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幕衣缓缓向前,他脸上所有的微笑都已经变成了阴沉,是什么刺痛了他的心?难道只是因为青青的一句话而已?原本风度翩翩的白幕衣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认识。
青青握刀,青青的短刀,青青如她的秀发,如她的眼眸。
芊芊护住夏天朔等人,张阳在挣扎着向这里赶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到白幕衣的时候他就有这种预感了。这是一种天生的与生俱来的感觉,就像是狼发现了危险一般。
张阳的腿脚不便,后背后小腹上的伤也没有好,所以,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刺痛,伤口还没有愈合又冒出了血迹,但是,他没有丝毫的停留,手里的刀握得更加的紧了,心已经更加的坚定了。
烈日下刮着冷风,给人的却不是凉爽,而是寒冷,冰冷刺骨一般。
青青的刀是冷的,她的心也冷了,她原本是个单纯的姑娘,可是几天的时间里她就变成了一个江湖女侠,看似快意恩仇,其实所有的痛苦只有她的心里才知道。
女人,本该拿着绣花针,在锦绣上秀出一对对鸳鸯,可是她手里拿着的却是刀,杀人的刀,原本不杀人的她已经不得不杀人了。
江湖就是如此的残忍。
白幕衣冰冷着脸,再也没有一丝微笑,无论是谁要杀人的时候都难免笑不出来的,他也不列外。
白幕衣走到距离青青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只比女人还要纤细,比女人还要白嫩的手垂在两腿旁边,青青死死的盯着这两只手。
这是江湖最漂亮的男人的手,也是最可怕的手。
有时候,美丽和漂亮往往都是一体的,在你最接近美丽漂亮的时候也是最接近死亡的时候。
风是从白幕衣的身后刮过来的,他的头发随风飘起来,隐隐遮住了脸,衣袂飘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凄迷无比。
青青还是再盯着白幕衣的手,即使是乱发遮住了白幕衣的脸,遮住了他的目光,他的手还是没有动,人也没有动分毫,整个人似乎就像是一颗生根在这里的大树,树枝胡乱的晃动着,可是他的根,他的树干还是纹丝不动,一点也不受影响。
白幕衣不动,青青找不到他的破绽,自己也不敢动。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后发先致,往往都是一击致命,青青找不到破绽也就不敢动。
张阳还在挣扎着向这里赶来,他似乎已经看见了青青被白幕衣的毒针刺中,然后倒在烈日下的样子,他的心很焦急,急得他都忘记了身上的痛楚,连伤口流出来的血迹都没有发现。
芊芊握紧了剑,一边护着夏天朔等人,一边想着青青的武功,和自己一比较,无意中又加深了对自己的不满,对过去自己没有苦练的后悔。
风吹,吹过青青的面目,一道闪亮的银光随着这风向青青袭来。
白幕衣出手了,他的手随着风一摆,一道闪亮的银光就发出,几十根毒针随着风向青青袭击而去。
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白家绣花针,也是江湖中最可怕最歹毒的暗器之一,白幕衣当然也是江湖中最出色的年轻人之一,据说,至今他还没有失手过,他的毒针从来就没有浪费过。
风是无迹可寻的,风是无法阻挡的无法躲避的,白幕衣的针就像是风,随风而来,随风入侵。
风吹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如何阻挡如何躲避?
