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斜阳替白氏郎将血迹斑斑的衣服换下来,但见白氏郎心口一大块淤青,李斜阳跟了他那么多年,从未掉过眼泪,可这一刻,却忍不住泪如雨下,白氏郎刚要说他跟个姑娘家似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联星姐妹走了进来,白氏郎惊呼一声,连忙拿衣服遮住自己不着一片罗衣的上身,微恼地问:“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我们听伯母说你回来了,急着见你,便闯进来了。”联星面红耳赤地道,拉着菱星背过身去。
李斜阳替白氏郎换好衣服,识趣地退了出去,联星刚要问白氏郎心口的淤青怎么回事,菱星带着质问的语气先开了口:“我还没问你呢,说肚子疼,却一去不回,你去哪了?”
“没去哪。”白氏郎记挂着找出那个淫贼之事,没好气地回答,菱星本就是个火药脾气,见他似乎连话都懒得和她说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你总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和姐姐,你什么意思?”
白氏郎闭起了眼睛,他的心里何尝不是一腔的怒火,一想到莲仙的一生就那样毁在一个作恶多端的山贼手中,他的心就痛得犹如被人一刀一刀切割般难过,莲仙对这件事还毫不知情,倘若她有一天知晓后,她又会有多痛苦?会不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他真的不敢想下去。
菱星又待发作,被联星以眼神制止住,联星太清楚,与白氏郎对着干只会将他越推越远,要收服一个男人的心最好的办法是以柔克刚,她一直都在遵循这个信条往下走,虽然有时她也怀疑最后是徒劳无功,不过未坚持到自己死心,她还不想放弃,站出来打圆场道:“妹妹,你也是的,看太子哥哥的样子就是历劫归来,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你体谅一下。”
责备完菱星,又转身和白氏郎道:“你心口是不是受伤了?不要瞒着我,让我帮你。”
白氏郎神色好看一点,礼貌一笑,“谢谢你的好意,娘亲已经替我聊过伤,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不用担心。”
“那就好,对了,你的眼睛是不是完全恢复光明了?看东西和以前一样么?”联星再次温柔发问,白氏郎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了嘀咕,他记得昏迷之前眼前还一片黑暗,怎么醒来之后就突然能看得见了?莫非是莲仙帮了他什么?
菱星在一旁听着白氏郎和联星和颜悦色的说话,心里有些吃味,却不得不承认,联星的策略管用,自己应该向她学习。
冷焰到山寨将那包药粉捡了回来,然后来到仙乐山庄,故技重施,再次附身到莲仙身边的一名婢女身上,陶朱和莲仙正在下棋,莲仙本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乐小倩,乐小倩觉得不太合适拒绝了,选择在旁观战,这时,冷焰端着三杯茶来,将那杯放有药粉的茶放在莲仙面前,眼前的棋局正厮杀到关键时刻,所以莲仙三人都没有喝茶的打算,冷焰等的有些不耐烦,目光也就不再盯着一处,往四周扫去。
乐小倩看得正起劲,随手端起了莲仙面前的那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没过一会,脸红成了猴屁股,心也发烧般难受,忽然站起身,发疯似的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在场之人无不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莲仙正要问她怎么了,乐小倩突然一掌过来,掌在莲仙肩头,掌的莲仙连连倒退差点跌倒,幸被陶朱扶住,陶朱看着乐小倩狰狞的样子猜测道:“她好像失去了心智!”
