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斜阳正画得出神,忽然传来一声猫叫,然后便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自窗口钻了进来,李斜阳看起来很喜欢这只猫,放下画笔,叫着苗苗——猫的名字迎了过去,将猫抱进怀中,又是亲又是抚摸的,可平素与他十分亲近的这只猫却一反常态,挣脱李斜阳的怀抱,跑到乐小倩那里,不由分说对着乐小倩的脸颊舔舐起来。
“这样不行的!”李斜阳嗔道,将猫快速抱了回来,谁知它像失了常性似的再次挣脱他的怀抱,跑到乐小倩那头,这次不舔她的脸颊了,盘成一团在她的脖颈边呼呼大睡起来,李斜阳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只猫为何这么喜欢乐小倩,算起来,苗苗跟了他十多年了,从他由马变成人的那刻开始,它来到他身边,怎么也不肯走,后来李斜阳就收留了它,不知是不是因为吸收到了李斜阳和白氏郎的仙气,苗苗从来没有长大过,一直都是那副瘦瘦小小的身子,这么多年,它像个良家妇女一样,李斜阳在家,它就守着他,李斜阳不在家,它就守着家,它是一个奇葩一样的存在,平素它只和李斜阳亲近,谁知今日竟让一个陌生女子享受和他一样的待遇,李斜阳不由得猜想,难道乐小倩和苗苗之间有什么联系?看着他们俩酣睡的样子出神,忽然觉得这一幕越看越熟悉,乐小倩再次变成了梦中那个女子的样子,一次是眼花,第二次就没那么简单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李斜阳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头变两个大,最后决定先把那幅画画完再说。
画着画着,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皮像粘了胶水,黏在了一起,继而睡了过去,冷焰现身,四面环顾了一下,大抵是在想李斜阳将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走到墙边到处摸索,看有没有机关密室什么的,结果一无所获,心想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思忖了一会,想了个绝佳主意,将李斜阳扶正,对他施起了催魂大法,意欲让李斜阳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开塔令旗所在,刚把问题问出来,等着李斜阳的回答,玄光一闪,红烛来了,她是奉莲仙的旨意来看乐小倩的,见一黑衣蒙面女子似在伤害李斜阳,一掌过去,冷焰为躲这一掌不得已罢手,对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恨得咬牙切齿,像只发怒的狮子般朝红烛扑去。
红烛虽然在何仙姑的调教下功力不弱,却也经不起一个发狂的女人攻击,被冷焰按倒在地,狠狠掐住脖子,冷焰食中两指并拢,对着红烛眉正中一点,红烛在极度惊恐中晕了过去,鲜血自嘴角汩汩流出。
冷焰无声冷笑了一下,心想这下该没人打扰我了吧,不巧的是,李斜阳偏偏于此时醒了过来,冷焰不甘心空手而归,扑到乐小倩身边,卡住她的喉咙,改变了一下声音粗声粗气地威胁李斜阳:“把打开镇妖塔的令旗交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
李斜阳虽然听不出她的声音,可总觉得她的眼睛似曾相识,正猜想着这双眼睛属于谁,冷焰再次开口:“你耳朵聋了?把东西交出来,别用假的糊弄我,否则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到时可就不止威胁这么简单了!”
李斜阳手一伸,一个长行圆筒样的东西出现在手中,打开,拿出一面小旗子,然后将两样东西都丢给冷焰,冷焰觉得他挺识趣的,还知道验证给她看,省得她浪费唇舌,放心地拿过她想要的东西,闪身消失。
“你拿的去却未必守得住。”李斜阳淡淡一笑,闭目念了句什么,转身时,看到受伤的红烛,急忙过去查看她的伤势。
冷焰拿着令旗直奔镇妖塔,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发现手中的令旗有种抓不住的感觉,用两只手去抓,结果令旗还是从手中溜走,冷焰想追,可转瞬之间令旗已经不见踪影,她现在知道李斜阳当时为什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令旗给她了,原来李斜阳有后招,冷焰即使气极,也无可奈何。
再说白氏郎,身体恢复了四五成的样子,在家就呆不住,出去找山寨那帮人,任凭他们再能躲,白氏郎也有办法将他们找出来,虽然他们逃得挺远,却没有分散开,大抵是觉得团结就是力量,所以当白氏郎找上门的时候,他们虽然心里发怵,嘴上却不示弱,让白氏郎尽管放马过来,白氏郎寒刃般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吐语如冰:“前两天有位姑娘带着我在山寨修养的时候,有谁进过我们所在的那个房间?你们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今天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显得很疑惑,狐精代大家开口:“你们进去后,我们就一窝蜂全都跑了,那位姑娘发起怒来太可怕了,寨主都死在她手里,我们不跑,岂不是等着送命?”
