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仙自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此药可解腹痛,服了一粒,没过一会便觉得好了很多,交给白氏郎,示意他分给那些腹痛之人服用,只可惜众人现在对莲仙忌如狼虎,她的东西没有一个人肯接受。
“我帮你们看看吧。”联星拖着长裙款款走下台,仪态高雅,像一朵行走的花。
众人如今对她信任有加,都觉得她人美心善,争先恐后请她医治,她给的药物也毫不含糊的一把吞下。
身体好起来,那些人便议论开了:“好好的怎么会腹痛呢?刚就喝了两碗青草茶,难道……”
“你们不会怀疑我在茶里下毒吧?我为什么要害你们?再说,我可是出家人。”惠仁觉得很委屈,好心做善事,结果却遭到怀疑,实在是好心没好报,舀了碗青草茶预备喝下以证清白,被白氏郎夺了过去,白氏郎抿了口茶然后又吐了出来,宣布结果:“下了泻药。”
人群哗然,都叫嚷着是谁干的,白氏郎如电般的目光投向人群,搜寻是否有可疑之人,照他所想,下药之人一定是想对付什么人,那他就一定会留下来看戏。
十几米的墙角处,一个蓬头垢面之人鬼鬼祟祟地往白氏郎等人方向张望,白氏郎目光何等敏锐,很快就捕捉到了,纵身一跃,将此人揪了出来,丢在台前,冷声质问:“下药之人是不是你?从实招来!”
众人围了过去,将乞丐拎了起来,扒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锅灰一看,惊叫起来:“这,这不是那个卖茶的张小刀么?”
人群哗然,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张小刀,你良心被狗吃了你,你忘了我们大家平时是怎么帮助你和你那瘸腿老爹的?你现在出息了,懂得恩将仇报了你?”
“就是,我们也不富裕,可见你老爹可怜,都自发尽力帮你,到头来你却这么对我们,你还是不是人啊?”
张小刀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我不想这样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今天我就教教你做人的道理。”有人不愤,猛然一脚朝张小刀胸口踹了过去,白氏郎展臂拦在激愤的众人面前,“事出必有因,先听他把话说完。”
张小刀爬了起来,端端正正朝众人跪好,唇角的血都顾不上擦,便啜泣着对众人解释:“我知道错了,请你们大人大量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小在这片土地长大,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仅此一次,我可以发誓……我爹的腿摔伤了,每天都需大把银子换药吃药,我每天起早贪黑卖青草茶,就是希望能替他老人家减轻一些痛苦,世事就是这样无情,天热的时候爹的腿更难受,可只有天热的时候,我才能多挣些银子,这两天我的青草茶简直供不应求,我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请个好大夫给我爹治疗,可是好景不长,这里摆了个免费领取青草茶的摊子,还免费五天,你们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走投无路,今天一整天,我的青草茶都没有卖出一碗,挣一天的钱勉强够一天药钱,可还要买茶料,根本入不敷出,如果我今天没有挣到钱,爹的腿受苦不说,连吃的都没有了,我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我不是存心想害你们,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真的,这些年要不是你们可怜我和我爹,时常接济,我们父子根本就没有今天……”
哭的一脸狼藉,伏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小刀忘恩负义,对不起各位,要打要罚,小刀没有二话。”
“罚什么?罚你去吃牢饭?然后你爹就变成我们的事了,你小子倒想得挺美哈!至于打嘛……”一男子环臂嗤之以鼻,忽然扯起张小刀,高举起手臂就要捶过去,白氏郎见势不对欲出手相救,但见此男子落拳时只是轻锤了锤张小刀的胸口,然后松开了手,“虽然你恩将仇报,但念你也是出于一片孝心才这么做,姑且原谅你一次,不可再犯了,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再也不敢了!”张小刀如蒙大赦,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
惠仁觉得发生这种事自己也有一半责任,走到张小刀面前,“这样吧,剩余四天的茶我向你定了,有多少要多少。”
张小刀犹如看到财神爷,千恩万谢,接过惠仁给的定金就要走,陶朱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将一张银票塞到张小刀手中,“拿去给你爹看病,别耽误了。”
张小刀望着银票发呆,情绪低落地道:“我爹的腿疾已经是旧患了,虽然经过药物的治疗有所好转,可是每逢大热或刮风下雨天,依旧疼得死去活来,我想,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无法令他痊愈了。”
白氏郎起了恻隐之心,虽然他自己已经针头线脑的事一大堆,可他生就一副柔肠,最见不得人受苦,正要和张小刀说待会到他家去给他爹看看,没等他开口,联星已捷足先登,“那可不一定,你别这么快灰心。”
张小刀双瞳装着无限的期待问:“您有办法?”
