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僻静处,菱星停下脚步,话里有话地道:“不来凡间不知道,原来凡间这样繁华,充满诱惑的东西那么多,不过我们身为神仙,就要经得起诱惑,太子哥哥,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联星点了点头,她和菱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端庄典雅,通常大家说话,她都是在静静聍听,很少插嘴,给人一种沉默寡言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淑女该有的姿态吧。
白氏郎则没有反应,自情场失意后,他晃神已是常态,不过在这种时候晃神对他而言是十分不利的,菱星本就一肚子不满,只因没有证据才没有发难,照眼前这样看来她觉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强压住怒意,连珠炮似的问:“太子哥哥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那个第一莲仙吧?我看你们很相熟的样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异性兄妹,有一次她身陷险境,我救了她,于是我们便结拜了。”白氏郎不露痕迹内心却疼痛万分地回答,菱星对这个答案抱有怀疑态度,却没有明说,而是说:“凡间的世界比天庭有趣多了,我决定了,我要多留些日子,好好阅览一番,姐姐,你觉得呢?”
姐妹同心,联星知道妹妹怀疑白氏郎,想留下来牢牢看着他,她也有此想法,有句话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趁情况还没有恶化之前,将羊圈修好,方为上策。
白氏郎暗暗叫苦,之前他还在想只要一天没成亲他就还是自由之身,没想到他的自由之身这么快就到尽头了,大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这恐怕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被不爱的人盯着,就觉得像被老虎盯着似的,可一旦换成被所爱的人盯着,那感觉肯定是说不出的甜蜜了。
闭了闭目,不再去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得过且过,同菱星说道:“我也陪你们逛半天了,该把留魂珠给我了吧?”
菱星留了个心眼,称留魂珠太重要,她要去看看白氏郎把它交给什么人,白氏郎心头一惊,如果让菱星发现他要把留魂珠交给莲仙,那还得了?左右为难,忽然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听刚才那个偷钱袋的年轻人说他娘亲病得不轻,不如借这件事来看能不能达到目的,于是把联星姐妹带到许家,然许老夫人虽然病得不轻,不过却未到需要留魂珠的地步,菱星自然不肯将留魂珠交出来,她让白氏郎自行用仙法救治,白氏郎无奈,只好放弃了借此拿到留魂珠的念头,不过他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
白氏郎与联星姐妹出游,李斜阳思来想去觉得不放心,于是跟出来看看,未看见白氏郎他们,倒看见陶朱,见陶朱有些失魂落魄,连忙上前询问发生何事,几人进了旁边的茶楼,在雅间落座后,陶朱挥退八宝,无精打采地开口:“原来莲仙姑娘爱上的人是老祖宗。”
“那,又如何?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如今已经儿女绕膝了。”见陶朱露出惊讶和不解的神色,李斜阳干脆把一切都告诉他:“是这样的,为了救出被关押在天庭的父亲,公子答应了与天庭公主的婚约,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了,遇到莲仙姑娘后,公子发现这个女子才是他毕生挚爱,可惜造化弄人,就在他们相约与命运一搏的时候,却意外得知他们俩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公子伤心之下远走天涯,莲仙姑娘则失去了记忆,这中间隔了三年,就在我以为他们不会再碰面的时候,他们居然相见了,世事难料啊,莲仙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和公子的真实关系,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伤害她,说了这么多,终归一句话,莲仙姑娘和公子确实已经缘尽了。”
陶朱用了好久的时间才理清头绪,他以前一直以为莲仙是张白纸,直到此刻才知道她已经历经沧桑,这令他对莲仙涌起万般怜惜,却也更加看清楚他们之间的距离,白氏郎就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他不确定可以跨过这道鸿沟走到莲仙身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需愁眉苦脸,事在人为。”李斜阳给陶朱打气,陶朱却未因此增加多少底气,沮丧地道:“我对她而言只是一缕空气,你知不知道,她对我吝啬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我没办法了解她,更别提让她接受我,她是我见过的最冷漠的女子。”
