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仙在门里洗澡,乐小倩守在外头,看着白兔想着和李吟潇的过往出神,莲仙洗完,刚要起身,忽然发现白兔立在不远的桌上看着她,鼻子两侧居然挂着两道鲜红的血液,莲仙万分奇怪,它这是怎么了?还有,刚刚乐小倩分明把它抱出去了,门窗紧闭,它是怎么进来的?
红烛顺着莲仙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看起来像流鼻血的白兔,沉吟着道:“从前只听说过男子见漂亮女子才会流鼻血,兔子流鼻血简直闻所未闻,难道这只兔子通人性,看见帝女要沐浴……”
莲仙大惊失色,赶忙背过身,急切命令:“把它带走。”
红烛把白兔带出去,乐小倩回过神,惊诧不已,刚刚白兔还在她脚边的,怎么一下子跑里头去了,还挂着两行鼻血出来,太不可思议了,想不通,只能对白兔叮咛:“你以后乖乖跟着我别乱跑好不好?我才是你应该守着的人,你要记住啊。”
红烛重又关上门,转身时,但见只着里衣准备洗澡的莲仙腹部明显隆起,像有了三四个月身孕的样子,红烛联想到前段时间莲仙经常呕吐,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帝女,你和白氏郎,有了夫妻之实?”
莲仙啥都不懂,问她好好的怎么这么问,红烛将情况分析给她听,莲仙陷入沉思,想起花香楼的事,那晚好像看到白氏郎,实则是钱達,那晚过后,莲仙本来想向白氏郎问个清楚,一方面觉得难以启齿,另一方面觉得白氏郎那么疼她,不可能对她做出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所以最后忍住了没问,照现在看来白氏郎那晚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莲仙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红烛猜想她腹中的孩子一定是白氏郎的,她觉得必须把白氏郎找来和莲仙谈谈,商量解决的办法。
惠仁到了王府,才知道莲仙和陶朱解除了婚约,已死的心复苏了一点,听说莲仙回了皇朝,追上莲仙她们,看到只有乐小倩几人在,询问莲仙去向,乐小倩指了指门里,说在洗澡,惠仁耐心等待,看到乐小倩怀里的白兔,平展的眉头一分一分蹙起,神情严肃地道:“这只兔子哪来的?它的身上隐约可见黑色妖气,留之恐有后患。”
“你胡说,我怎么没看出来?白氏郎也见过它了,他都没看出有问题,你的眼睛比他还厉害?”乐小倩摆明不信,将白兔举到头顶,与它碰了碰鼻,神情无限宠溺,惠仁急急解释:“虽然我的道行没有白氏郎高,但我在佛门这么多年,对妖怪的感知能力上修得却不比白氏郎差,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说完,亮出一颗佛珠,就要对着白兔弹去,乐小倩大吃一惊,将广袖罩住白兔,觉得还是不安全,不由分说闪身进房,惠仁不敢闯进去,因为乐小倩说莲仙在里头洗澡,只好作罢,等有机会再证明给乐小倩看他没说谎。
月罗国。
在白氏郎法力的帮助下,李斜阳逐渐感到头痛消失,白氏郎苦口婆心劝他:“你常说我执着,现在看看你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你以前的生活挺好的,现在这样是自寻烦恼,何苦呢?跟我回去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李斜阳低着头,有些感伤地道:“是啊,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别劝我了,让我求个明白吧,否则我恐怕很难死心的。”
白氏郎还想再劝,一道玄光落下,红烛现身,弓着腰,气喘吁吁地对白氏郎道:“可找到你了,快跟我去见帝女。”
白氏郎霍然起身,问莲仙出了什么事,红烛让他别问,跟她走就行,白氏郎点头,正要动身,想起了李斜阳,“你不跟我一道回去?”
