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伏影轻笑一声。“你过来。”
倾语一听不禁大喜过望。饶是再清高的人还不是会有这一面。他与欺霜争了多年,这样的,还是头次得手呢。
“呵呵,公子想怎样来?直接开始么。”倾语悠悠爬上榻。撑在伏影身边,温热的鼻息喷在伏影颈侧。他碧青的衣领松垮的搭在肩上。“公子,取了这面具吧。”
“你想看我的脸?”伏影说着低笑一声,抬手缓缓取下了面具。空置的一手轻轻一弹,房内灯火骤歇。伏影利落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衣料摩挲。
“嗯。”倾语措不及防一声轻哼,双手缠上伏影的肩膀。
倾语正意乱情迷,乍一看伏影的眼却还十分清明,他一把抓住倾语欲解他腰带的手,落了一指在唇间,勾起一副深藏的笑面“嘘。”
倾语看着他愣了愣,掌中被人塞了一物,入手冰凉。
倾语捏着手中的物件,任伏影起身离开。守在门外的人早已无声退下,人息似乎离他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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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锦娘。好名字啊。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
“锦娘一直身子骨不好,好不容易可以出来献舞,还亏了大人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大人,夜深了呢。”卫锦芸娇笑一声,吹灭了烛火,房内一片清辉。这儿是个独立的院子,离城西倒是十分近。
段长诀一时眼前一片黑暗,还调笑着找寻卫锦芸的踪迹。
“大人?在这呢。”
“来了来了。”
“啊!呵呵呵。”
“呵。”这一声轻笑如梦似幻,从暗处传来,手边的锦娘忽然不见了踪迹,段长诀一惊,按下拼命跳动的心脉,又想着尽快适应这黑暗。“谁!”
“我啊。”伏影好整以暇的逗弄着他。
忽然长剑出鞘抵在段长诀脖间,剑刃本就冰凉,此时却还含着肃杀的寒气。
男人的声音?段长诀不禁打了个寒颤,拼命想要适应这黑暗,却依然看不见他,冷汗缓缓顺着面颊流下。“好汉有话好好说,是求财,还是什么,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好汉?求财?真是俗气啊。”
段长诀听他什么也不要,更是心惊。稍稍避开剑尖,可那剑却又进了两分。“壮士饶命!”
身后的声音顿了顿。“好啊。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请大人随我走一趟了。”
“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剑锋转了个角度横在段长诀前颈,伏影与他又进了几步,那气息依旧轻得不似人。
“走吧。”
伏影胁着段长诀从正门出去了。段长诀一惊,刚追着锦娘过来一时忘了脚下,这哪里是醉花楼。我堂堂朝廷命官,胆敢算计我,来头可不小。
“诶诶,壮士,小心剑。”
伏影不屑道:“我剑法好的很,你放心。”
“啪嗒。”
房内还有一人!
“该死。”屋内的人咒骂一声,声音清亮媚骨,哪是卫锦芸那二十出头却老态尽显的样子。只见她坐在镜前,借着微弱的灯火洗净双手,从鬓边慢慢撕下一张人皮面具。“真是讽刺,我锦瑟要是想跳得好,怎么会输。”
将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毁尸灭迹后,又收拾了段长诀落下的东西,悄悄摸回了醉花楼。
“若挽。若挽?”
“姑娘,都办妥了。”
“卫锦芸呢。”
“那药还真是见效,半分痛苦也没有。到时就说是她自己喝的,那姓段的脱不了干系。”
锦瑟应了一声,在若挽的帮助下换了衣服。
“姑娘,若挽……”若挽月色下的眉眼十分不安。
锦瑟亲昵的触着她的脸“若挽,我们没有选择。我们是连在一起的。别怕。”说着将她揽入怀中,“再说那卫锦芸是自愿的啊。”
说罢锦瑟松开了若挽,继而躺在床上。
锦瑟这天当真该是病着的。只是她万般哀求夭桃,不要公开说她病了,若还能爬得起来,她不想误了这支舞。
这头段长诀跟着伏影也不知走了多远了。对濒临恐惧的人,再短的路也终究是冗长的。也不知这是哪里,两边皆是石壁,头顶上一轮明月,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段长诀看伏影走得悠闲自在,似乎并不会取他性命,大着胆子问道:“壮士,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唰——”伏影收了剑,段长诀大喜过望,连忙回头,这一回头彻底愣了。
伏影默然的看着他,“你想死么?”
段长诀连忙回过头,一阵火热从下 腹 窜起,凄凉的夜色冰火两重,难耐不堪。
“走。你若想跑也可以,你看这一条路通到底的……明白么?”
“明白明白。”段长诀的声音有些燥 热难 耐,只想赶着往前走。
“六年前,朝廷办了一件命案,两大家族就此没落。朝廷真是快意得很呐?”
段长诀一听,难道是韩袁两家的遗孤?不应该啊,一点都不像,不过……“那是丞相一手策划的,你看他现在失踪,定是心中有鬼。”
“你撒谎。”伏影不急不缓地回道,却立马让段长诀警铃大作。“谁不知道你段长诀朝中为恶多年。”
“壮士,听我说,我那是有苦衷的。我段长诀对天发誓,我除了好 色,真的别无其他喜好。”段长诀似乎很激动,伏影似又觉着,就像是……有苦难言的死态。
段长诀彻底熄了心火。不行,我一定要活下去,媚媚。“当年韩家为何灭门我不知,只是有些消息指明,袁家藏着一件天下密宝。但那密宝却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伏影一愣,震惊得不能自已,那些人分明是冲着我来的。不对。段长诀老奸巨猾,他说的话不可全信。伏影冷静了下来。
快到城门了。
出了一扇石堆的拱门,拱门十分不起眼,甚至不能说是门。眼前豁然开朗,强劲数倍的寒风袭来,伏影眯起了眼。
段长诀一见时机已成熟了一半,前面那话难道还不能惊住他,索性一咬牙,说道:“那些年的事我并不清楚,宫中也只有零星的消息。我敢打赌,朝中没有几人知道,再除去病逝的,失踪的,还有朴乐,还有……”
来不及了。
伏影心神一动,段长诀抓紧时机逃窜出去。这里竟是城外了!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巻阁!放箭!”
“嗖——”
“嗖——嗖——”
万箭齐发。段长诀来不及呼喊,弩箭已穿胸而过,他震惊的回头看那隐在黑暗之下的白衣少年,白衣胜雪,不染凡尘。他看着那让他心悸的少年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有转身离去的身影。眼中尽是不甘。
“江山,江山代有人……人才出……呵呵。咳咳,这样也好……也好。我段长诀做了一生坏事,害了那么多人。”汹涌而出的血抽去了他仅存不多的力气,还想张口却已没了声息。媚媚,对不住了。满眼血搏,一行清泪落入尘土,不见踪迹。
城西风最大,可今日刮起的风带着一阵人厌的腥。好在,这里唯有九皇子的符则营,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
一轮箭气过去,守城的守城,喝酒的喝酒。往返在巻阁的人回了符则营,段长诀的死像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曾经富贵光鲜,现却落得个曝尸荒野的结局。
又一阵强风扫过,惹得百草落叶一心所向。有人皱了皱眉头唱起戎歌:“天苍苍,野茫茫……”
“哈哈哈,喝!”
城门外十里长风,卷的是泪江的江水。十年马蹄,四十万大军的血,夕阳西下竟分不清江天界限。流在四周的江水无端的弥漫着腥味,无人在饮。却又有谁知,那端的是谁泪呢?
伏影转身走了。方才城墙上人头攒动已来不及再问。还有……还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