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暮昙命人烧了热水,送往两人的房间。往刘轶房间时却过了许久才等到人来开门。
“公子?”
刘轶匆忙拉开门却也只留了一条缝,看见暮昙领着几个壮奴抬着一个木桶和一些木盘子还有木盆零零碎碎倒是妥当心下了然,反问道:“你是?”
暮昙见他十分拘束,笑道:“小女子暮娘,来给公子送些热水。冒昧打扰了,还望公子见谅。”
“恩。姑娘客气了。应是我们打扰了才对。”刘轶一听连忙回道。语气还有些磕顿。
“我可以进来么?”
刘轶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才开门。几个壮奴手脚利索,抬着木桶放在屏风后,只听一阵木盘放置的响声。烧好的热水在屏风后荡起一片暖意,让人忍不住想要享受一番。暮昙也是十分通晓人意,直接让伺候的人下去了:“这些是上好的香料和皂角。若有需要让人知会暮娘便是。”这厢便退下了。
“好一个翩翩佳人。”刘轶感叹。
连日来与林歧然游赏各处,单说乐是够了,可享根本谈不上。林歧然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自然不会了解她的苦衷。比如,走个十天半个月的山路。想想真是够了。
泡在温热的水里,实在是惬意非常。这凌燕的待遇。。。真是不一般啊。就不说晚膳有多好吃。想着自身旁捏了一些香料:“好香!”
“叩叩。”
恩?又是谁?
“叩叩。刘轶,你好了没?”
刘轶一听,想必是舒服够的林歧然便没好气的回了一声:“没——”。
泡过热水澡,林歧然松了一身筋骨,换了一件纯色常服。半干的发丝直垂腰记,用一条与衣服同色的发带随意扎起。与刘轶相处的时间说短不断,说长也不长,不过终归是熟络了,互相了解对方的心性,根本不相信刘轶的话。想也未想便低头推门而入:“行了,说正事。来都来了,出去逛逛?”谁料,“啊————!!!”
“啊!!”
屋内荡着淡淡的雾气,刚出浴的刘轶正套到一半的衣物还垂在腰记,露出大半光洁的背部。润 湿 的发丝还有些许在她肩上蜿蜒出一道墨色的痕迹。活色生香。顿时两声惊呼,前者是羞怒的,而后者忙不迭的擦了擦流出的鼻血,捂眼倒退,被门坎绊了一跤,惊呼一声又匆匆忙忙的转过身爬出去。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大叫着,十分了解刘轶的林歧然也不知刘轶对此会做何解,脑子一片空白,无头苍蝇一样跑出去很远。这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色漆黑,后园有点点的指路灯火,林歧然不知道这是跑到哪来了,四下无人宁静的气氛让他冷静了下来,一个人蹲在大朵绽放的梨花树下陷入沉思。这可怎办啊。想到方才的画面,林歧然又一道鼻血悄然流下,感觉鼻息的触感,林歧然连忙抬头止血。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林歧然念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当。既然如此,我就娶了她。。。恩。”想到这林歧然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称着鼻下的鼻血几分说不出怪异。其实他长的不错,说起话来神采飞扬。正直少年意气风发。看着星辰的他忽而又一转念道:“但是要怎么说呢?还有她愿不愿意啊。要是不愿意怎么办?”这下笑容又转为几分苦涩。让人看着十分好笑。
反复如此自言自语了许久,好像忽然打定了决心,林歧然忽的一下对着眼前并不粗的树干轻轻跪下,低着头像一个忙于认错的孩子。
“那个。刘轶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打我骂我怎么都成。要不,我娶你好了。你愿不愿意啊。。。。。。”沉默半晌,林歧然抱头痛哭“不对不对。啊!不对啊!”十足一个傻子。仿佛已然陷入自己的思绪。
忽然一记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他的沉吟:“喂!你有完没完。鬼哭狼嚎什么?像不像个男人。”这人说话气势十足,却十分低磁好听。可是口气,十二分的嫌弃。
刘轶连忙抬头看向身侧不远处的人,哦不,实际上说是两个人,一人正是今日在大堂见过的那位,当时没有注意,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虽然行为举止温润如玉,可却无论如何,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藏不住的霜寒,可谓是又暖又冷。这奇怪的组合却毫无违和的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多分怪异。
林歧然不愿再去看他转而打量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那人身材高大,细碎的及肩短发时不时被风吹开,同样是长袍加身,两人站在一块一个刚毅,一个却是诡异。正当林歧然打量齐燿那双如同含着刀锋的眸子暗想:“方才应该就是他。”打算如何反驳时。那人的眼神忽然亮了亮,猝不及防爆出一声狂笑:“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差没有捶胸也有顿足的架势。
林歧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笑唬住了,站直了身子。顺着高大男子的手势,林歧然十分尴尬的用手抹去半干的鼻血,可却怎么也弄不干净。而那个诡异的人只是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很好,十三分的嫌弃。
齐燿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怎么?还流鼻血了。诶。子伏你看啊。”
齐燿还想戏弄于他,可韩子伏不答应 ,没有理会齐燿的意思朝林歧然道:“跟我来吧。”
这个季节天黑的还几分早,韩子伏领着林歧然回到了三楼的屋子,齐燿只得老实的呆在原地。路过刘轶的屋子,只见房门紧闭。林歧然也没有敲门的意思。要不明日再说吧。走在前面的韩子伏只是回头抬眼淡淡的扫了一下房门和看着房门发呆的林歧然,转过头推门进了林歧然的屋子。林歧然随后跟入。
“给。”韩子伏将沾了茶水的毛巾递给林歧然。
林歧然茫然接过。看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林歧然想叫他的名字,却根本不知道,也不晓得如何问。脸上狼狈的血痕已经擦去。他道:“那个。还有何事?”
