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易也是满肚子郁闷无处发泄,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也是一阵迷惘,她想若是江雪竺能这样在她面前,她是否会高兴,她想若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开心的,只是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如果江雪竺和红楚歌一样,那她就不会那般执着了。只因为不同所以才会甘愿于那种清晰的疼痛。司空易恍惚间策马驰出了苍原城,那匹黑色的骏马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奔袭,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更没有归路。
“大哥,前面过来的那个人是大哥,”南溪、南笛和王水卿不知从哪里策马归来,正好看见司空易骑马朝他们奔来,于是南溪对另外两人喊道。王水卿听他说抬头果然看见司空易那马如飞驰的猎豹般奔跑。而司空易似乎是没看见他们一般。王水卿的心顿时一沉。
“他好像没看见我们。”这时南笛也疑惑的说道。
“大哥,喂 ,司空大哥。”南溪才不管俩人说什么,只顾着喊司空易,司空易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直到南笛一连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但是马已经奔袭至三人的面前。
“大哥,我喊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不回应一声?”南溪也疑惑的问。司空易见此笑道:“北风太大我没听见,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闲着无事,出去狩猎了”王水卿温和的说道。
“你们几个混蛋,狩猎也不叫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司空易一怒道。
“大哥昨夜不是喝多了嘛,而且红楚歌又给大哥送了美人,有美人相陪,所以我们不敢打扰。况且我们兄弟两见军师打猎给你做了披风,所以也是想给你做件狐皮披风才去打猎的。”南溪一脸委屈的说道。说到美人相陪时王水卿和南笛脸上都是一暗,眼神不自由的飘向远方,神情苍凉。
“你最好别提那什么美人,也别提那只妖精”。说完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诶,大哥你这是要去作什么”?南溪一看司空易走了,忙扯着嗓子喊。但司空易已经奔出去好远了,只有呼呼的北风吹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扬起一阵阵的雪花,以及三人遥望她远去的身影。等司空易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时,南溪才喃喃的道 ;“要不我们跟着老大”。南笛和王水卿听后,白了一眼南溪,然后策马奔向苍原而去。
北方依旧飘卷着雪花,黄昏来临暮色四合。司空易依旧坐在雪踏之斯山脉脚下的一个山巅上,这个山坡是连着雪踏之斯山脉的,司空易早晨来到此处时,就再也没有离开,一直静静的看着远方直到黄昏日落。在这里可以看见远方的苍原城,一座矗立在大雪中的巍峨城池,还可以看向更远的地方,只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苍苍莽莽的一片,没有尽头。一个干净纯粹的世界,在司空易眼中她仿佛看见了虚衍大师口中所谓的无色无相的世界,没有悲欢离合,没有好坏美丑,只有佛家眼里的空,一切皆空,无色无相、无形无念、无悲无喜。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司空易就时常习惯于一人独自静静的看着远方,这样看着望着似乎就会忘记许多事,在少林寺八年,她就是独自在藏经阁和那片树林中度过,一个“静”字消磨了孩童的八年美好光阴,也消磨了一个少女所有应该年轻的天真岁月,剩下的就是她一世的轻狂,她不怨。
司空易在山巅的积雪中看着悄悄迟暮的白日,却在夕阳落尽时听见了一阵苍凉萧杀的琴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低沉悲戚、时而又肃杀高亢如金戈铁马踏月而来。司空易听到琴声就如看见了当日那血染大地江河时的情景。一股悲壮的热血涌上心头,她寻着琴音而去,便看见了那个坐在对面雪踏之斯山脉山麓上弹琴的黑衣老人,老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有一双沉着清明的眼,眉目慈祥安静,胡须花白,额头上有深深的岁月痕迹。八十上下的年纪。老人对于司空易的到来似乎丝毫都不关心,任然用他那干瘦的手指拨动着腿上的琴弦。琴声似在诉说许多前尘往事,又似在讲述一段神秘的故事。司空易静静的看着远山上的老人,听着他的琴音。陡然间,老人琴音突转,一改之前的悲凉,婉转之间琴声变得气壮山河,大有俯视江山,千山万水间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气势,天地之间浩气回荡,山河永寂。随着琴音的转变山间的积雪开始滑落,雪踏之斯山脉山顶的雪开始崩塌。山上雪块蹦落,山间一时雪雾弥漫,雪花飞扬。轰隆的声音响彻整个雪踏之斯山脉,司空易所在的小山坡也因为雪崩而微微的颤动着,司空易身旁的马因受惊而连连斯鸣,雪山崩塌得更是厉害,一时间地动山摇。雪花从司空易身后的山上滚落下来。司空易没有动只是看着对面那就要被雪雾淹没的老人,雪山崩塌了老人依旧淡然自若的拨动琴弦,黑色的长袍在雪花中飘摇翻飞,岿然不动。司空易听着那世间最悲壮的琴音。任由崩塌得雪铺面而来,只是雪块还未靠近时便被她身上的气罩所阻,瞬间四分五裂的散开向山脚滚落下去。