其他人纷纷点头,白氏郎不肯相信,他觉得除了他们,不会再有其他人进去过,沉思了一会,有了个绝招,一伸手,掌中出现十几粒黑色药丸,面无表情地对眼前众人道:“一人一粒,问心无愧者,服下后安然无恙,反之,当场肠穿肚烂。”
其实他只是想吓吓他们,世间哪有那么神奇的药,可以试验出一个人有没有做过坏事,倒是可以打着毒药的幌子让狐狸露出尾巴,谁知他们一个个全都挺坦然,问了句是不是真的没进过那个房间就没事,在白氏郎以人格保证后,他们就一人拿起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白氏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反应,然而怎么看都没看出什么可疑之处,如果说他之前的威胁难以收到效果,“毒药”用上必可让他们现原形,可惜最后什么都没试出来,开始怀疑自己找错了对象,脑海一遍遍回荡着一个声音,那会是谁呢?
究竟是谁?大有种将这句话狂喊出声的冲动,痛苦的无处发泄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心口,足以将人活活憋死,神色凄然地往山下走,不明白属于他和莲仙的磨难为何这么多,他已经不奢求快乐,只希望不要再有灾难降临,他的内心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一根羽毛都可以将他砸死。
红烛迟迟未归,莲仙担心乐小倩的情况有变,掂量很久,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得意王府看看,当然是悄悄地去,白氏郎将她视为他家里唯一的女主人,可莲仙知道,她没有那个福气,她在他家永远是不速之客。
夜阑人静的时候,莲仙化作玄光出发了,她猜想白氏郎他们是把乐小倩安排在情恋仙小筑,便直接往那去,还未到近前,便看见白氏郎在院中不停地来回踱着步,显得很心烦的样子,莲仙心疼他的心烦,失了神,停立在屋顶上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之前的烦恼已经搅得白氏郎够呛,如今又添了一桩,白氏郎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是真的想把那个人揪出来,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可又怕将事情闹大,传到莲仙那里,伤害到莲仙,举棋不定,他就快被这些事给逼疯了。
忽然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返身一记拈花指过去,晃神的莲仙被打中,化成人形,惊叫着从屋顶上滚落下来,白氏郎微吃了一惊,漫不经心飞身过去去接,当时他不知道此人是莲仙,待看清怀中人儿,托着莲仙的双手的力道顿时紧了紧,生怕摔着她。
飘飘悠悠落下地,刚放下莲仙,白氏郎即着急地问长问短:“你来了怎么不现身?没伤着你吧?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多危险呀!”
