书便道:“二老给老爷安排在柳叶阁了。前后那处所送的吃穿不曾改变,不易让人起疑。”
“父亲?”
林歧然左右是个不管事的在一旁学着沏茶:“我说什么来着,我对咱爹有信心。”
“小人刚进府就被老爷拦下了。”
刘轶瞪了林歧然一眼:“此事还有几人知晓?”
“老爷张罗着在家中大摆宴席,款待二位。。”
“这是哪一出啊?!”
三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