联星自恃有法力在手,医治一个凡人的腿伤不过小菜一碟,当下胸有成竹地道:“万事不难有心人,只要我想,就一定可以治好你爹。”
张小刀感激的都不知该怎么好,又道谢又鞠躬后,忽而尴尬地道:“我家实在又脏又乱,我怕您……”
联星含笑摇头表示不介意,“一个好的大夫是不可以嫌弃病人的,包括他的一切。”
短短一句话博得众人连番夸赞,白氏郎对联星又有了新的认识,由衷地道:“联星,你真是个好姑娘,有劳你了。”
“太子哥哥不要这么说,我是你的妻子,理当为你分忧解劳。”联星咬字极清,将“妻子”两个字说的不卑不亢,白氏郎听来十分别扭,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莲仙会如何反应,目光看向莲仙,莲仙正看着联星,她的自卑之心又发作了,觉得联星才是最配白氏郎的那个人,她不会拖累他,相反还能处处帮衬他。
莲仙总觉得配不上白氏郎,她常常在想,如果她早点认识到这点,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这么多痛苦了。
在她看来,能帮白氏郎的人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可在白氏郎看来,他爱的那个人不需要有多大本事,只要能让他的心感到舒适就足够,而这只有莲仙能做到,所以无论莲仙有多不如联星,他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刘长安端着雄黄酒端得手都酸了,有些不耐烦地问:“现在可以开始验了么?”
莲仙回过神,看着那一大碗雄黄酒,像即将赴断头台一般惶恐不安。
月罗国。
乐小倩犹自呆立在花田边,傍晚的风挟来凉意一遍遍拍打着她单薄的身躯,她却浑然不觉,脑海翻来覆去的还是从前那些记忆。
李吟潇说要和楚珊瑚做朋友,楚珊瑚用没必要三个字拒绝了,她的冷漠激起了李吟潇带来的侍卫的不满,“我家太子爷想和你做朋友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住口!”李吟潇令他们退下,然后才言辞真切地和楚珊瑚道:“有些话你听了可能会觉得唐突,但请你耐心听完,自打见你的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你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你不需要立刻答复我,你可以考虑几天,我会每天等在这,如果你想好了,就到这来见我,怎么样?”
楚珊瑚彼时根本不知情为何物,板着脸接话:“我不需要朋友,别浪费时间在这等,我不会来见你的。”
说完,飞身而去,李吟潇对她是真心的,以期用自己的赤诚之心打动她,冲她远去的背影用尽所有力气喊道:“我是认真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答复,你不来,我不走。”
楚珊瑚听到了他说的话,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后的两天时间里,她在森林里觅食,都看到李吟潇的身影,不过她没有现身见他,直到第三天,阴云密布,森林里犹如遮了一块黑布,一片漆黑,李吟潇身边的侍卫都劝他回家,李吟潇却怎么也不肯走,直到大雨倾盆而下才踉跄下山,楚珊瑚撑着把伞立在不远处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闯入了心扉,让她那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如果李吟潇第二天不来的话,楚珊瑚或许很快就会忘了那种感觉,也会忘了他,可第二天李吟潇依然来了,不过他看起来生病了,脸色苍白,不停地打喷嚏,楚珊瑚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真是奇怪极了,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令他非得和她做朋友?