“那是因为她还对公子抱有期望,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如果真有那一天,就是你出手的时候了,人心都是肉做的,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你的好的。”李斜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变得格外低沉,至于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隔了一会,再次开口,目光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陶朱:“如果你还爱她,就不要放弃。”
陶朱问了问自己的心,他对莲仙仍心存留恋,男人大多有征服心,何况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男子,陶朱虽然没有想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择,却也认真想过,如果没有拼一次就打退堂鼓,那未免太懦弱了,眉头舒展了些,道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了”,然后冲李斜阳举起酒杯,两人推杯换盏,陶朱看起来放下了心事,只顾专心饮酒,李斜阳的心事反倒大有增加之势,眉头就快拧成一条麻花,也不知为了什么。
从许家出来,菱星嚷着要陪白氏郎去收妖伏魔积攒功德,好早日和白氏郎一起回天庭,白氏郎不是不想去,只不过留魂珠的事没解决,莲仙没离开,他根本分不了心去做他的事,正在他苦思如何将留魂珠拿到手的时候,两只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围着他不肯走,白氏郎刚开始还没在意,觉出异常后开了天眼,看到是莲仙身边的人,心想一定是莲仙有事找他,莲仙要和他说什么他很清楚,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去见她,面对莲仙的柔情,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莲仙她的身世,他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这么做,狠了狠心,一挥袖,将天心姐妹赶走,天心姐妹以为白氏郎没认出她们,被扇走后又飞回来,天心附在白氏郎耳边低声道:“帝女在月老庙等你,你不去,她不会走的。”
“我不想见她。”白氏郎咬牙吐出几个字,天雪是个急脾气,要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她早就和白氏郎翻脸了,当下强压着怒火呵斥:“白氏郎,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你知不知道帝女爱你爱的多苦,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白氏郎脚步不由自主一顿,痛楚压榨着他脆弱的心灵,令他几乎背过气去,他多想告诉她们,他还爱着莲仙,只是他博不过命运,改写不了早已写好的结局,深吸口气,语气依旧绝情:“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去见她。”
说完,追上联星姐妹,他觉得当务之急是哄好这对姐妹,替莲仙拿到留魂珠。
“这个负心汉,我……”天雪气愤不已,打算现出人形修理白氏郎,被天心喝住,天心不想在大街上打打杀杀,引人注目,令天雪先离开,从长计议,两人来到月老庙,远远看到莲仙站在庙外,一脸艳羡地凝视着一对立在三生石旁许愿的情侣。
三生石上誓三生,声声是誓生生世世。莲仙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约见白氏郎,无非是想唤起白氏郎对他们过往的眷恋,不时翘首看向两旁的尽头,不用说,自然是在期待白氏郎的到来。
“帝女真是痴情,可惜痴心错付,白氏郎就是个摇摆不定反复无常的的伪君子。”天雪是个十分重情义的女子,当年莲仙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就下定决心把莲仙当亲人看待,如今自己的亲人受委屈,她怎么能不愤怒?
天心看事情比她看得深一些,在白氏郎有负莲仙这件事上她一直持反对态度,“还记得帝女被人下毒的事么?白氏郎当时伤成那样,还跑来看帝女,这说明什么?在我看来,他还很爱帝女,只是他有他的不得已,人生在世,谁都有情非得已的时候,再说了,白氏郎离开帝女是为了他的父亲,又不是为了攀龙附凤,何错之有?帝女善解人意,她迟早会想开的。”
“你说他爱帝女是么?”天雪眼珠滴溜乱转,似乎在酝酿什么,忽然转身就走,天心忙拉住她问她要去干什么,天雪情绪激动地道:“我要试试他是不是真的还爱帝女,如果是真的,你忍心让这对相爱的人天各一方么?你忍心看着帝女日日以泪洗面?我不能,我一定要帮助他们在一起。”
天心觉得她想得太简单,如果白氏郎和莲仙能在一起,白氏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白氏郎选择了放弃,说明他确实感到绝望了,逼他又能如何?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么?
