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京城气候正怡人,而唐雁行已经俨然成为西王爷府贵客。
西王爷赵品对她一介女子能单敌十多个高手十分欣赏,虽然她受了重伤,昏睡好几日才醒过来,毕竟也在重伤的情况下坚持带赵麟到了西王爷府。
其实唐雁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带着赵麟逃脱的,不过这不重要,完全不重要!因为她的包裹丢了,银子也没了,在王府吃住免费,眼下是个不错的去处。不过这时她才知道,赵麟并不是王爷府上的人,而是,当今皇上第九子......竟然,是个条小龙啊!
西王爷没有提过赵麟为何被追杀的事,唐雁行也不会问,皇家的事太复杂,她不感兴趣。赵麟每天都来看她,一口一个“笙姐姐”,说她伤好以后就带她去京城游玩。唐雁行其实对京城可以看的熟得不能再熟了,不过也答应下来,顺便问赵麟是皇子怎么不回皇宫,赵麟说自己请示过父皇了,可以待在王爷这里,唐雁行也就不问了。
赵麟还说,过几日是西王爷寿诞,准备得十分隆重,到时候带唐雁行去看看,唐雁行一听,也答应下来。然后想了想,问具体是哪一天。
赵麟说七月初九,唐雁行便笑了起来,又问王爷多少岁,赵麟说五十五,唐雁行越发乐了,叹道:“有缘,有缘啊有缘。”
赵麟不解,心想莫非她爹爹也是同日过寿?
唐雁行却幽幽道:“我还有三天,就十五了。”
七月初九,一个五十五,一个十五。其实赵麟不说王爷寿诞,唐雁行已经忘了自己过生这回事,她也未曾在意过,如今只觉得好笑,便说了出来。
赵麟微微一思衬,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历来祝寿都是件大事。”
唐雁行道:“于你们是自然,对我就是一样的日出再日落,就过了,又过了一年而已,我也不稀罕过什么寿诞。”
赵麟若有所思,点头,让唐雁行好生休息,过几日随他参加寿诞,又反复强调了几次,很盛大,真的很盛大,举国各地都有人前来贺寿,生怕引不起她的好奇心。唐雁行表示收到,并且寿诞混乱,她还会好好保护他,以报答这么多日的吃住,赵麟便放心的离开。
这么快,她离家两个月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家的,想想如月每天被自己气得要死,大姐二姐不会功夫,嗯,哥哥对她最好,然后才是爹......还是算了,唐雁行很快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决心至少过完王爷寿诞,养好伤,然后去趟冀北——她早就想回冀北了,那里,才是她曾经的家。
三天很快就过了,王爷寿诞那日,丫鬟早早地为唐雁行梳洗打扮了一番,由于张慕宇的阴影,唐雁行每次接过衣服都会先浇些水试试,弄得丫鬟不明所以,她也不解释,直到确定不是那种遇水透明的布料,方才安心穿上。
刚梳洗好,门外便传来一声“笙姐姐”,唐雁行应了声,出门去,见赵麟今日也好好打扮了一番,模样真真是十分的俊美。她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赵麟便牵住她的手,道:“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然后就可以入席了。”
唐雁行点头,随赵麟到正殿时,果然许多高官名人,正三三两两扯着客套的闲话,见了赵麟,都恭恭敬敬叫了声“九殿下”,却不知如何称呼九殿下身边的女子,都好奇地看着她,赵麟也不介绍,绕过人,早早地带着唐雁行坐下来。
然后,那么一瞬间,唐雁行就想遁了......怎么那么笨,王爷大寿唐府也不可能不参加!于是,此刻她迎上唐宣的目光,满脸通红的小声叫了声:“哥——”
隔得不近也不远,唐宣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说了什么,本想上去问问她为何又离家出走,为何在京城,却见九殿下坐在一旁,也不敢贸然上前,便在原地看着她。
赵麟发觉唐雁行局促,关切道:“笙姐姐,怎么了?”
唐宣听到,便不再看她。唐雁行松了口气,向赵麟道:“怎么,苏杭一地的人也来?”
赵麟笑道:“当然了,凡是有些头脸的,都有人来。”
唐雁行隐隐一喜,看向四周,莫不是,他们也来?不行,那不是,他也来了!
正想着,众人都坐了下来,上首自然是王爷,其下是些朝廷大臣,唐雁行因为赵麟的缘故,也坐在了离王爷不远的地方。
果然,没过多久,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随即,是另一个人,还有一个,额,果然还有一个......
“岑风啊,你们兄妹好久没来了,云儿呢。”
听王爷寒暄,岑风回道:“回王爷的话,云儿出阁在即,在家中准备嫁妆。”
王爷闻言一笑:“对啊,云儿是该出嫁了。我听说夫婿是杭州秦远宁的儿子?”
岑风答正是,王爷边说不错不错,一连几个“不错”,唐雁行便想起来那句话,“谁不知道这台是为你设的”,难道,真是早就注定的?
“杭州府尹长子张慕辰,二子张慕宇,参见王爷,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州主将唐潜长子唐宣参见王爷,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允州府尹......”
“冀州......”
“雍州......”
好多人,好多称谓,唐雁行觉得全然无趣,却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羞愤,绝对是羞愤!赵麟见状,道:“笙姐姐,怎么了?”