李斜阳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了,或许公子不在,我才能把一切都记起来。”
白氏郎本想强行把他带回去,转念一想,他若真想要一个真相,下次还会再来,叹了口气,罢了,随他去吧,叮嘱他小心点,然后闪身离去。
乐小倩见莲仙不是很开心,问她怎么了,莲仙拿被子紧紧盖住腹部,若无其事地摇头,乐小倩又问是不是可以启程,莲仙让她出去等她一会,乐小倩依言出去等她,乐小倩前脚走,莲仙后脚就下床,变出一面铜镜,看着镜中凸起的腹部,真是心烦不已,顾不上还没洗澡,赶忙穿上外衣,有广袖的遮挡,倒看不出什么,可遮得了一时,遮不了一世,如果肚子还会长大,该怎么办呢?如果她和白氏郎不是兄妹,有了他的孩子莲仙会高兴的睡觉也发出笑声,可如今这种情况,别说欢喜,愁也愁死她了,若留下孩子,以后她怎么和他解释他的父亲,如果有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会不会害他痛苦一辈子?可如果不留下他,莲仙又狠不下那个心,那到底是一条生命啊。
乐小倩在帘子外探了探脑袋,莲仙收拾好心情,强装镇定地往外走去,她想,一时之间也决定不了该怎么做,先回家再说,惠仁见她脸色有些异样,询问可否单独和她说两句话,莲仙怕他看出她的秘密,称天就快黑了,再不赶路又要留宿一宿,急急忙忙朝轿子走去,越急越容易出事,疾走间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脚一崴,摔倒在地,乐小倩急忙扶她起来,莲仙注意力放在脚疼上,忘了遮住肚子,结果被乐小倩发现了,她惊诧地抚了抚莲仙腹部道:“小姐姐你……长胖了?”
莲仙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肚子上,赶忙用手遮住,强自镇定地道:“是啊,一定是前段时间吃了太多补品,所以变成这样。”
“真的是因为吃太多补品的缘故?”菱星不知从哪冒出来,身旁站着联星,身后居然跟着沈夜游,菱星弄晕了看守沈夜游的冷焰,说无意中听到了沈夜游和冷焰的对话,来帮他圆梦,告诉沈夜游陶朱和莲仙已经解除了婚约,莲仙即将回家,让沈夜游去找莲仙负起男人的责任,沈夜游从颓丧到精神抖擞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翻身下床跟着菱星来找莲仙。
莲仙就算有喜也才两个多月时间,肚子根本不会凸出来,不错,又是菱星捣的鬼,她在茶壶里放了一粒气丹,莲仙喝了茶是以会有三四个月大的肚子,菱星这么做,为的是让人一眼看出她有身孕,省得把脉那些那么麻烦,莲仙她们涉世不深,才会被她瞒骗了过去,没发现其中有问题。
乐小倩觉得菱星话里有话,问她什么意思,菱星正要开口,红烛带着白氏郎气喘吁吁回来了,白氏郎顾不上喘口气,问莲仙找他有什么事,红烛让他们到远处去谈,莲仙还没想好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白氏郎,红烛将她往白氏郎身边推,白氏郎拉住莲仙一只胳膊,将她带离当场。
菱星想追,红烛和乐小倩拦住不让,菱星也不着急,她要想说还怕没机会说么。
白氏郎见莲仙一脸愁苦,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莲仙不知该怎么说,白氏郎见她的手一直抓着腹部,表情痛苦,问她是不是肚子疼,莲仙泪落如雨,低眸,将放在腹部上的手拿去,白氏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她隆起的腹部,顿时瞠目结舌,头皮发麻。
“装心哥哥……”莲仙欲言又止,白氏郎浑浑噩噩回过神来,此刻,自责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卡住了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莲仙将没说完的话说完:“那晚,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白氏郎一时没明白她说什么,想问清楚又不知该怎么问,莲仙已经认定腹中孩子是他的,她很难过,事已至此,事情总要解决,一面安慰一面用商量的口气问他:“装心哥哥,你别自责了,木已成舟,你再自责也无济于事了,仙儿想了很久,决定留下他,你说好不好?”