天雪拂开天心的手,天心回过神,问她要怎么试探白氏郎,天雪附在她耳朵上把计划说出,天心听完,提出由她去找白氏郎,理由是天雪的脾气太暴躁,怕她坏事,天雪想想也是,万一白氏郎不中计,她真的会不顾一切和其拼命,想到这,遂同意了天心的提议。
天心去找白氏郎,白氏郎正陪着联星姐妹游湖,白氏郎站中间,姐妹花一边一个围着他,三人立在船头,凉风习习,风卷云裳,远远看去和神仙眷侣无异,天心看着这样的场景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她真有种冲过去将白氏郎带走带到莲仙面前去的冲动,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挥动翅膀跑到白氏郎面前,白氏郎一见她简直头大如斗,索性装作没看到她,因为联星姐妹在旁,天心有口难言,情急之下想到一个办法,故意飞远了些,然后装作不慎落水的样子,跌落在湖面,白氏郎刚开始以为她死心离去松了口气,见此情景心又提了起来,不能见死不救,施展轻功掠过去,将天心拾起,立在湖面,语气有些不悦地斥道:“你别再来烦我了好不好?”
天心顶了回去:“我也不想烦你,不过有件事你应该知道,帝女因为你拒绝见她,激动之下晕倒了,她身子那么弱,能不能醒来可是个问题,如果你良心过得去,你就继续你的铁石心肠吧。”
白氏郎乍听到莲仙晕倒,身子摇晃了一下,莲仙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所以没有怀疑,心里又痛又乱,他只是想让莲仙死心,并没想刺激她,可原来无论他怎么做,莲仙都必将受到伤害,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天心看他的神情颇为痛楚和懊悔,语气缓和下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心里还是很爱帝女的,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真的甘心这么放弃?你当年的勇气去哪了?”
“你不会明白的。”白氏郎一字一顿地道,眼里泛起湿意,像海上的珍珠一样夺目,这时,船上的菱星遥遥呼唤,因为白氏郎是背对着她们姐妹的,所以她们并不知道白氏郎在和一只蝴蝶对话,奇怪他怎么那么久还不回头,白氏郎听得呼唤,回过神,拭了拭鼻子,仰起头,将眼泪逼回去,状似平静地对天心道:“我会去看她的,你先回去吧。”
说完,返身回到船上,满脑子都在想莲仙现在怎么样,他该怎么才能脱身去看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联星姐妹的神情,她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白氏郎满腹心事,她们觉得是时候和他开诚布公的谈谈了。
镇妖塔。
玄光一闪,钱達的身影出现,几天不见,他的模样又有了些变化,脸上阴气凝聚,带着傲世之感,漫不经心地问媚三娘找他做什么,媚三娘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冷笑道:“怎么,见我失势,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别忘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奴才,只要我想,马上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钱達摸了摸腹部,媚三娘曾经给过他一颗元丹,说是为了让他增加功力,他天真的相信了她,服下了元丹,直到有一次忤逆了媚三娘,才知道自己吞的其实是一只蜘蛛,只要媚三娘念咒,他就会生不如死,想到那种锥心蚀骨的滋味,傲气跑得无影无踪,忍着气问媚三娘找他到底所为何事,他会按她的吩咐去做,媚三娘满意地道:“算你识相,你没忘了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吧,你再不抓紧,那个香饽饽可就成他人的盘中之物了,你要知道,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
钱達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不是不想抱得美人归,只是心有余力不足,上次若非命大,焉能从莲女手中逃出?他把顾虑说出来,媚三娘想了想,将控制沈夜游的口诀教给他,钱達这才有了些把握,让媚三娘放心,等他的好消息,说完,脸上勾着来自地狱般邪魅的笑容往山下走去,他这一加入,令白氏郎和莲仙的生活逼近水深火热。