唐雁行摇头,头埋得越发低了,赵麟便用双手托起她的脸来,依旧问道:“你怎么了。”
唐雁行未答,转眼见哥哥唐宣又看了过来,忙将赵麟的手取下来,轻声道:“没,没事。”
而此时,对面几人也看见了她。张慕宇一惊,继而涌出一种难以分辨的眼神,岑风却只淡淡一笑,表示打招呼。张慕辰与唐雁行本不认得,却也一齐看了过来。狭路相逢勇者胜,唐雁行忽而抬起头来,大方地像几人一笑,她分明看到张慕宇愣了愣,便心里得意起来。
所有人入席,苏杭来的一行人坐在唐雁行斜对面不远,唐雁行想抽个机会与哥哥说几句话,便跟赵麟说了声,退下席来。唐宣会意,亦走了出去。
岑风见状,向张慕宇道:“看来与吴笙认识的人,可不只我们。”
张慕宇笑道:“总之我是不敢再跟她说话了,这个女人,真是可怕。”
岑风亦一笑,道:“你自己做了坏事,还怪人家可怕,难怪她要杀了你。”
张慕宇道:“你平日十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怎么这件事这么多评论?”
岑风道:“少来,我是在想,倘若你一人出去寻她说话,不安全。”
张慕宇不由一笑,道:“我这里有三支她的暗器。”
岑风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他这里,也有一只,还有一张字条。发簪他还给了张慕宇。
片刻,唐宣回了座位,而唐雁行的位子依旧空着。张慕宇心想,大抵是见了想见的人,便不见不想见的人了。唐宣发觉有人看自己,便举杯向张慕宇微笑示意,张慕宇也回应一个笑容,饮下一杯酒。
接着,酒席散去,唐雁行依旧没有回来。苏杭来的客人因为路途遥远,便安置在了王府的厢房。西王爷府极大,可容下几个驿站的安置的人来。
岑风一行人和唐宣的房间相隔不远,进出门时便相互打个招呼,这些公子早已认识,只是无什么机会相处,因此相交不深,正好在点头的程度。
傍晚十分,岑风一行人刚回屋,便见几个丫鬟匆匆跑过,怀里抱着些摇摇晃晃的东西。没过多久,便听人道:“九殿下在给吴姑娘过生日!”
岑风道:“莫不是,吴笙?”
难道她今天生日?
几人对视一眼,这时对面的门也打开来,唐宣走出,几人相互一笑,便循着声音而来。
那是他一生见过最美的场景。
夕阳掩映下,荷塘中睡莲稀稀疏疏沉沉的睡着,水光在夕阳下微微荡漾,四周洒满了盛开的芍药、栀子、木槿、茉莉花瓣,风过阵阵清香,吸引来各***盘桓萦绕.....女子穿着云朵般的纱衣,未着鞋袜踩在水上,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她如玉的脚踵划落,她浅浅一笑,一条条雪白的鲤鱼时而跃出水面,仰望着女子,在她身后,一抹烟火绽放,光华萦绕着她整个身体......
似乎围观的人都惊住了,良久,烟花落尽,便听一句“笙姐姐,”
众人回神,见九殿下已在身旁,向着潭心的唐雁行,不,吴笙道:“笙姐姐!生日快乐——”
吴笙一笑,轻踏一脚睡莲,向岸边而来。她的轻功,的确很好。
唐宣淡淡一笑,不由伸手,吴笙便将手与他,落在身旁,依旧笑着。
赵麟似乎并未在意她先将手给谁,只看了唐宣一眼,继续道:“笙姐姐,你开心么。”
吴笙对他一笑,道:“开心,谢谢你,我好久没有过生日了。”
唐宣皱了皱眉,看着妹妹的笑颜,终究舒展开来。
身旁的丫鬟道:“自从得知吴姑娘生日后,九殿下忙了整整两个晚上,才将这一切办妥。这白鲤,还是从杭州加急运来的。”
岑风闻言,与张慕宇对视一眼,听他轻声道:“这便是借花献佛。”
吴笙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不过她此刻心情极好,只是一笑,捏了捏赵麟的脸,道:“你这样,姐姐又还不清了。”
赵麟似乎不喜欢自己的脸被捏,不过还是笑道:“笙姐姐,你怎么只记得你欠别人的,不记得别人欠你的。”
吴笙一怔,继而笑道:“因为姐姐是女侠,哈哈。”
赵麟又笑了,牵着吴笙的手,看向越来越暗的夕阳,心想,女侠么,差点为救别人丧命,也不计较么。
那夜,过得极慢。
张慕宇在岑风房中,赶也赶不走。
“比起我们,她跟唐宣熟多了。”
岑风倒杯茶给他,淡淡道:“你记得九殿下那句话么。”
张慕宇道:“哪句?只记得她欠别人的?”
岑风点头,道:“九殿下欠了吴笙什么,吴笙却不在意。你想,他欠了什么。”
张慕宇摇头,道:“她身上有什么让人稀罕的。”
岑风险些喷出茶水,想起了西湖龙舟,身上......张慕宇,看来你是不准备与她和解了?
张慕宇忽而幽幽道:“据说,唐宣二十二岁了,却还未娶妻——”
岑风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夕阳下,吴笙最先伸向唐宣的手,确实让人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