莲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心里慌慌的,担心把联星姐妹引来,倒不是怕她们来了拿她怎么样,只是怕害白氏郎难做,连忙说她是来看乐小倩的,白氏郎有话和她说,欲让她等一下,这时,李斜阳的身影从对面的仙灵居飘过来,他就在对面,刚才的一幕全都落在他的眼里,自然要出来看看,对莲仙指了指仙灵居二楼,莲仙飞身而去。
恰在此时,联星姐妹从天庭回来,她们给白氏郎带了些灵芝仙丹什么的给他补身体,她们对白氏郎的好,李斜阳都有些嫉妒了,将那些东西通通揽进怀里,抬头看了看星光熠熠的夜空,冲白氏郎道:“这么美好的夜晚,公子约佳人出去抓抓萤火虫什么的,不比待在家里有趣的多?你看人家特意跑一趟给你带这么多补药,公子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好啊,好啊!”菱星欢快地拍手附和,挽住白氏郎一只胳膊撒娇:“星儿还没见过凡间的萤火虫呢,太子哥哥带我和姐姐去见识一下吧。”
白氏郎狠狠瞪了李斜阳一眼,心想你可真能给我找事,事已至此,不答应说不过去,只得怏怏地和联星姐妹出了门,临走时望了眼仙灵居二楼方向,发现窗户边投射出一个人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莲仙无疑,莲仙本不想偷听的,但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是听了也是徒惹伤心。
白氏郎何尝不伤心,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拆散一对有情人,造就两个伤心人。
李斜阳倒是松了口气,如果让联星姐妹知道莲仙来了,必然又会心生不快,所以即使知道是强白氏郎所难,他也只能对不起白氏郎一次了,匆匆往仙灵居楼上跑,放下手中的东西时有意对莲仙道:“你看,这是她们姐妹俩送给公子的,她们对公子的用心连我这个外人都感动了。”
莲仙心里有如打翻了醋瓶,酸滋滋的,难受的不知该说什么,李斜阳知道她此刻的哀肠百转,不想再打击她,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我知道你对公子的爱不比联星姐妹来的少,正因为你爱他,你更要为他的以后考虑,你们这样藕断丝连下去不行的,迟早会惹出大患,因为联星姐妹不知道你和公子的真实关系,而我因为怕传到公子母亲的耳中令她伤心所以迟迟未向联星姐妹说出实情,如此一来,你的存在必然是联星姐妹的威胁,我真的不敢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你说的仙儿都知道。”莲仙连连点头,只希望李斜阳别再说下去,这些事是她心头的刺,每提及一次都令她痛不欲生,低着头语速飞快地解释:“仙儿本不想来的,因为不放心小倩,所以来看看,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的。”
走到红烛身边,不明白她怎么也受伤了,李斜阳为她解开疑惑:“白天有人想对我不利,她是代我受罪了,她们俩住在这你尽管放心,我会把她们当自家人一样照顾,最迟两天,她们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莲仙还能说什么,转身往楼下走去,走到院中时停下脚步,望着周围的一切,这里多像她的家,可她知道,即使再像,这里永远也不会变成她的家。
李斜阳立在窗口看着莲仙,无声叹了口气,他不想伤害她,可他也没有办法,从白氏郎给了他生命的那刻起,他就发誓一世效忠于白氏郎,碰到他认为对白氏郎有害的事时,他又怎么能不阻止呢?
再说白氏郎那边,三人走在旷野里,四周黑漆漆的,哪有萤火虫的影子,蚊子倒是不少,菱星追求的新鲜感褪去,开始诸多抱怨,白氏郎顺势说回家去,联星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心想,不就是要萤火虫么,有何难,一挥袖,但见四周突然亮了起来,数以万计的萤火虫围绕着他们三人,打造出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幻场景。
菱星追着萤火虫跑到一边去了,联星侧过头望着白氏郎被照得发亮的脸庞,忽然踮起脚在白氏郎的脸庞上印了一吻,然后娇羞地低下头,白氏郎尴尬到了极点,想着以说话化解这种尴尬,可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还是联星先开了口:“等救出你父亲,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白氏郎垂下眸,如果是莲仙问他这句话,他会告诉她,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圆她的梦,陪她走遍天下,看遍天下,可惜身边的人不是她,他的心愿自然也有所不一样,他说:“多陪陪父母,弥补这些年未尽的孝道。”
“我还以为你最想做的事是肃清三界,让天下无魔呢。”联星有些失望,话里有话地道:“多少人盼着坐上玉帝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能带给一个男儿最大的成就感,可惜他们都没有这个福分,我希望太子哥哥以后管理三界后,能做的比我父皇还出色,叱咤风云,受万民敬仰。”
白氏郎知道她是想激起他的雄心壮志,他不是没有雄心壮志,只是在岁月的洗礼下已经消失殆尽,转而向往宁静质朴的隐居生活,他该不该告诉联星这些?问题是,他告诉了联星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