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安陵是夙染王朝北面的领土,与南域阙楼,西域琅竹,东域绛无共同环绕皇都归殷,经济之都和源,还有风华花都济朝所在的主洲,加上邻海并称四洲海域。
再往北是都青的地界,而四洲海域则是天下的代称。他们现在所处皇都,出了皇都需要乘船横跨泠水才能到达北域。而与南域阙楼,西域琅竹,东域绛无相比因为于归殷相近的原因,除了必要的码头,和少数客栈酒馆,未到安陵晚执城前,峡谷纵横,高山俊岭十分难行。倒也是一个天然屏障。
不过既然难行,就有商机可图。北域的码头负责带路的商队,出售马匹的小贩,赶车的车夫,多如过江之鲤。个个都是往返晚执与码头的行家。只要有银两何愁到不了晚执呢。所以韩子伏的要求想来合理,却也让人疑惑叠生。
不过换而想知,北域安陵可以算得上是他们俩的地盘,目的不纯也要有通天的本事。万一,人家就是图个方便嘛。那个凌燕的主怎么也不像个缺钱的。
这是林歧然与刘轶早先一致讨论得出的结果。
次日,众人一早收拾好行囊准备上路。安起平一路送他们到码头,叫了船家,才又匆匆返回凌燕,这样下来,已是黄昏了。
这是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少来也有几十人,照这样的速度,明日清晨可到安陵。船上有安排好的房间,本可以一人一间,除非排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丑奴儿。
五人一桌,多是生鲜一类的菜色,韩子伏受不了这样的腥气,只动动面前的一盘时蔬,不太好过。刘轶默默夹了一只海虾放在丑奴儿碗里,却是抬眼瞄着韩子伏想到:“看来是头一回去北域。”又转而看向他旁边那个短发的男人,毫无眼力见的大饱口福。偶尔想起来,往韩子伏碗里夹一片鱼肉。直到丑奴儿忍不住开口:“大哥哥,你不吃么?”
韩子伏碗里的东西一口没动,齐燿一听才回过神来,讪讪的把鱼肉夹了回去。
被冷落许久的林歧然一听有话头,连忙接道:“韩公子吃不惯海鲜?听说你是南方人。也是,南方都是些小河鲜,这个,着实腥气了些。”
韩子伏扫了一眼齐燿,端起茶来去去腥味:“林公子去过南域?”齐燿愣了愣,埋头,吃饭。
“是啊是啊。”
刘轶一边给够不到远处的丑奴儿夹菜,一边不明意味的扫扫齐燿和韩子伏。
“可去过曜印?”
一提曜印城林歧然就来劲了:“那是自然。南域乃武林圣地,历届武林大会不是在昭临,就是曜印。天下豪杰多会于此,我自然不会缺席。”
刘轶鄙夷的瘪了瘪嘴接道:“不过,几年前曜印两门望族双双灭门,是为一段奇案。我在北域,隔的太远,也只听到一些风声,只怕以讹传讹。”说罢,瞧向韩子伏。
韩子伏终于不喝茶了,轻道:“是有这么一回事。直接交给朝廷,不稍一月就结案了。”说到这里眼神暗了几分。
林歧然接道:“哦?城主域主都直接过去了。那可知,是谁人干的?”
两人十分好奇,等着韩子伏答话,却给一句“谁知道呢。”堵的哑口无言。
此时齐燿也放了筷子:“这世上只有聪明人和死人,两位。慎言。”转而看向韩子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丑奴儿。“这小东西,如何安排?”
韩子伏不答话。
齐燿站起来卷卷袖子:“也好。丢下去还是丢下去。你说的算。”
“不要——”丑奴儿看着齐燿的架势急了,忙躲到刘轶身后。刘轶也想着该不该留他下来,有些两难。
齐燿笑笑:“小鬼。可是你自己跟来的。我们可没义务照顾你。”
这桌的动静引来旁人侧目。韩子伏道:“没有多余的房间。”
齐燿回给丑奴儿:“诺。让你留下来了。”
晚饭散后,各自回房。韩子伏有洁癖,自然不能让丑奴儿跟他挤。齐燿呢,一副明显的嫌麻烦,再者,丑奴儿怕他。至于刘轶,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本着遵循刘轶所有意愿的林歧然把房里唯一的床,让给了丑奴儿。
林歧然给丑奴儿铺好被褥,吩咐道:“这才入春不久,晚上风大。小鬼你可别踢被子。”
丑奴儿点点头打算爬上床,林歧然看了:“别别。还早。过来我问你个事。”
“啊?”
林歧然十分神秘的把丑奴儿拉在桌边坐下,举起一根手指:“一,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师傅让跟的。”丑奴儿够直白。
“你师傅?秦洛酒?高人啊。”
丑奴儿两眉一凝,一巴掌拍在林歧然示若珍宝的脸上,力道不弱:“不许直呼师傅名讳。”
林歧然这一巴掌被打得不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嘿!算了,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还有事要问。”
“好好好。没想到你还挺师控的。不准再打了!”林歧然连忙补上一句。“二。为什么让你跟?”