冷焰现在知道媚三娘给她的药粉是什么了,癫狂散,暗恨自己一时失神,竟让乐小倩喝了去,心想,第一莲仙的运气咋就这么好,每次都让她逃过一劫。
乐小倩还想掀桌子,奈何眼前的是石桌,根本掀不动,莲仙不忍看她这么疯狂下去,以仙法隔空点了她的昏睡穴。
见莲仙的注意力转到刚才乐小倩喝过茶的茶杯上,冷焰恐行迹败露,赶忙脱离宿主身体,化作玄光离去,莲仙转过身时恰好看见,拈花指一弹,正打中冷焰,冷焰顿时像陨落的流星一样直直从天空中跌落下去,莲仙对红烛一使眼色,红烛朝冷焰跌落的地方赶去。
不管乐小倩喝了什么,当务之急是将东西逼出来,这个任务就交给莲仙和天心姐妹了,只是乐小倩的体内仿佛有一股洪荒之力,抵抗着莲仙她们的法力,那股洪荒之力突然爆发,将莲仙她们双双击倒在地,不等莲仙起身,乐小倩跑了个无影无踪,那名被冷焰附身的婢女追了出去。
联星洗手作羹汤,亲自为白氏郎煎消肿化瘀的药,无论多苦,白氏郎每次都喝个精光,他要尽快好起来,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喝完药就去练仙法,他的振作在别人看来是一件好事,但在李斜阳眼里却认为有些不妙,有一次四下无人时,李斜阳一针见血问白氏郎:“公子突然这么勤奋,是不是因为见过莲仙姑娘之后,又起了和她隐居反了天庭的主意?”
“没有。”不能提莲仙,一提心就疼得颤抖,白氏郎闷声闷气地回答,又继续做他的事。
李斜阳不敢相信地问:“难道是公子想通了,决定回到正轨上来?”
白氏郎知道他不给李斜阳一个确切答案,李斜阳不会善罢甘休,遂语气坚定地和他道:“是,我想通了,经过了这次的磨难,我已经怕了,不敢再折腾了。”
李斜阳半信半疑,心想,白氏郎若真的想通,八成是莲仙的功劳,否则白氏郎不可能铁的下心回到正途,是真是假,他只需时刻紧盯着白氏郎,就能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急急忙忙跑过来,禀报说集市出现了一个女疯子,到处打砸人家的东西,很多人拦都拦不住,李斜阳问是什么人,家丁说是以前在情恋仙小筑住过的姑娘,白氏郎和李斜阳齐皆脸色一变,那不就是乐小倩和莲仙其中一人?顾不上问清楚是哪个,两人匆匆忙忙往外跑。
赶到时,大街上已经一片狼藉,四五个大汉手持木棍朝乐小倩狂抡,乐小倩仿佛变成了大力士,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拦腰抱起一个男子,放在头顶转了两圈,然后将之像丢东西一样丢在地上,差点没把人家的五脏六腑给摔出来,双方正斗得如火如荼时,李斜阳和白氏郎赶到,李斜阳纵身而起,一记玄光打在乐小倩身上,乐小倩身子一震,眼睛不甘愿地闭了起来,晕倒在地,那些被她折腾的不轻的商贩们围拢过来,指着她骂骂咧咧,李斜阳对大家解释道:“你们误会了,她原本是非常正常的一个姑娘,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我会负责把她治好的,你们不用感到恐慌,至于今天你们的损失,一切的损失,皆由我一人承担,列张单子,送到王府,按双倍赔偿,如何?”
众人见他这么说,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也就散了去,清点自己的损失去了,李斜阳扶起乐小倩,弄不明白才一夜不见,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白氏郎替乐小倩把脉,把出了她服用过癫狂散,让李斜阳带乐小倩回去,他好给她配解药,来找乐小倩的那名婢女之前面对乐小倩的疯狂一直干瞪眼,见她有救了,忙回山庄报信。
镇妖塔。
冷焰摆脱了红烛的追踪,跌跌撞撞来到镇妖塔,告诉媚三娘她完成了任务,莲仙已经服用了癫狂散,发疯了,冷焰把媚三娘想得也太简单了,媚三娘不亲眼见证一下哪会相信她说的话,让冷焰画个玄光镜给她看看莲仙现在的样子,冷焰暗吃一惊,暗骂媚三娘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没有办法,只好将乐小倩代服了癫狂散的事道出,她觉得乐小倩是莲仙最好的姐妹,她疯了和莲仙疯了差不多,然而媚三娘不这么看,她要的是白氏郎痛苦,只有莲仙服了癫狂散她的目的才能达到,冷焰被逼无奈,让媚三娘再给她一包药粉,她保证这次无论如何也会完成任务,媚三娘轻蔑地想,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改变主意,一定要冷焰救她出去才肯将血蜘蛛的解除之法说出来,她想到了一个威胁冷焰的方法,冷焰不是说要找白牡丹救沈夜游么,她偏不允许冷焰这么做,否则就在白牡丹想到办法之前念咒催爆沈夜游身体里的血蜘蛛,毒死沈夜游。
冷焰恨死了这个毒妇,却敢怒不敢言,悻悻地下山,事情到这一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打开镇妖塔,只有一个办法,找李斜阳拿开塔令旗。
仙乐山庄。
莲仙和天心姐妹闭门在房里疗伤,陶朱在外头焦急等待,目不转睛盯着门口,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急,自然是八宝无疑,不过他可不是为莲仙她们着急,而是为陶朱,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我们还是走吧,这就是个是非之地,和神仙姐姐在一起虽然好,但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呀,三天两头发生这种事,奴才的胆子都快吓没了,您就不怕么?”