韩子伏忽然笑了,低声道:“我姓韩。韩子伏。深夜来访,想与公子商议,还债事宜。”
今日大堂,韩子伏已经明确表示,要去一趟安陵。而他两人因为是半偷跑出来,也不敢在银号提取大笔的银两,免得覆水难收,罪加一等。那么这所谓的还债事宜,自然是指这个了。林歧然装作沉思,提着茶杯喝了一口茶。若是能因此不还自然免去许多麻烦,但又怕他目的不纯,有几分思量。而“军师”,刚被他看了身子。诶。他抬眼看着韩子伏,想从那深如暗潭的眼中看出几分端倪,可惜功力尚浅呐!
“杯里没茶。”没想到那看似处处温和的韩子伏也会毫不犹豫的一下拆穿他,仿佛能看见他嘴角的坏笑。虽然他真的没笑。
林歧然尴尬的咳了一声,反问道:“韩公子可有想法?”
韩子伏略微犹豫了一下,这份犹豫林歧然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温度。
“你们。。吵架了?”
“。。。。”林歧然正正当当到了一杯茶水,却也尴尬的溢到外面。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躲躲藏藏的。当下算是默认了。
韩子伏起身看着他:“我给你们一日,后日出发。”说罢,踏着无声的步子出了房门,看来是不想于他多话了。
“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林歧然对韩子伏的忽冷忽热雷的不轻。只能用怪胎两个字形容了。不过也好,一日就一日。
转过隔断,韩子伏在刘轶的房门前停下,似乎若有所思。房内没有点灯,而宽阔的走廊里却燃着点点灯火,将他修长的身影若有若无的投影在紧闭的房门上。
正要抬脚离开,林歧然忽然从隔断后转了出来,他的嗓音独特而清亮:“韩公子。。。”
话未说完,房内再也无法忍受的人一打开房门就冲了出来:“林歧然!你在我房门口晃悠什么。”这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再没有往日刻意的低沉,仿若夜莺一般清亮,在韩子伏眼中荡起一片涟漪。
刘轶几乎是撞着出来的,根本没有注意道门前的人不是林歧然。带她看清门前的人后,想要后退,却是忙乱的一脚绊着一脚向韩子伏扑来。这样下去可将韩子伏撞个满怀。面前的人本能的想要避开,却又在一分犹豫之后,又伸手拉了她一把。出手迅速,将惊魂未定的即将面朝地的刘轶又拉了起来。在握住她脉门的一刻,韩子伏不宜察觉的顿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林歧然几乎是呆滞的看着这眨眼间的事。呆滞的看着反应迟钝的刘轶,又一次不稳的直接抱住韩子伏的腰!
这次反应最快的林歧然几分酸味的拉开刘轶。强行破坏这让他不安的一幕。而刘轶也是傻傻的被拉起来,白皙的脸有些泛红。韩子伏也是出了奇的安静,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
刘轶忙道:“谢谢。”本来还想说一句不好意思。韩子伏只是朝她笑了一笑便转身离去。像是。。。逃一般的。
反过来,刘轶看起来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失落。诶,失落什么?
虽然带着一丝醋味,但此时的林歧然大气也不敢出的将那一丝醋味慢慢压制下去。生怕,身前的给他杀一记回马枪。
不出所料。刘轶忽然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歧然。
“姑奶奶,我错了。”林歧然小声开口。“我会去府上提亲的。”
“你说什么?!”刘轶原本平息的脸上,燃起一份怒火。
林歧然一看,“提提提。。。提亲。。。。”
刘轶怒眼圆瞪,喊道:“不要脸!你敢!”
四下无人,林歧然听言沉默了。一股不知所起的伤感,他轻轻唤道:“璃儿。”看着刘轶关门进屋,那句话终究没有问出口。“你,该不会讨厌我吧?”
“告诉你林歧然。此事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