琴音在月亮爬上山巅时停止了,瞬间整个天地间只有雪簌簌滚落的声音,雪雾慢慢的消散。司空易看见那个老人终于站了起来,只是还未看清那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等她感觉不对,回头时老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司空易大惊,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从未见过世间还有人的武功能练到这种境界。
“前辈的琴声真乃千古绝唱,只是今日晚辈路过,听闻您老的琴声才闻声而来,并不是有意打扰,望前辈不要见怪”。司空易声音有点发颤的说道,如果这个老人刚才对她下手,有十个司空易也早横尸当场了。
“你这小女娃倒是镇静,雪山都崩塌了还有闲心听我这糟老头弹琴,”那老人微微笑着说道。司空易见被识破了身份,更是惊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心想若是这糟老头住在苍原,那她自己回去岂不是让人知道她的身份,若让皇上知道那现在异族未灭,洛州的爹娘岂不是有危险。正思索着那老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
“从你进苍原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小女娃,只是想不到你这娃儿还挺有意思,不仅有魄力还有胆量有谋略,这倒是少见,只是这对你来说不知是命还是劫”。老人说完长叹一声,看向了远方。
“前辈那你是不会告发我的了,”司空易闻言一喜问道。但想到老人后面的话时眸子也不自主的暗淡了下来。默默的道“是啊,不知是命还是劫”
“你这小鬼,你看我糟老头是哪种告发别人小秘密的人吗?哈哈哈哈”老人说完大声笑了起来。
“前辈,您住在苍原我怎么没见过你。而且您练的是何门何派的武功如此厉害”司空易疑惑的问。
“住在苍原就一定要你见过?说道门派糟老头我也无门无派。”老人一脸淡然的说。
“那前辈所弹之曲不知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是什么曲子,晚辈听来实在堪称绝唱?”司空易又问。
“咳咳,出自野鹤老人之手,此曲乃叫‘山河乱’。”那老人听司空易一问,不自然的咳了两声说道。司空易却一脸茫然,喃喃的道:“‘山河乱’当真琴音如曲名一样大气磅礴,千古一绝啊,只是野鹤老人,我怎么没听说过此人。”而一旁的老头看着司空易疑惑的神情心想我就是野鹤老人,难道我要告诉你不成。司空易抬头刚要问那所谓的什么野鹤老人,面前的人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左看右看也毫无踪迹可寻。看样子是不辞而别了。司空易抬头看看天色,月亮已经爬上山头,天色已晚,便牵着马往回走。
夜已经深了,司空易踏着月色牵着马从远处缓缓的走来,冬日里在这样一个安静而清冷的夜晚,司空易就那样慢慢的走在雪地中,踏着积雪,遥望远处山巅上高悬的明月,好似前方没有归途一般。苍原的城墙上王水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两颗同样热诚的心,牵动着不同的人,同时也为不同的人伤着疼着。
司空易进入城门时,王水卿笑着迎了上去,遥着折扇一脸平静而淡然的样子。
“小易,你也太贪玩了,小心冻死你。据探子回报日落时雪踏之斯山脉发生雪崩,你没事吧”王水卿嘴上说着,但手里的披风已经披在司空易的身上。司空易张狂一笑,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看得王水卿更是难受。
“没事,还是老王够义气,不像那小貉说是来伺候本公子的,谁见他伺候关心过爷,老子算是白养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司空易刚义愤填膺的骂完,就听见黑暗处一声弱弱的“公子”。
“你想吓死我,来了也不吱一声”司空易见从黑暗角落里出来的小貉,被吓了一跳怒道。
“公子,你一天都未出现,我们在这里等你好几个时辰了。”小貉厥着嘴不满的说着。
“我让你等的吗?更何况你等也是应该的”司空易气焰高涨说道。
“是,公子。”小貉低眉顺眼的站在司空易面前小声的应着。
司空易看他这样也不想多训斥他,就一人走进了营帐。王水卿和小貉跟了进去。王水卿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握了握拳还是开口道“那个,红楚歌他走了,那个他临走时让我转告你,那个姑娘他带走了。”王水卿说完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司空易,司空易闻言脸色一沉,其实早上她不该说那些话,只是她最恨别人给她送女人,一个茱萸公主就让她很头疼了,因此一时气愤才那样说,没想到红楚歌那小子这次居然这么听话。
“他带回去好,往我这里赛,他就是欠扁,回去了好。”司空易愤愤的说道,但听闻红楚歌走了,心里还是明显的失落。
“其实那个,那个”王水卿那个半天没有憋出句话来,司空易不耐烦的道“到底什么那个”?
“其实那个姑娘红楚歌没有带走”。王水卿说道,他本来是自私的不想说的,不想红楚歌在司空易心里留下个位置,但还是说了。
“什么,难道他还想让那个女人住在我的帐内。况且军中不能留女子难道他不知道。”司空易以为红楚歌把那姑娘留下来了,顿时火冒三丈。
“他没有带走,也不是留下来了,只是又把她送回舞妓团了,他只是让我转告你,人他带走了”王水卿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司空易听没听懂,能不能理解其中意思,便走了。司空易回味了半天,明白了那女的是回去了,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