唯恐白氏郎不同意,补充道:“虽然他的身世以后会为人诟病,可他到底是一条性命,仙儿真的不忍心……”
白氏郎总算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问自己,是否该将错就错,认下这个孩子的来临是他所为,这样对莲仙的伤害也小些。
莲仙见他面色沉重,以为他不同意,更难受了,虽然觉得不应该还是一意孤行道:“既然他已经来到仙儿腹中,剥夺他的生命太残忍了,如果你不同意,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仙儿也不会向任何人说出真相,就让这个秘密烂在我们肚子里吧。”
含泪看了眼白氏郎,肝肠寸断地离去,她怎能不肝肠寸断?有了所爱之人的孩子,却一辈子不能告诉这个孩子他的身世,她多想像那些平凡妇人那样问自己的爱人,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叫什么名,女孩叫什么名,可惜这些话永远只能埋葬在她心间,永远无法宣之于口。
别离如玉碎,世事太迂回,他们的缘分怎么写都是劳燕分飞。
白氏郎看着她伤心离去却无法安慰,他想,这样的结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被蒙在鼓里的莲仙多少是幸福的,她有了她以为是他的这个孩子作为精神寄托,这一生都不会寂寞,这就够了。
如果菱星也这么想就好了,可惜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月罗国。
李斜阳进了城,凭着感觉往前走,越往前走越觉得似曾相识,不需要绕圈子,熟悉的好像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一座巍峨的宫殿前停下脚步,驻守宫门的侍卫见一陌生人立在那久久不离去,长枪一指,对李斜阳冷喝道:“皇宫重地,闲人不得靠近,还不快走!”
李斜阳倒退着离开,想趁他们不注意时再闪身进宫,就在这时,眼前一花,仿佛看见一个老妇人站在宫门口,翘首向他这边张望,可等他仔细看,却什么也没有,头痛又开始作祟,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和刚才眼花看到的一幕一模一样,一个老妇人拄着金杖站在宫门口,翘首向外张望,看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忙迎了过去,焦急地道:“潇儿,别老往宫外跑,皇奶奶一刻不见你,心里就不踏实。”
“皇奶奶……”每次听到这三个字,心就针刺似得疼,一发不可收拾。
侍卫见他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了下去,以为他在演戏,意有所图,警惕地喝道:“别装了,赶快走,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李斜阳倒是想走,奈何头疼如裂,根本走不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领头的侍卫怒不可遏,一挥手,六名侍卫一窝蜂冲上前,对李斜阳拳打脚踢起来。
李斜阳刚开始还能招架,后来便渐落下风,被揍了个鼻青脸肿,然后拖进了皇宫,被当做刺客关进了大内监牢,临关牢门前侍卫头头冷笑着抛下一句:“你这辈子就等着老死在这吧。”
李斜阳忍一时之气,等头痛过去,运功疗伤,想着已经进了宫,一定要好好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当即出了牢房,隐身在皇宫大院四处察看。
这一察看不要紧,记忆像开了闸门,毫无预兆的清晰起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看到有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和一个意气风华的年轻人,他们或一起下棋,或一起赏花,或一人读书,一人听书,情意浓浓,只是李斜阳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些虚像,他和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
进了东阳宫,那里发生的一切更是历历在目,像回放似得在眼前一一闪过,一重疑惑未解,又添了一重,为什么李吟潇和楚珊瑚至死不渝的爱情记忆会存在于他的脑海,他在他们之间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为什么李吟潇经历的生死绝恋,以及他和他皇奶奶的生离死别会让他痛彻心扉,好像李吟潇经历的这些他也经历了一遍一样,珊瑚,那个眉眼总是带着淡淡忧伤的黄衣女子,每次她的名字划过心头,都会牵扯起一阵剜骨削筋般的疼痛,无法理解这种疼痛从何而来,难道他生来就带着那种悲天悯人的胸怀?
走了一圈,看到了很多画面,独独没有他的身影,这让他困惑不已,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