青青没有阻挡,没有躲避,银光一闪,她的刀已经出鞘,青青的刀,青青的刀光。
刀光一闪,迎着那银光劈过去,自下而上,逆风而去。
刀光闪过,银光闪过,风刮过。
然后突然停止,一片寂静,烈日下的死寂,一切生命都似乎已经停止,一切生机都似乎已经寂灭,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已经静止。
青青的刀还在手里,青青的刀,青青的青色。
白幕衣的手还是垂在两腿旁,芊细修长的手指,白嫩如玉的手指。
白幕衣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微微的笑容,就像是春天带来的一缕暖意,可是没有见过他出手的人是不知道他这笑容下隐藏着的是多么可怕的寒冷,是多么危险的杀机。
青青知道,刚才她就感受到了,现在她已经领略到了。
大部分随风而来的绣花针都被青青的刀光削落,大部分杀机都被她化解,可是,有一根针就像是划破了时空,不知道从什么样的角度,不知用了多么快的速度飞到了青青的身边,在青青那圆圆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的情况下射进了她的身体里。
针,只要一根就足够了。因为白幕衣知道,这根针里有这个世界上最新的毒药,至今还没有任何的解药,连他自己也没有解药。
毒针刺入了青青的小腹,瞬间就散发到了她的全身,若不是她功力深厚,此时早已经像躺在地上的大汉们一样倒下了。
毒针此人了青青的身体时,张阳已经挣扎着来到了一旁,此时看见青青的面色,已经知道来迟了一步,急促中忘记了身上的痛楚飞奔向青青。
在青青将要倒下去的时候张阳终于到了她的身边,用自己受伤了的身躯搀扶住了青青。
“师姐,你怎么样了?”张阳焦急的问。
“毒,中毒了。”青青不敢再多说,生怕一说话那毒素就会蔓延至全身,侵入心脉,若是毒素进入了心脉,那么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毒解了,你会没事的,不要说话,护住心脉。”张阳镇定着吩咐,然后把青青轻轻的放下坐在地上,撑着疲惫的,满身伤口的身体站了起来,手里握紧了他的刀。
九斩神刀。
白幕衣看见张阳走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伤,所以他一直没有动,对于他来说张阳已经威胁不到他的了,他看得出刚才张阳已经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现在就算是让他拔,让他三招他都不一定能砍中自己,所以他一直看着,没有乘机击杀张阳。
“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打她,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惹下大祸了?”张阳面无表情的道。
白幕衣嘲笑着道:“大祸?就你?我看你自己先照顾好自己吧,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或许还有资格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可是现在的你就像是一条死狗一般,我想要杀你的话一挥手就行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夏天朔,你不要惹怒我。”
张阳慢慢的道:“可是你已经惹怒我了。”
白幕衣微微笑着,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中,好像所有的人都会在他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白幕衣伸出他那芊芊弱质的手,仔细的瞧着道:“我的这双手虽然看上去很漂亮很美丽,但是,你应该知道了解我白家的绣花针,也应该知道我白幕衣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不了解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声。”
张阳握紧了手里的刀,然后一字一字的道:“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更不知道白幕衣是谁。”
白幕衣失声笑了起来,不只是嘲笑他自己的名声还是嘲笑张阳的无知?
“那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失手过?”
张阳的眼光坚定,手稳定,脚步虽然虚弱不堪,身上虽然流着血,但是,只要是他决定了要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放弃,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师姐,把他带大的人,也是他自小就一直依赖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弃?
张阳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手里有刀,你惹是再上前一步,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幕衣愕然,不解,他想了想才道:“据我所知,你不是朔马帮的人,而且和朔马帮还有点过节,难道你真的要为了朔马帮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吗?”
张阳当然不会,朔马帮如何?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想弥补自己做错了的事情,现在他不是为了朔马帮,而是为了自己。
每一个人都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必须不能放弃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一丝底线,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张阳道:“你呢?你不蛟龙会的人,也不是巨剑盟的人,和公孙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是为何?为何要和他们过不去呢?”
白幕衣一愣,没有想到张阳会反问自己,不过他随之一笑道:“我白家做事情一向很公道,一分钱一分货,白家的信誉也不错,我不想白家的声誉毁在我的手上。”
张阳明白了,白家是收了公孙的钱,只是不知道公孙给了白家多少钱,他又有多少钱给白家呢?江南白家的名声很大,江湖中人都知道白家的规矩,一分钱一分货,不论是何事,只要白家收了钱就必定会帮你把事情办到,这也是白家立足江湖的资本。白幕衣当然不会毁了白家的名声,但是张阳照样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
江湖中有很多规矩,有很多原则,每一天每一刻,规矩和规矩都在碰撞,有人遵守,有人破坏,有规矩和原则相互碰撞,有原则和原则相互不容,有了这些,当然也就会有了厮杀。
江湖就是如此,血腥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