“我怎么知道。”丑奴儿依然直白。
“你师傅还真。。放心。”
“师傅只让跟着大哥哥,不包括你们。不过师傅说,路上会有别人。让我注意着就好。”说着一脸笑意。我师傅是天下最好的人。
林歧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放下第三根手指:“算了算了,早些睡吧,明还要早起。”
“小鬼。”
“恩?”
“估摸着你以后都得跟我 睡。”
“好啊。”
天刚蒙蒙亮,客船已经靠在了码头。昨夜吹的顺风让这一伙客船都提前上了岸。善观风云的老伙计也赶早了等在岸边了。码头的早餐铺这时还都是些忙活了一晚的船夫们。在这一代忙活,熟络了,也偶尔和其他人唠唠家常。
“今儿早啊。”
“嘿,昨个顺风。诶呦,剩了不少力。”
早铺的炊烟慢慢燃了起来。伙计把手里的云吞三下两下扒了个干净。“这下啊,等天亮!”
“又要跑趟了?来来,一包瓜子带着。”
伙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不舍得拒绝:“谢叔。”
天色还早,多数船客都还在睡。不过也有三两早起的。但是韩子伏一伙人的出现十分突兀。
齐燿就近找了个铺子,拉着韩子伏坐下,嚷道:“两碗云吞面。”又极不耐烦的示意眼神奇怪的林歧然和刘轶坐下:“自己叫。”
林歧然和刘轶蓦然无语,丑奴儿自己扒开齐燿顶着他的怒眼坐在韩子伏身边朝店家喊道:“一碗云吞面。”末了不放心,指指齐燿:“他付钱!”
林歧然帮刘轶叫了一碗也不客气的指齐燿:“他付钱。”
“好嘞!”
齐燿也不在意,这会出奇的好脾气。
“他就是这样子。”韩子伏替他开脱了。说罢顺手将先送上来的两碗面一碗给了丑奴儿,一碗给了刘轶。
给丑奴儿可以理解,“凭什么!”齐燿怒道。
“我高兴。”
“…………”
“…………”
“谢谢哥哥。”
“额。谢谢。”
齐燿不好发作气冲冲的吃完了后面上来的云吞面,丢下一伙人:“我去叫车。”
“诶,此地我熟。齐燿兄等等我。”林歧然一见连忙跟上去。
“我跟你说。这里要。。。。。”声音渐渐减弱,想必是在传授宰商经验。
齐燿一走只剩下慢吞吞的刘轶和丑奴儿,韩子伏看起来慢条斯理,却也早就吃完了。刘轶一见,连忙扒面。该死的林歧然,竟然不等我。
“咳咳咳!”
“小哥哥慢些,丑奴儿还没吃完。”丑奴儿头也未抬只怕脸也要蹭到碗里。但是吃的干干净净,毫不滴汤漏水。
刘轶呛咳几声也不吃了。找找话题:“那个,齐燿好像很关心你。”
韩子伏看她的样子笑了笑:“我知道。”
“…………”
又没话说了。这个韩子伏,性子好生古怪啊。脸色也好白。
刘轶暗自打量他。“仔细一看真的好美啊。刀削一样的轮廓有一丝朦胧的味道,不像齐燿那样刚毅。应该。。可以和武林第一美人的鹫羽宫主媲美了。”想到这又不自觉想起齐燿,把齐燿和韩子伏两个人想在一起,竟然脸红了。
韩子伏看在眼里。
“丑奴儿吃好了。”
“走吧。”
刘轶回了心神自觉领路,道:“安陵在世人眼中比起其他三域毫无特色。但也是因为有了安陵这样的峡谷纵横,才保的夙染平安。世人多是庸俗,贪恋眼前浮华。他们根本不明白,若无安陵,都青即可挥兵南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可。。。”刘轶越说越激动,声线也细腻起来。
丑奴儿高兴的牵着韩子伏冰凉的手忽道:“诶呀,好凉啊。”
刘轶忽然回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韩子伏。
“我知道。”
这三个字似乎比以前的任何一句都来的重。
“抱。。抱歉。”刘轶转过头继续带路,漆黑如墨的眼里忽然弥上雾气。
“丑奴儿给大哥哥哈哈。”手上一阵暖意。韩子伏抽出捏在丑奴儿手里的手,捏了捏他的脸。“不许往我手上哈气。”
在皇都渡口看安陵时,只见海天一色间一片崇山峻岭,近了才道,相见恨晚。码头并无想象中荒芜,更像是一片人间仙境。顺着早茶铺子低矮的棚子,就可以看到它身后耸入云天的高山,而山脚下是忘不到边的绵延商铺。轰鸣的水声渐渐传来,山间倾泻的流水,迫不及待的在平静的泠水中夹带一片荡然大波。净透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