分神间,忽然传来惊呼声,原来李吟潇体力不支晕过去了,楚珊瑚饶是铁石心肠,也看不下去,飞身过去,用自己的法力驱走李吟潇身体里的寒气,李吟潇醒了过来,见她终于现身,紧紧握住她的手,欣喜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是不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做朋友?”楚珊瑚问出心里疑惑,李吟潇令侍卫走远些,重又执起楚珊瑚的玉手,动情地道:“因为我要给你幸福,也想让你给我幸福。”
楚珊瑚根本就听不懂,问他什么是幸福,李吟潇说他们俩永远在一起就是幸福,听完他的话,楚珊瑚抽回了自己的手,重又变回冷面孔,严词拒绝:“我没空和你在一起,我还要修行。”
“修行?”这回轮到李吟潇不懂了,楚珊瑚不介意和他认真解释,“修行就是让自己脱离凡心,得道成仙,我已经修行了两百多年,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仙了,现在是关键时刻,所以我没空和你做朋友,听懂了吧?”
“两百多年?”李吟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觉得她在和他开玩笑,她分明与他年纪差不多,怎么可能活了两百多岁,有些不开心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拿这么荒唐的借口打发我?”
“我说的是真的,知道我那天为什么救那些鸟么,因为我和它们是同类。”
李吟潇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你也是一只鸟?”
楚珊瑚一挥袖,变成云雀的样子,然后又变回来,问他这下相信了吧,李吟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心动,对方竟是异类,他该何去何从?
楚珊瑚正要离开,李吟潇让她等等,然后从腰间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交到她手上,楚珊瑚想做神仙,他如果爱她,就应该成全她,那他们以后恐怕就很难见面了,把这块玉佩留给楚珊瑚作纪念,让她看到这块玉佩时,便会想起曾经有个人在她的生命里短暂的出现过。
楚珊瑚本不想收,可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收下了,李吟潇问她有没有东西送给他,楚珊瑚摇头,然后就飞身远去了。
这之后,楚珊瑚每次觅食都不去那片森林,她有一种预感,李吟潇还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她是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可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能够终止的,那一天,楚珊瑚照常在山洞中打坐修行,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睁开眼睛四处观望,但见被她丢在一边的李吟潇的玉佩发出一种红色的光,玉佩飞起,停立在半空,刚才放它的地方竟留有一摊血迹,楚珊瑚正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玉佩向洞外飞去,楚珊瑚心知有异,便追了出去,跟着玉佩一直走,即将到达她和李吟潇第二次相遇的树林,但见一个浑身缠满树藤的树妖面目狰狞地掐着李吟潇的脖子,将他举过头顶,李吟潇不懂任何武功,无法自救,痛苦地蹬着双腿,楚珊瑚终于明白玉佩为何出现异常,玉指一弹,一道玄光打在树妖手背上,树妖吃痛地松了手,李吟潇狼狈摔倒在地,楚珊瑚飞身过去,和树妖殊死搏斗,两人功力不相上下,斗了个两败俱伤,树妖负伤逃走,楚珊瑚摔倒在地,想起来却起不来,李吟潇忍着痛爬到她身边,扶起她,楚珊瑚刚要让他以后不要再来,免得又有山精妖怪打他的注意,李吟潇却先开口,一语惊人:“我忘不了你,我不想每天都在这痴痴地等,我要娶你为妻,永远跟你在一起!”
楚珊瑚原本浑身疼痛,听了他的话,一时间竟忘了身上的痛,凝视着李吟潇的眼睛,像躺在云端上,飘飘悠悠,忘却天地为何物,李吟潇也正看着她,心醉神迷,俯下头欲亲她,楚珊瑚回过神,挣扎着站起身,红着脸心跳加速地说她该走了,李吟潇拉着她的胳膊不放,语气真挚地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异类,我只知道我爱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楚珊瑚本应该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可到头来却无力这么做,她的心告诉她她沉沦了,在看到李吟潇有危险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乱了,只是她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在乎他,听了他的表白,她已经确定自己舍不得离开他,只是,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