陶朱心想,朕乃真龙天子,自有神灵护体,有什么可怕的,白了八宝一眼,没理他,八宝不死心,又继续往下说:“照我看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千金也不差,天姿国色也不乏其人,您怎么就,就这么死心眼呢?”
陶朱一脸灿烂的笑着起身,忽然脸色一沉,揪住八宝的耳朵佯装怒道:“好啊你,越来越放肆了,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不?月老都说她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是不是连月老的话也怀疑?我可是深信不疑,虽然我和她之间现在还看不到什么希望,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八宝还想再说什么,陶朱朝他竖起中指,以严厉的眼神警告他不准再说下去,八宝知道再劝也是枉然,不甘愿地闭了嘴,这时,房门被人打开,莲仙走了出来,陶朱迎了过去,关切地问长问短,八宝这个忠仆眼珠一转,既然他不能劝陶朱改变主意,那就只能助陶朱一臂之力,趁机插话:“莲仙姑娘,您看我家主子对您多好,您可要记在心里。”
陶朱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莲仙,莲仙不自然一笑,只觉又一座无形的压力压上心头,她知道她在八宝心里,是个不懂得感恩的女子,可有谁知道她的心,她不是不知道何为感恩,只是不允许自己感恩到以身相许,她觉得那是对白氏郎的一种背叛,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即使明知她和白氏郎已无可能,她不需要为白氏郎守身如玉。
正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婢女回来禀报乐小倩的消息,听说白氏郎和李斜阳将乐小倩带回了家,莲仙当即就要赶去王府,可往前的脚步却在下一刻又缩了回去,谁都有权利踏足那个地方,唯独她没有资格,她这一去,势必又要引起联星姐妹的怀疑,她们怀疑她不要紧,要紧的是白氏郎的日子又会不好过,思前想后,终还是决定不走这一趟,相信把乐小倩交给白氏郎和李斜阳他们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陶朱见莲仙放弃去王府,又见她的神情变得戚哀起来,心想,她是不是已经决定和老祖宗断绝瓜葛?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他乐观的未免太早了,莲仙和白氏郎的纠葛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就像一株千年老树,枝干死了,可是根还在,一遇养分,照样死灰复燃。
王府。
在白氏郎配药的时候,乐小倩又醒了过来,将王府搅了个天翻地覆,李斜阳被逼无奈,只好拿捆仙绳将乐小倩捆了起来,即使如此,乐小倩依旧躁狂不止,没办法,李斜阳只得点了她的麻穴,然后将五花大绑的她丢在床上,世界这才安静下来。
喂解药的时候,李斜阳好心亲自来喂,可乐小倩却不肯配合,含在嘴里然后喷了李斜阳一脸,李斜阳抹了把脸,无奈地道:“平日你就够难缠了,现在是变本加厉啊,也不知欠了你什么,要被你这样折腾,真是命苦!”
乐小倩不说话,只是拿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仿佛他是她的三世仇人,李斜阳还不至于小气到和此时的她计较,想到个主意,让白氏郎将解药制成药丸,这样就不怕乐小倩再吐他一脸了。
乐小倩吃了解药后沉沉睡去,李斜阳感叹终于解脱了,回到桌前,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画,他决定将梦到的那对情侣画下来,他觉得吧,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跑到他的梦中,他们或许是他遗忘的亲人,当这个念头在李斜阳的头脑里衍生,便迫切想知道那两人是谁,李斜阳心想,只有把他们画下来,他才有可能查出他们的身份,好在他的记忆力超强,绘画能力又是一流,这幅画两天之内就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